龍氣支柱屹立空中。


    一道道金色光紋向四處波動,其中蘊含著無上威嚴,凜然不可侵犯。


    帝都城內。


    老百姓們先跪了。


    每年天子祭祀,這是他們作為平民百姓唯一一次可以看到龍氣支柱的時候。


    對他們來說,這就代表著無上皇權。


    也是凡人直視超凡的僅有的機會。


    不需要修行,肉眼就可以看到空中異像。


    四處城樓上的官兵們跪了。


    祭壇下麵,文武百官也跪了。


    此刻,無論是如朱溫這樣的野心家,還是其他有小心思的人,通通匍匐在地,跪拜不止。


    這就是高武世界的獨特之處。


    龍氣支柱屹立不倒,說明蒼天還在庇護大燕。


    不過,其中有一些人神情複雜的看一眼龍氣支柱。


    龍氣支柱中,有許多細微的畫麵。


    那裏有百姓在田中耕作,有書生在讀書練字,有漁民撒網打魚,有鄉民山間砍柴。


    有眾生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龍氣支柱,就是收集眾生眾念的大成者。


    十年前。


    這根支柱頂天立地,比現在粗約兩三倍,色澤純金,代表大燕如日中天,蒸蒸日上。


    因為,本質上,龍氣支柱是收集全國氣運的所在。


    王朝盛世,龍氣鼎盛,王朝末路,則龍氣萎靡。


    當年開元盛世時。


    甚至有修道者遠離帝都數十裏,神魂都能感到帝都上空,龍氣支柱撐天而起,皇宮左右,諸邪避退。


    現如今,龍氣支柱縮水成這樣。


    不到皇帝祭祀時候,都不再能感應到,更不用說庇護皇宮了。


    再仔細看,這根支柱色澤暗金,幾乎不能維持正色,上麵朦朦朧朧有團團黑氣籠罩,那是百姓的怨念。


    有修道之士擅長神目神通,仔細看支柱內。


    卻看著核心已經變黑,隻是被金光渲染下不是很明顯。


    有人心驚——這是亡國之兆啊。


    大燕短短十年間,從極盛到極衰,陡然反轉。


    之前曆朝曆代都沒有過這種例子。


    這條龍氣支柱分明是靠著開元盛世的餘暉妝點門麵,看上去餘威猶存,其實內裏全爛透了。


    陸夜在破妄金瞳下,自然將頭頂這根龍氣支柱看的明明白白的。


    甚至,他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異象。


    這條巨龍張牙舞爪似是威武,可身上的氣運不斷的流失。


    構成龍氣的“雲氣”在飛速向四方飄逸。


    龍氣支柱內,甚至鼎立著相同高度的一根漆黑長柱。


    仔細看,那根本不是什麽黑色長柱。


    那是無數的怨靈哭嚎咒罵,翻翻滾滾,雙手亂舞,從下往上堆積,硬生生用軀體堆出一根天柱。


    他們拚命向龍氣撕扯。


    怨靈們和龍氣接觸,手臂冒煙,身形消化。


    可盡管如此,他們前仆後繼,無所畏懼。


    不知道一刻要死掉多少怨靈。


    然而,龍氣支柱也不是沒有損耗的,它緩慢而持續的流失元氣,金色氣體不停的被磨滅,蒸發。


    陸夜心中大驚,他仔細看。


    這些怨靈五官猙獰,表情可怕,身體變形,甚至長出了骨刺,看著像魔多餘像人。


    怨靈如山似海,人頭一望無際,數不清有多少。


    或許有百萬?千萬?上億?


    他們被龍氣支柱束縛包裹在其內,不停發起自殺式的攻擊。


    龍氣支柱被震的微微顫動,大股大股的金色雲氣被這些怨靈損耗掉。


    如果注意看,就會看到龍氣的體型在緩慢而持續的縮小中。


    陸夜被震驚了。


    這是多麽一副可怕鬼畜的畫麵。


    這龍氣支柱讓這麽整下去,大燕遲早要完啊。


    瞬息間。


    龍氣支柱又有變化。


    支柱顯形於空中。


    核心內那根由怨靈構建的黑色支柱先是一呆。


    然後整齊轉頭,狂躁十倍,一起伸手向一個方向張出,張牙舞爪,甚至有怨靈迫不及待合體撞出。


    將龍氣支柱都頂歪了。


    看上去,像是一道龍卷風,壓向了皇城。


    下麵文武百官看到此異象,竊竊私語。


    城中百姓見了也驚愕啞然。


    龍氣支柱,歪了?


    陸夜倒吸一口冷氣。


    龍氣支柱這麽有靈麽?


    自己這假皇帝隻是站在地壇上,還什麽都沒做呢,已經這麽瘋狂了?


    不對!


    隨即他豁然轉身。


    這龍氣支柱並不是衝著他而來。


    隻見歪斜的龍氣支柱,直接壓向禦花園一處九層高樓。


    他記得長平說過。


    那裏是開元帝閉關的地方,名叫長生樓。


    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隱居之所。


    難道,那龍氣支柱內縮著的億萬怨靈,是死在邊軍之亂中的無辜百姓麽?


    陸夜皺眉。


    破妄金瞳在他手裏,幾乎無往而不利。


    但是唯獨看向長生樓,每次都看了個寂寞。


    在他眼裏,那就如同一座空樓,裏麵沒有任何氣息泄露。


    長生樓仿佛嵌入這個世界的一小塊空間。


    破妄金瞳裏什麽也看不到。


    開元帝,到底是段位太高破妄金瞳看不破。


    還是已經被蕭燕弄死了,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所有思緒就在一瞬間。


    空中龍氣支柱又有了變化。


    嗡一聲輕響。


    蕭燕懷中抱著的傳國玉璽突然金光大盛,一條細小的金龍投入龍氣支柱體內。


    天空中龍氣支柱突然止住壓下的趨勢。


    金光大盛。


    裏麵的怨靈們被成批成批的灼燒,毀滅。


    躁動被鎮壓。


    龍氣支柱重新撐起天地。


    蕭燕咳嗽一聲道。


    “自打十年前動亂以來。”


    “太上皇以後,先後幾任國君駕崩。”


    “嚴格來算,這是我大燕君王十年來第一次祭拜天地。”


    “所以龍氣支柱躁動,不足為怪。”


    官員們麵對疑惑,不過沒人敢發表不一樣的看法。


    太後你說什麽我們就信什麽。


    “魏元忠,還不趕快進行典禮?”


    蕭燕臉色不悅。


    禮部尚書魏元忠急忙出列,指揮儀式進行。


    陸夜仿佛結婚時的新郎官,被司儀和眾多親友簇擁。


    如提線木偶一樣完成一項又一項動作。


    終於。


    魏元忠喊出。


    “天子祭祀大地,接受祖宗龍氣祝福!”


    刷!


    陸夜如芒背刺。


    他感到有無數雙炙熱的眼神盯著他後背。


    這裏麵有希望他被龍氣焚體的,應該是魚朝恩、朱溫那些人,還有許多希望他能順利度過的。


    陸夜深吸一口氣,抬頭,坦然麵對龍氣支柱。


    稻草人替身傀儡。


    山海鏡一日一次攻擊免死。


    升龍壇。


    還有外麵準備妥當的龍驤衛將士。


    “來啊!”


    他心中怒吼。


    老天爺,既然再給我一次重生機會,我命由我不由天!


    高空龍頭一張口。


    一道金色洪流將陸夜淹沒,光芒萬丈。


    擋住了外麵人的視線。


    砰!


    陸夜衣袖中的稻草人娃娃金光一閃。


    當即被炸成粉末。


    連一唿吸都沒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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