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林如海便答道:「奏摺的目的,便是奏事。臣替聖人治理一方,所上的奏摺,最重要的,便是讓聖人看得清楚明白。若是一味地追求文采,徐述之間難免會有誤差,若是因此影響了聖人的判斷,臣就罪該萬死了。」


    林如海很懂得怎樣把話說的冠冕堂皇,而朝廷辦事,很多時候,講究的就是一個冠冕堂皇。


    聖人暗贊一聲:這林如海果然是個能臣,十分的上道,連理由都給朕找好了。既然如此,朕又豈能辜負忠臣的一番美意?


    兩人又磋商了一些細節,聖人便滿意地對林如海說:「愛卿且迴去吧,卿新的任命,不日便會傳下。」


    「微臣多謝陛下。」林如海先謝了恩,這才又道,「隻是臣有一不情之請,還請聖人允準。」


    「說來聽聽。」對於能臣,聖人還是很寬容的。


    林如海道:「臣在地方上治理一任之後,方才明白自己往日所學,不過紙上談兵。若是不能深入民間,臣根本就不能深刻地體會到民間疾苦。臣懇請聖人,讓臣多在外歷練幾年多替陛下看看這天下!」


    話音方落,他一叩到地,言語中的誠懇發自內心。


    聖人頗為動容,怎忍拂逆?


    「朕準了。」


    這天下的官員,個個都想往京城裏擠,想在聖人麵前多多露臉。主動請求外放,一心替百姓做事、替君主分憂的,猶如鳳毛麟角,由不得聖人不動容。


    林如海再次拜謝,這才告退而出。


    說實話,林如海並不是第一次述職,老聖人在位的時候,他也述過職。可是,麵對老聖人,他總覺得壓力很大,生怕哪一句話說錯了,惹來老聖人不快。


    可是,麵對聖人的時候,他卻沒有這種感覺。在他潛意識裏,就是知道,聖人看重他的政績更多過看重他的言辭。


    從幹清宮出來以後,林如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但緊接著,他便深吸一口氣,轉頭朝壽康宮走去。


    沒錯,他還得去拜見老聖人。


    聽說老聖人這幾年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了,他此次迴京述職,竟是先去見了聖人,老聖人那裏,怕是不好過關。


    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壽康宮,還沒進門,老聖人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這兩個時辰跪下去,林如海覺得自己的腿都要廢了。


    還好他上輩子已經有了應付太上皇的經驗,這輩子老聖人的脾氣雖然更古怪了些,但他也不是應付不了。


    到最後,算是有驚無險吧。


    從壽康宮出來的時候,林如海已然是汗透衣衫,覺得比應付十個聖人都累!


    老聖人真是越發的陰鬱了,比起三年前,瘦了許多,白髮和皺紋也多了許多,臉上的疤痕也顯得更加猙獰。


    雖然兩人見麵的全部過程,也不過短短的半個時辰,但林如海卻敏銳地察覺到:老聖人的權柄已經被聖人給剝奪的差不多了,他今日問了林如海好些事,可卻沒有一件是問到點子上的。


    這可不像是一個久握權柄的帝王,更像那些已經被邊緣化的勛貴。


    不,或許比被邊緣化的勛貴都不如。


    起碼那些勛貴還能通過狐朋狗友得到一些消息,知道現階段有那些忌諱。但老聖人卻是幾乎被聖人切斷了所有對外聯絡的通道。


    他強撐著威嚴,故作高深莫測,在林如海這個消息靈通的能臣看來,卻顯得尤為可笑!


    想想上輩子老聖人做太上皇時的風光無限,再對比今世,聖人與忠敬王的手腕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於是,林如海便心安理得地把老聖人忽悠了一頓。


    他知道,自己在壽康宮的一言一行很快就會被人報到聖人那裏。而他既然已經選擇了聖人,就不能再對老聖人透漏任何不符合聖人利益的事情。


    哪怕,隻是今日麵聖,聖人賜了他什麽茶。


    從皇宮裏出來,天已經擦黑了。今日是弦月,疏忽一線,月光蕩蕩悠悠,暗昧不已,星光卻是璀璨極了。


    林如海抬頭看了看漫天倒轉的星河,笑了笑,便登車離去。


    剛一進家門,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見老管家徐鬆匆匆迎了上來:「老爺,您可算是迴來了!」


    林如海一怔:「怎麽了,徐叔?」


    徐鬆道:「寧國府的珍大爺已經等了您一天了,老奴把他安置在外書房了。」


    林如海心下奇怪,但還是說:「我去稍作洗漱,見見他。」


    其實,他剛迴京沒多久就往寧國府遞了拜貼。可是,寧國府那邊卻一直沒有迴音。


    後來,他聽說賈敬臥病在床,帶著藥材登門探望過一次。但那一次,也沒見著賈敬的麵兒。


    當時,賈珍給的說法是:家父沉屙日久,恐過了病氣給姑父,還望姑父見諒。


    林如海見人家是真的不想見他,也就作罷了,喝了一杯茶,便告辭離去了。但關於賈敬的病,他卻是越想,越覺得蹊蹺。


    賈珍特意撿著今日登門,又非得見到他,讓林如海不得不多想。


    莫不是,賈敬遇到了什麽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


    這些年,他外放太原,賈敬沒少給他傳京中的消息,林如海心裏很是感念。如今,他猜測賈敬可能有難,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賈珍在外書房已經枯坐了很久了。他的精氣神都很不好,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嘴上甚至還翹起了幹皮兒。他雖然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但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種既消沉又焦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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