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風刮了兩日後,天上竟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小雨,空氣中的冷氣含量又高了一些。


    城內的百姓,如今已經換上了厚一些的衣裳,連同鞋子也換作了防水一些的短靴。


    城防軍們更是披上了統一的防雨披風和鬥笠,每日依舊未曾放鬆警惕,時時有人換班站崗,並且每一處都有不同的對應暗號,絕不可能讓人隨意混進隊伍中來。


    這讓鎮上的百姓們覺得安心了許多,對蘇洛之前將他們都遷進來的決定更是感激了。


    一想到城外南梁軍在這種天氣居無定所,連口熱飯都不一定吃得上,便覺得胃口大開,心情都暢快了許多。


    到了第三日,一早起來,周圍都已經起了一層白白的霧氣,超過十米遠,就幾乎看不見東西了。


    衙門這邊更是吩咐城樓上務必要小心警惕,點亮燈火觀察城樓下的動靜,切不可玩忽職守,讓南梁人抓住機會攻進來了。


    大家也知道,外頭那些南梁人也快到了極限,必定會想方設法攻進城中,自然沒有人敢懈怠。


    劉紅花今日被分到了南邊值守。


    一早就穿戴整齊過來換班。


    一見是她,城樓上正準備換防下來休息的女子便笑著招唿起來:


    “紅花姐,你今兒來得可真早,吃過早飯了嗎?”


    劉紅花笑著大聲迴道:


    “吃了吃了!這不是下雨天霧氣大嗎,便提前過來看看,免得待會兒路上耽誤了時間錯過了換班的崗位。你也快些下去歇口氣,吃口熱乎的暖暖身子。”


    兩人擦肩而過時,卻同時聽到了城樓下傳來的一陣響聲。


    !!!


    城樓上不管是新上來的,還是本來打算下去歇息的,心裏都是一驚,紛紛握緊了手裏的武器,朝城樓下看去,努力分辨清楚下方的場景。


    但隔得太遠,被霧氣籠罩的區域根本看不清。


    直到有模糊的人影出現,確定是那些南梁人中了招,這才能夠肯定——南梁人果真攻城來了!


    雖然已經被陷阱坑了一次,但今日霧氣籠罩,城樓上的人看不清下邊兒,下邊兒的人也很難分辨出霧中的細節。


    哪怕心裏有所防備,依然免不了會踩中一些陷阱。


    隻是沒有前麵那次那樣嚴重了,大多數都能及時躲過去。


    少數中招的,也不算太厲害。


    “通知下去!南梁人攻城了!”


    劉紅花衝著城內的方向大吼一聲,然後將手中長刀往腰間一別,直接舉起了弓箭,


    “兄弟姐妹們!準備好,射箭!”


    比起初次守城那一日,今天大家的信心提升了許多。


    經過這麽幾天的專項練習,他們的精準度已經提升了許多,甚至有好些人已經能夠射到奔跑飛騰的雞鴨。


    今日再麵對下方那些為了躲避陷阱走動並不迅速的活人,自然更加輕鬆一些。


    隻是因為霧氣的存在,視野上難免受限罷了。


    城樓上的消息一一傳遞下去。


    城內的百姓也已經收到了通知,明白這或許是最後一戰,決定他們的生死存亡了。


    幫不上忙的小孩兒都被藏在了家中,連同帳篷區那些村民的孩子,也被鎮上的居民幫忙掩藏起來。


    剩下的人都是全副武裝,但凡能起到攻擊作用的東西,都被他們拿了出來。


    隻要南梁人一進城,他們怎麽也要抵死反抗的。


    蘇洛此時卻不在縣衙內,而是站在了北邊的城樓上。


    那晚田大力主動請纓,但考慮之後,他們還是決定,將田大力與劉紅花他們放在南邊城樓。


    隻要他們對哈木的算計沒有出錯,南邊應該會率先麵對攻擊,但人數必定不會太多。


    交給他們來守剛剛好。


    而哈木和剩下的那個將領身上都有傷,在沒有足夠的醫護條件下,恢複狀況不一定會很好,為了以防萬一,兩人分開的可能性不大。


    估摸著會一同帶主力部隊繞過照川鎮,從北麵的城樓攻擊。


    至於為什麽會猜他們要繼續攻擊,而不是知道能繞過鎮子,就幹脆避開他們照川鎮,直接往下一個村鎮進攻。


    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這些南梁人的士氣已經到了最低穀,而且軍中物資多半已經消耗殆盡,人手還被折損了這麽多在此。


    若不能在照川鎮找迴場子,士兵們的戰鬥欲望必定會極限下降,以這樣殘兵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打得過前麵規模比照川鎮更大的城池。


    他們的物資,也支撐不住這些人再往前出發。


    二來,照川鎮雖然偏僻,也不怎麽繁華,在帝都往邊城的這條路線上,卻是一個極為關鍵的點。


    要不然,哈木他們之前也不會特意選了這麽一個地方作為首戰目標了。


    繞開照川鎮去其他鎮子進攻,意義也就被削弱許多。


    還有第三,如今照川鎮已經知道了他們南梁人潛入大興的消息。


    如果不能將照川鎮團滅,那麽這個消息必定會傳入帝都,讓更多大興人知道,邊防那邊必會提升警惕。


    他們這些深入大興的先遣部隊找不到落腳地也就算了,就連後麵等待的大軍,可能也會被破壞了大舉進攻的契機,反而會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讓大興反攻過去。


    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哈木這些人都絕不可能放棄照川鎮,全軍繞過這裏,先攻打了下一個鎮子再說。


    蘇洛他們也就更傾向於,哪怕能繞路,哈木也隻是選擇前後夾擊,而不是徹底離開。


    聽到南邊城樓傳來的消息後,蘇洛鬆了口氣。


    這證明了他們的猜測已經有一部分是真的了。


    接下來,隻要等北邊的南梁人出現。


    白霧依然籠罩在外。


    蘇洛的目力卻比尋常人好了許多。


    她也沒有放鬆,當先站在城樓之上,眯著眼睛盯著白霧的方向,仿佛要透過這些屏障,看清楚那些南梁人的蹤跡。


    忽然,一種莫名的感覺傳上心頭。


    她聽到了一陣隱約的馬蹄聲,緊接著,有什麽在迅速往這邊靠近!


    “閃開!”蘇洛大叫一聲,側過臉,同時手中的玲瓏碧波劍往前一揮,“南梁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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