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願抓住他的手腕企圖掰開掐自己脖子的手,然而男人的力氣太大了,無論她怎麽用力反抗,都無法撼動那雙鐵鉗般的雙手,它們在一點一點地收緊,她逐漸感到無法唿吸,喉嚨被掐得咯咯作響,慢慢地意識模糊起來。


    她咬破舌頭保持神誌清醒,探手摸出別在後腰的匕首,朝殺手後背刺去——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祝願臉上一熱,視野中紅紅白白一片,她失手扔掉匕首,大聲尖叫,從身上推開頭蓋骨被打飛一半的殺手,手腳並用地爬到一邊去,半趴在地上幹嘔。


    頭頂一聲微嗤,「蠢貨。」


    祝願抬起一張慘白的臉,p.n正斜睨她,衣冠楚楚,連頭髮都紋絲不亂,而她又是汗又是土還糊了一臉腦漿,對比太強烈,不由勃然大怒,「你罵誰蠢?」


    p.n嘴角挑起一絲冷笑,「你本該殺掉敵人,卻手軟放他一馬,讓他有機會反擊,如果不是我,你早死了,說你蠢有什麽問題?」


    祝願抓住重點,伸手指著他,「也就是說你早就看到了,卻任由那個瘋子掐我脖子?喂,你搞搞清楚,要不是我幹掉扛火箭筒的人,你也早被炸上天了,保住命不感激我就算了,還挖苦我,真叫人不齒。」


    「你幹掉的?」,p.n的眼中浮現出嘲笑的神色。


    祝願被他反問地有點兒不確定了,結巴道:「當,當然!」


    「走吧,去確認」,p.n有如看笑話般勾了勾唇角。


    祝願到現在腳還軟趴趴的,她努力了半天身體就是不配合,想必仍處於劫後餘生的顫慄中。


    p.n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拖著她往前走。


    祝願不想接受p.n的幫助,甩開他的手,兩條腿跟麵條似的打著擺子,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罌粟花田。


    就快走出時,腳被什麽絆了下,她低頭一看,立刻捂住嘴巴,及時攔住衝口而出的驚唿,腳步踉蹌著後退。


    p.n一個箭步衝過來,手搭住她的肩膀,「什麽事?」


    祝願轉身撲進他懷中,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顫抖著指向地麵。


    「髒死了」,p.n低頭看了眼被蹭上汙跡的襯衫,用一根手指推了推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


    祝願使勁往他懷裏鑽,閉著眼嚷嚷:「你先把路障清了,我再放開你。」


    p.n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落滿碎石彈片的地上躺著一截從手腕處斷掉的手。


    「假如沒做好心理準備,為什麽貿然踏入金三角,這裏可不是什麽首善之地,壞人來了有警察抓。」


    祝願聽出他話中的嘲諷,顧不上反唇相譏,隻是納悶為什麽他說「警察」兩個字時加重語氣,難道意有所指?


    她從他懷中抬起頭,端詳他的眉眼神態,一點異狀都沒有,心裏不禁打鼓,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p.n的本性其實是毒蛇吧,稍不留意就會被他反咬一口,在確認陸離的身份屬性前,她萬萬不可大意暴露自己的臥底身份。


    清清嗓子,祝願鬆開手,往遠離殘肢的方向挪了幾步,不理p.n,獨自走出罌粟田,卻看到更恐怖的一幕,斷手的主人躺在血泊中,身體抽搐著,血沫從嘴巴裏湧出。


    p.n走近單膝蹲下,伸手觸摸傷者的頸動脈,停了片刻,替他合上瞳孔放大的眼睛,站起身說:「他死了。」


    祝願不忍再看,死者是借給她打火機點菸的男人,雖說沒什麽交情,但他橫屍眼前,她憐憫之餘無法克製地感到恐懼,大概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吧。


    她望向遠處仍未散去的硝煙和橫七豎八的屍體不寒而慄,第一次直觀地認識到金三角血腥殘暴的真實麵目,不由反省自己是否把完成任務看得太輕易了,以至於用遊戲的心態走入這片欲望和野心交織的殺戮之地。


    p.n看她眼神呆滯,出言譏諷,「傷春悲秋換個場合,在危險的地方分神小心仆街。」


    祝願身心受創,沒心情和他鬥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地垂下頭。


    見她不復往日的氣焰囂張,有氣無力的模樣,還真讓人適應不良,p.n懶得跟她廢話,拉上她就走。


    祝願被拖到山腳下,猝不及防地看到被她爆頭的殺手,因為臉部中彈而鮮血淋漓、麵目全非,從眉心穿過的子彈摧毀了半邊頭骨,白色的腦漿混著鮮血汩汩地往外流,白眼球毫無生氣地翻著……


    她狠狠閉眼,胸部急速地起伏,感覺喘不過氣,胃酸逆流,不得不背過身,扶著雙膝彎腰嘔吐。


    心裏的聲音一再地提醒她,「你殺人了。」


    眼前出現一方白手帕,祝願抬頭。


    p.n淡淡地說:「拿去擦汗。」


    祝願沒客氣,接過手帕擦去額頭密密的汗珠,不知道為什麽想哭,她拚命屏住,淚水還是違背她的意誌湧出眼眶,她用手帕按住眼睛,不願意被人看到此刻的軟弱。


    p.n看著她不停抽動的肩膀,伸手想安慰她一下,卻在快觸到她肩頭時收迴,眼睛瞥向別處,平靜地說:「我見過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人還沒開第一槍就被流彈幹掉,對於拿槍的人來說,活下來才重要,因為戰場不需要慈悲……哭夠了沒有?」


    祝願抹去眼淚,臉埋在手帕裏,甕聲甕氣地說:「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哭了?我那純粹是看到重口的畫麵心理不適而已。」


    p.n笑了,「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看看你花了五萬美金練成的『好』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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