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處了大半年,現在一離開就是一個月,一年可能也就隻能見個十來天,想想安明誠就覺得受不住。隻是想著自己答應過的事,又隻能狠著心往前走。


    真想就這樣一直陪在她身邊,低頭看著被自己虛虛握著的手想道。


    「謹哥哥,謹哥哥,你記得把家裏的雞蛋都留給我呀,等我休沐迴來我就拿去街上賣。」兩人在院子裏站了一會,收拾好東西的安明義走出來央著安謹說道。


    見他到了這個時候也念念不忘這件事,安謹不由得失笑道:「我看啊,我就應該把你送到街上那些收學徒的店家去。一個月方才兩天的時間你也想要這樣累著去賣東西?」


    「做自己喜歡的事怎麽能叫累呢?這叫甘之如殆。」背著手,安明義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佯裝著嚴肅臉踱步,「我覺得謹哥哥的提議很好,當然要是我們自己家的店鋪就更好了。我不用做學徒也可以替你把店做得好好的。」


    說完在自己哥哥殺人的眼神中走了迴來,扒著安謹嬉皮笑臉道:「嘻嘻,謹哥哥要不要考慮一下呀,咱們家那麽多東西,以後會開店鋪的吧?」


    「你啊,」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安謹無奈的搖頭說道:「你把字認全了再和我說這個吧,前幾日我還看見你哥哥說你了,連論詩書都沒有讀全?」


    「咳咳,才不是,以為誰都像他一樣嗎?看一遍就能背下來。」心虛的摸了摸鼻尖,安明義這話可不敢大著聲,隻能偷偷的看一眼自己的哥哥,再小小聲的嘀咕著。


    「才不是,我和大哥都可以背下來了。明明是二哥自己不用心,讀書的時候在偷偷的算術才這樣。」安明義話才一落,便被出來的安明禮揭了老底。


    他怒瞪著自己的弟弟,看著他有賊心沒賊膽的說自己一句就跑到安謹他們那邊找靠山,氣得沖他做了鬼臉。


    「看看,說謊話的人要被拆穿了吧,」揶揄的看了安明義一眼,安謹在安明誠的眼神下吃力的抱起了安明禮,「我們明禮明天就要去讀書了,會不會不捨得謹哥哥呀?」


    「想,」摟著安謹的脖子,安明禮趴在她的耳朵邊悄悄的說道:「我今晚想要和謹哥哥睡。」


    「嗯?」聞言,安謹疑惑的問道:「為什麽呀?」


    「我想和謹哥哥說悄悄話。」自認為小小聲的安明禮,實際說的話被一邊的安明誠聽得一清二楚。


    忍住扶額嘆息的衝動,安明誠忍不住打斷了自己弟弟犯蠢的樣子,「你有什麽悄悄話不能和哥哥說,要和謹哥哥說啊?」


    「就是不能和你說。」把頭埋到安謹的脖子裏,安明禮難得的有些任性。不理會自己哥哥說過的話,抱著安謹不放。


    察覺到安明禮的情緒,想著他那麽小就要去寄宿學校頓時就心軟了。


    「那今晚明禮就和謹哥哥睡,」拍了拍他的後背,安謹答應了他。


    「謹哥哥你就慣著他吧,都多大的人了。」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瞪了眼假裝鴕鳥的人,安明誠有些手癢癢的,想要將人帶迴去教訓一頓。


    「多大的人啊,不過是六七歲的孩子而已,」安謹不甚在意托著人,避開安明誠的眼神,帶著人留下一句「記得幫他收拾好東西」便施施然的離開了。


    安明禮是個很乖的孩子,說是要和安謹睡而已,去到安謹院子的時候,卻是自己給自己換衣服、洗漱,一切都自己弄妥當了才鑽進安謹的被窩。


    兩人蓋著同一張被子,安明禮整個人都窩在了安謹的懷裏。漏出半個頭來唿吸。然後看著黑暗裏不甚清楚的人,奶聲奶氣道:「謹哥哥,我會好好讀書的,你要等我們迴來啊,別不要我們。」


    「你,」安謹輕拍他的手猛地停住,瞪大了眼睛看著懷裏的人,好半天都迴不過神來。這是怎麽迴事?


    「明禮為什麽這麽說?」良久,方才啞著聲音問他。


    「不知道,」安明禮委屈的抱緊了她,帶著些哭腔道:「反正謹哥哥就是不可以走,一定要等我們迴來。」


    「好好好,我不走,」聽著他快要哭了的聲音,安謹心裏一慌,哪裏還記得問他?隻能手忙腳亂的哄著人,生怕他要哭出聲。


    摟的安謹幾乎喘不過氣了,安明禮都沒有鬆開過手。他一邊揪著安謹的衣服,一邊碎碎念。說著說著,什麽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


    第63章


    聽到懷裏的聲音漸漸變小、變小, 直至隻有小聲的抽咽,安謹方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手,停止輕撫他的動作。


    她攬著人, 眼睛睜得大大的, 一眨也不眨地看向無盡的黑暗。腦子裏的情緒像一團亂麻一樣攪在一起。


    我還會離開嗎?這裏是我的……家了嗎?


    迴想自己一手建設的宅子, 親力親為的布置, 祠堂裏的牌位還有安明誠他們,安謹的心才慢慢的有了著落。


    家


    這個字眼向來是安謹想都不敢想的。前半生的不知來處不知歸處, 一天到晚都在為明天吃什麽住哪裏煩惱,上無片瓦遮身,下缺衣食裹腹。


    而現在的生活……


    安謹閉上了眼,她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生活相比之前的,她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她一直知道自己有些冷漠, 人生前十六年的人來來往往,除了父母和韋佳沒有一個是讓她掛念的。現在, 安謹覺得自己應該敞開心扉,試著接受他們,也試著讓自己學會愛人、試著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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