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裹著被子扭捏的動了一下,下一秒,一隻手從被窩裏伸出來,一把拽住她,用力一扯,另一隻手製住她的腰身,一種熟悉的觸感讓他原本空白的腦海下意識把人帶到懷裏。


    一陣天旋地轉,舒澄清落到一個溫暖的懷裏。


    她輕聲喊:「宋宴。」


    驀然,放在腰肢上的手驟然收緊,胸腔裏的空氣被擠壓出去,溫熱人氣息噴在她的頸項旁,綿長平穩,讓她覺得有點疼。


    嗓音低沉地可怕,「澄澄,別走。」


    她也沒掙紮,隻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宋小公主似乎許久沒有這麽孩子氣的。


    「怎麽了?」她語氣無奈,泛著一絲微不可聞的寵溺。


    驚蟄驚醒了冬季蟄伏的萬物,指尖觸及,炙熱溫柔。


    舒澄清伸手去掰他的胳膊,可惜那雙手臂紋絲不動,反而掙紮得也疼,索性不反抗,做好一直疼著的準備之時,宋宴突然鬆了勁。


    長久以來,舒澄清從來不曾覺得宋宴會有示弱的時刻。這個男人從一個高壓的環境中成長,稍有差池便是一念天地的做事風格,預示著他即便是有宣洩的需求也不會像常人般去示弱,就連他們在一起多年他願意屈於感情一次次為她低頭,也不存在弱的理由。


    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此時卻像困獸般,以一種無助委屈的脆弱姿態出現在她麵前,仿佛他的委屈此去經年,由來已久。


    他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被一個溫熱的懷抱擁著,舒澄清卻感覺全身的血液涼了,屏住唿吸,心髒被糾在一起,一種徒然做錯事的感覺油然而生。


    驚蟄三候為薔薇,心水園的玫瑰花在黑暗中綻放,馥鬱芬芳,經晚風一吹,吹進人的心扉間,紮根,綿軟。


    --------


    隔天下午,舒澄清正抱著喵喵躺在後院藤椅鞦韆,陽光下,澄明的眼眸望著天際發呆。昨晚宋宴貿貿然蹦出一句話,語氣委屈到舒澄清一晚都沒睡,熬到天邊泛白,見到宋巡想打聽緣由,隻聽說宋宴昨晚隻是跟宋其琛幾人閑談,聊得不錯便多喝了幾倍,並無異常。


    舒澄清對感情這迴事其實不太通透,她不會拿尋常猜測人心的手法去揣測,有的隻是出於本能的以物換物,以真換真的赤誠,小心翼翼,不動聲色,遲鈍而真誠。也是如此,她十分費力,甚至用力之時傷人傷己。


    生性涼薄到了一定程度,是會放棄衡量的認為不值得的,推己及人,很難想像會有人重情重義會待自己。


    所以,她很害怕自己遺漏,讓他不值得。


    思索片刻後,她一通電話打到大洋彼岸,「舒森,在幹嘛?」


    對方接起,停頓了幾秒,「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舒澄清楞了楞,看了一眼手機,故作淡定的假咳,「我就說兩句話,能不能幫我約一下candy,謝謝。」


    「你是他病人還是我是病人?」


    「以他病人的名義去找,等到猴年馬月嗎?當然還是找你比較快一點。」舒澄清訕笑。


    「找他幹嘛?」


    「我有些事想問問他。」


    「少說廢話。」


    「我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麽事,關於宋宴的。」


    舒森聞言,冷漠地迴了一句:這個你找candy沒用,就掛斷了通話。


    走廊裏,下午沒課偷偷溜迴心水園的文墨,路過心水園後院,好巧不巧聽見了一些隻言片語,心理活動豐富得驚怔呆在那,站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掛了電話的舒澄清看見她,叫住她,「文墨,怎麽這麽早迴來了?」


    文墨穩住心神,也不顯山不露水,笑,「剛好下午沒課了。」


    她點點頭,剛想說話,便看見林管家走近,手裏拿著一份邀請函遞給她。自古請柬傳情達意,乃文雅之舉,邀請函淡雅精緻,設計精妙之處,言語措辭雕琢,讓人讚嘆邀請者的典雅鄭重。


    看這意思,似乎是個約下午茶的邀請貼。原本一件小事,卻以如此隆重之禮,很難不讓人多想。


    她凝眸,目光落在落款的「礁品山莊」,倒是一個很響亮的名號。


    一旁的文墨好奇,湊過去看了幾眼,沒防備念出聲:「礁品山莊?那不是三姐的農莊嗎?」


    舒澄清指節一鬆,往事驟然如潮水般湧來,請柬順著慣性滑落在旁邊,挑眉笑,「三姐?」


    文家的人,有點印象了,打人挺疼的。


    「自家人還派人送個請柬過來,多見外啊。」舒澄清沒骨頭似的靠在藤椅裏,有一下沒一下的盪著腿,「喝下午茶?還挺有情趣的。」


    舒澄清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沒個正經樣兒,可能心裏已經盤算著不知不覺的把人往死裏搞。


    文墨後背發涼,有些瘮得慌。


    她心神不定的跟舒澄清說話,猶豫著要不要阻止舒澄清去見文家人,可是直到蘭姨喊吃晚飯,都沒有插嘴說文家的事。


    文墨過年期間迴了趟北綏,家裏沒有因為上次爭吵有什麽異樣,隻是她心裏多少有些介意,特別是感覺到他們小心翼翼的時候,心裏多少有些軟化的痕跡。她希望她的四哥能喜樂平安,至於其他的,宋宴不在乎她也不在乎了。


    文墨私心的想要文家能公正的對待文小四,如果無法公正,那就別用親情束縛他。


    她對家裏人心軟歸心軟,但心裏仍是為她的四哥感到委屈,而恰恰舒澄清便是那個不會讓她四哥委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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