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舉手,卻未抬頭,旁人隻能隻能看見一個淡漠散漫地身影,懶洋洋得讓人覺得他隻不過是在跟小攤阿姨多要了兩根蔥,讓人輕而易舉能想起他以往陰柔而目中無人的的做派。


    全場靜默。


    三分鍾,一錘定音。


    五分鍾後,宋宴起身離開,留下全場目瞪口呆的人,繼續目瞪口呆……


    一個將勢在必得演繹得艷麗幹脆的宋宴,快刀斬亂麻的事他不常做,一旦做了,便誰都無法撼動。


    紀折柳拍拍助理的肩膀,拋出一句殺傷性極大的話:「知道了吧,他不隻是長得好看而已,他還很有錢。」


    對於一場還沒開始就宣告結束的戰爭,助理抹了一把冷汗,一時竟無言以對。


    蘇望辰笑了起來,起身往外走,臨走前低聲對助理埋下了人生陰影,「知道當年蕭家大名鼎鼎的蕭遙財團嗎?那是宋宴滅掉的。你還小,沒見過世麵,看不清人很正常,不要太在意。」


    走出會場,倆人坐進後車座,紀折柳望著街邊被風吹翻的展示標牌,感慨了一句,「要下雨了。」


    同樣坐在後排的蘇望辰正低頭看文件,聽見他的話,輕笑著,語氣飄忽不定,「有人要遭殃咯。」


    --------


    天氣預報的颱風是今晚12點半抵達g城,暴雨欲來,下午時分的g城已有大風席捲,天際的積雨雲仍在積壓,室外一片昏暗。


    禦海江邊公園的石碑下的石椅旁,一個穿著白色太極服的老人正在練太極,風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


    宋之問詞雲:「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夏季的桂花芳香四溢,宋宴坐在石凳上指尖掐著一簇還未開好的桂花,放在鼻尖聞一聞,味道極淡,卻已有花香。目光放在前麵那個老人身上,眼皮都沒抬一下,看不出有什麽情緒。


    老人收了勢,擦了擦汗,笑眯眯朝他走過來,「宋先生,稀客稀客。」


    宋宴臉色不變,從善如流,「晉老先生大隱隱於市,讓宋某好找啊。」


    老人第一時間迴了個笑臉,表現出一個惶恐至極的態度,「宋先生親自來尋,折煞老夫啊。」


    「實不相瞞,宋某今天來一趟,是對老先生有事相求的。」


    風吹散了他的發,他揚起一抹笑,讓人感覺風像是吹進骨子裏。


    晉老先生眉頭一挑,想起宋其琛那次,他損失的可不止是白花花的銀子。低價出售手中的股權,變相地等於失信於人,信用受損,晉老活了這麽一輩子,鮮少吃這樣的虧。


    他當即搖搖頭,對宋宴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一把老骨頭了,半截身子躺進棺材的人,哪能替宋先生辦事啊?」


    宋宴到底是談判場上的老手,把握著尺度,不再繼續說下去。風勢很大,吹在桂樹上,拍下許多白白的桂花,落在在石桌上,落在他的手心裏。


    他笑,眼裏閃著寒光,「晉老喜歡桂花嗎?」


    晉老看了他一眼,笑著擺擺手。


    宋宴假意遺憾的點點頭,心裏卻早已胸有成竹,「那南郊那塊種桂花的地,晉老應該也沒興趣了吧。」


    「......」


    談判最忌諱顯山露水,暴露心思,像晉老這種不言而喻的遲疑更不可能逃過宋宴的心思。


    宋宴抬了一眼,知道晉老有一瞬間的心弦大動,嘴角勾了勾,魚已上鉤,心中有數。


    宋宴以退為進,「宋其琛為宋家辦事,於公,他確實無可挑剔。可對於人情、道義,他確實對您有愧,我替他給您賠不是。」


    晉老仍客套的說著「嚴重了」,眼睛眯成一條線,笑得慈祥,不想鬆口。


    「聽說晉老的孫兒正在籌備進軍旅遊業的事宜,我手上倒是有一塊旅遊區的開發權,在g城南邊,不知道晉老要不要考慮......」


    年紀大了,什麽兒孫啊、家門前途啊,往往成了軟肋。


    晉老眼睛看向宋宴,帶著一些看不明的敬畏在裏頭,「宋先生的條件是什麽?」


    人的天性就是這樣的,隻要拿更好的東西來換,一定捨得。


    宋宴將掌心的朝下,桂花落地,掉在泥土裏被沾染上汙點。他笑了笑,拍拍手,不顯眼色,聲音幽幽的,「我要你手上鴻遠集團13%的股份。」


    坐在石凳上的老人身形一震,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是不是他年紀大了耳聾眼花沒聽清。


    鴻遠重工一家具有百年歷史的家族企業,在滾滾歷史長河中,摸爬滾打過來的,經歷過優勝劣汰,經濟蕭條,經濟轉型,象徵著一個時代「衰落——重振」的起落征程的歷史剪影。而這個成功的企業經濟體的掌權人,正是南荔程家。


    換句話說,將這麽好的資源拋售絕對是個賠本買賣,老人笑,像是聽見玩笑話一樣,「鴻遠這麽好的資源,我為什麽要跟你交易?而且據我所知,鴻遠集團的董事長姓程,跟宋先生家裏那位可是有......你不會對它下手。」


    宋宴突然起了身,對方不明所以,愣了愣,算是打斷了對方的話。


    他拿起倚在桌上的黑傘,雙手疊在傘柄上,聲音透著一股鋒利,「商戰場有一句著名的至理名言,叫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晉老先生對這句話應該比我更深有體會才是。」


    晉老聽著他的話哈哈大笑,善者不辯,辯者不善。老人銳利的眼風掃過對麵坐著的男人,坐姿隨性輕鬆,總是能將一些不太好看的事情做成磊落的樣子,擺明一副「老子當著你的麵搞你,你還能誇老子幹得漂亮」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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