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雲朵問身後的覃姑道:“你介紹一下他們的情況。”


    覃姑眼睛一亮,看來是有戲,其實這罪奴是最不好賣的,很多人怕惹禍上身,不要。


    特別是像這種大家族出來的公子,女娘。都是被人伺候的,哪裏會伺候人,買去也隻會浪費口糧。說不定脾性比主人家的還要大,不服管教,更加不會有人買了。


    覃姑趕忙說道:“他們呀,膽大包天,謀害皇嗣,隻知道他們父親是將軍,因為他們父親的功績,本該全家抄家,處死的。但是秦王人善大度,和當今聖上求情才饒了他們全族一命,判流放,刺青半麵曼陀羅花。其他具體的上麵沒有說,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兩人,如果小女娘你要……。”


    覃姑咬咬牙,像下了重大決定似的道:“兩個人給八兩即可。”


    刺青,雲朵知道古代是有墨刑,這種刑法不僅是對人的身體進行傷害,更加對人的尊嚴進行了嚴重的傷害。還是古代人怕罪犯逃走而做的標誌,也是他們鑒定這是不是好人的標準。


    雲朵有點吃驚,這還是謀殺皇子呢!難怪到這裏了都還沒有人買。


    “你在外麵等我,我細看一番。”


    家中老弱病殘的,這買人迴去如果沒有幫到忙,反倒被算計就得不償失了。


    雲朵先到那一直在自言自語的女子麵前,蹲下,毫無形象。


    白文智雖然低著頭,但眼角的餘光一直看著雲朵,見雲朵毫無形象的蹲在那裏看著他姐姐,心中也是一緊。


    雲朵耳朵靠近女子,就聽到女子低語的是:“我 不是,我沒有,我冤枉的。不是我,我冤枉。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反反複複的都是這幾句話。


    雲朵挑了一下眉尖,看來這還有內情呀!


    “你是誰,你要做什麽,滾開,離我姐姐遠一些。”歇斯底裏的叫聲,有點沙啞。


    雲朵轉頭看向男子,雖然知道,他們被刺了半麵曼陀羅,但是還是有一些嚇人。指著女子問道:“你姐姐?”


    白文智沒有迴答,隻死死的瞪著雲朵。


    “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呀,脾氣挺傲的呀!”


    雲朵冷冷的道:“但你要記住,眼神殺不死人,隻會讓你遭受更多的罪或者死得更快。”


    看不清形勢的人。雲朵有些失望的搖頭。


    “我本來是想買你們的,但是你姐姐是個瘋的,你是個拎不清的。沒有價值。”


    “買,誰敢。”白文智冷笑。


    這時一直在低語的白蓮花倒是像突然清醒了一樣,手伸出籠外,一把拉住雲朵的手道:“賣,我們賣,我們什麽都可以做的,你買,買我們吧。”


    聲音中充滿了乞求。


    “姐,你也不看看她是能買得起人的樣子麽?”白文智冷哼道。


    “再說,誰敢買我們。”很輕的一句話,這如果不是雲朵離他們近,都聽不見白文智這句說的是什麽。


    “聽說,你們都是大家族出身的,這樣的人家,出生就有人伺候,你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到是說說我買你們迴去浪費我的口糧麽?”


    雲朵把門邊的凳子拿過來,拍拍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坐下。她走了幾小時的路,感覺雙腳雙腿都不是她的了,累死了。坐一會兒歇歇腳。


    “不,不,不會我,我們吃很少的。我,我們家是武將,我弟弟有力氣,可以做事的。”


    女子說著就跪到了地上,砰砰砰的磕頭,那聲音讓雲朵的心顫。


    “求求你了,小女娘,你隻要買了我弟弟就好,我求求你了。”邊磕邊說。


    “姐,你不要求她,她根本就買不起的。”


    雲朵忙起身去拉,拉不住,隻有伸手抓住了她的頭發。


    女子吃痛,但是也不再磕頭了。一張臉揚了出來,典型的瓜子臉,眼角有一顆淚字,臉上皮膚被寒風吹裂,很粗糙,和雲朵才過來的時候一樣,長滿了凍瘡。再加上半麵青色曼陀羅花,完全看不出來她本來的麵目。


    白文智見雲朵扯著他姐姐的頭發,起身,雙手要抓雲朵,抓不到,隻有緊緊抓住鐵籠對雲朵大聲道:“你做什麽,你放開我姐姐。你這個小娘養的。”


    “你不要磕了。”雲朵輕聲的對白蓮花道。


    “你有話好好的說。不要再磕頭了,聽見了麽?”


    白文智,這才知道雲朵並不是要抓他姐姐的頭發,隻是被關籠子裏麵,不好阻止人磕頭,情急之下才抓的。


    “我是有意要買人,但是我要的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給我。”


    雲朵並沒有說她要的是什麽,隻是又迴去坐著了。


    兩人都不解的看著雲朵,你要什麽?你要什麽你不說我們怎麽知道?


    雲朵並不理會他們看過來不解的眼神。


    這小女娘穿著以前他們家下人都不穿的衣物,人也麵黃肌瘦的。但是身上卻有一種上位者領導的氣質。


    白文智道:“你要忠心。”


    誰都想下人忠心自己,不叛主,在主家人的心中,你可以能力不行,但是不能沒有忠心。


    雲朵笑了,看不出來,這人雖然傲,但是確實有傲氣的資本。


    不愧是大家族出來,如果連最基本的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雲朵道:“你們具體是怎麽迴事,我不知道,如果你們願意說,我很願意聽。你們不說我也可接受。但是我不會要來曆不明的人。”


    兩人沉默,那個往事,對他們來說太沉重,太悲傷,他們不願提起。


    雲朵又道:“你們臉上的曼陀羅我可以幫你們消掉。”


    兩人身體緊繃。都伸手撫摸著那半邊臉。


    雲朵,伸手,見左手食指指甲裏麵有泥,忙用右手大拇指指甲去摳。直到摳幹淨,雲朵心裏才感覺舒服了。


    看著幹淨的指甲,雲朵好心情的道:“至於其它的……。”


    其它的什麽?白家兄妹心中難受,其他的什麽?


    雲朵不再說了,她對他們又不了解,不會隨便的給承諾。


    “哎。”雲朵歎氣。


    “其它的就不說了,單說你們這個墨刑,整個天元國,怕是隻有我能消除。”雲朵自信道。


    不說這古代,就算在現代這洗了刺青都還會留下痕跡,除非洗了以後再去做祛疤手術。前提還要不是疤痕體質才可以。


    但是她有藥方能不留疤痕,更可以洗去滲入肌膚的顏色。


    這還是他親哥求她研發出來的,為了那些無名英雄所做的。


    軍人不能有刺青,但是總有例外。


    那些刺青對他們來說是光榮的象征,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想要留住,所以都會洗掉,但是就算再怎麽洗也會留下青色的痕跡和疤痕。


    她親哥對他那些部下,比對他這個親妹還要好,像親兄弟一樣。所以她親哥才求到她研究出這個藥膏。


    白家姐弟很心動,沒有人願意頂著這屈辱過活。


    白蓮花,舉手發誓道:“我白蓮花,願……。”看著雲朵。


    “哦,我叫雲朵。“


    見白蓮花要繼續發誓,雲朵打斷道:”我不信這些誓言的,忠心不忠心,不是靠嘴上說的,而是要看你們的實際表現。”


    白蓮花,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她害了全族的人,現在隻有她和弟弟白文智在一起,其它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弟弟現在就是他們家族最後的血脈了,不能讓血脈斷,她不能做白家的千古罪人。


    弟弟一定要活著,活著就有希望,哪怕這是一個看著就不靠譜的小女娘。還喜歡說大話。


    “你們能做到麽?”


    “能,我們能做到。”白蓮花馬上就迴道,沒有一絲的遲疑。


    雲朵看著白文智,真是倔強的人呀!


    “你真的要買我們?”白文智一直很懷疑,這樣一個小女娘,看樣子家中也不是富裕的。還買人?怕是自己都吃不飽。


    “廢話!”


    “你……。”白文智有點咬牙。忍了下來。


    這一路下來,他脾性也被磨滅了很多,如果是以前他早就跳起來罵她一個狗血淋頭了。


    “如果你們的來曆不便說,那我可以在等等,等有其它人我在來買的。”雲朵休息夠了,站起身。


    “你不會去問屋外那個女人呀?”白文智大聲道。


    他怕她走了,他們這種罪人,一般會留半月,如果沒有人買就會放到石場、礦場等等的地方去,那種地方天天有做不完的事情,還非打即罵,就算身強體健的人到哪裏最多也活不過三個月的。


    他不怕吃苦,也怕被打罵。


    但是他姐姐怎麽辦,姐姐容貌被毀了,完全沒有其它出路,秦樓楚館都不會收。女人到了那裏隻有被人欺辱的份,他們臉上被刺了曼陀羅,隻會變本加厲的被欺辱。


    而且她是一個要強的人,怕是離開了他,就會放棄一切的去找父母他們了。


    他們家是牆倒眾人推,以前交好的家族沒有一個伸手幫忙的,全都是落井下石,都怕被他們家連累。


    他家被誣陷後,以前的至交好友都能在他被押解出城的路上對他咒罵,扔菜葉。


    最讓他難忘的是他那個一直說喜歡他,追著他跑,平時嬌嬌弱弱,柔情似水,對人和善的表妹,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是沒有他,她就不能活。


    在他好不容易喜歡上她,說服家中長輩,家中長輩也同意他們在一起 ,而且他們家已經準備好去提親的表妹,竟然在城門打了他一巴掌,在他耳邊低語說:“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一切隻是因為她要做白家主母,才處處演戲給他看的。她心裏其實厭惡死他了。”


    她臉上表情是他從未沒有見過的扭曲,眼中全是厭惡,毫無愛意。


    還在離開的時候大聲對他喊道:“你們白家全家都應該千刀萬剮,枉我還一直當你白文智是榜樣,是親哥哥,敬佩你們白家忠君為國,結果你們家卻敢刺殺皇儲。”


    這一句話,就洗清了她以前為什麽要追著他,是因為崇拜,是因為他是她哥哥。沒有其它任何的其它私情在裏麵。


    那一刻,他好像突然清醒了,他是白家的嫡子,就算被流放,他也要竭盡所能的保護他的家人。


    他們家總有崛起的那一刻。


    可是,流放的路上白雪皚皚,天寒地凍,他們都是嬌生慣養、身嬌體嫩的一群人。抄家以後,他們算得上是衣不蔽體,身上穿的都是一件麻衣,一天就一個饅頭,沒有熱水喝,都是在地上抓一把雪就吃了。


    路上才三天不到祖母就因為年齡大了,在加上家中巨變,大兒子去世的打擊中,挨不住,去了。


    在就是母親,本就因為父親的離去大受打擊,身體就一直沒有好過,在祖母去了第二天也去了。


    然後親人就開始相繼的死去,整個白家叔伯,嬸娘,加上堂兄妹六十多白家人,最後除了在其它地界被分開押送的十來人,其它的全部都死在了路上。


    也不知道現在他們還活著沒有。


    分開以後他和姐姐就被送到了這裏,姐姐還在路上被那幾個人給玷汙了,他現在都還記得他被人壓在地上,親眼看見姐姐被人玷汙,他大叫,姐姐要咬舌自盡,他們直接用他威脅姐姐說隻要她敢死,他們就把這把火發泄到他身上,反正他也細皮嫩肉,還是京城十大美男之一,就算現在被刺了曼陀羅,也隻是更加妖豔了而已。


    姐姐不再尋死。就直挺挺的躺在哪裏,換了一個又一個人。


    他連想閉眼都做不到,被人硬撐開眼看著這一幕,他們那放肆的大笑聲,猥瑣麵容,下流的言語,都深深的烙印他的腦海中。


    等他們完事,他才被他們放開。他連滾帶爬的過去抱起姐姐,她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滿身青紫,他一直用手擦著姐姐的嘴角和頭發上那不屬於姐姐的肮髒物,總感覺這樣他姐姐就會還是那個清白高貴的白家小姐。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隻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眼中沒有生機,也沒有再掉淚,但是她不敢死,她怕這些人對她弟弟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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