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邦邦的冷褥上,躺著一個身體瘦削的小孩,他驚坐而起,眼前模模糊糊的,幻影重重,他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漸漸的清晰起來,他感覺室內的景象分外的熟悉。


    我這是在哪?哢~記憶開閘,洶湧地記憶洪流衝擊著他那微末的意識,晦暗的識海愈發的殘破,暗淡了,猝不及防下,他一頭栽倒在冰冷的床上,他蜷曲著身體,手臂抱著腦袋,麵孔極度的扭曲,這股疼痛太劇烈了。


    疼得他痛不欲生,有好幾次,他都想結束自己的性命,他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自己最怕疼了,物理喪命之法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才不要抹脖子呢!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嘴唇都被他咬禿嚕皮了,絲絲殷紅溢出。我叫寧樂秋,不對…我不叫寧樂秋…


    那我是誰?


    我叫…他遲遲尋不到自我,兩股記憶相互碰撞,雜糅成一團亂麻,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他就好似記憶洪流裏的一艘小破筏子,一個浪頭就能將竹筏給淹沒。


    嘩啦啦…水花陣陣,圈圈漣漪向著四周擴散,咕嚕咕嚕…洶湧澎湃的洪流漸漸的趨於平緩,一顆濕漉漉的小腦袋破出水麵,他抓住了洪流之中的一小塊暗礁,別看這塊暗礁小,此暗礁可牢實著呢!其直抵洪流的底部,也就在這時暗礁上傳來一股熱流…


    他觸電般的縮迴手掌,腦海中滿是疑問,這是怎麽迴事?還不待他的疑惑得到解答…一股記憶竄入他的腦海,他麵色一變,小臉登時就唰白唰白的…好在這股記憶並不如記憶洪流那般混亂。


    混亂之中有著秩序,他從有序的記憶中尋迴了本我…原來我叫葉子軒,我不是什麽寧樂秋,在他確定了自我,洪流幹涸得隻剩下一望無際的河床,腦殼子的劇痛正慢慢的離他遠去。


    吭哧…吭哧…噓~不容易啊!他總算是熬過去了,他身下的冷褥子變得濕漉漉的,他揪了把身下的墊子,嗯~這褥子薄如蟬翼,這家夥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啊?指間搓出一粒穢丸,他看了眼身下烏漆嘛黑的墊子,輕歎一聲。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記憶的迴歸讓他產生了自我懷疑,夢魘再度重演,魔術師隻是打了個響指,毫無抵抗的他就被困在了十字架上,令他絕望的是縛住他身體的,不是普普通通的繩子,而是心靈,心靈之繩不縛,其自縛…


    魔術師高舉著火把,以吾之名驅散黑暗,正義之神請您聆聽,請您審判與裁決……地上的殘破伏屍,齊刷刷的站了起來,食客們的死狀淒慘無比,臉上驚恐萬狀,滴答…滴答…


    低沉的嗓音,斷斷續續的,燒死他,燒死他,燒死掉這個惡魔。葉子軒冷冷的看著魔術師,那陰冷的視線,好似要將他千刀萬剮,包皮拆骨,魔術師對此卻毫不在意。


    恨不得他死的仇人多了去了,更有甚者恨不得生啖其肉,可他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他的仇人很多,反正也不差那麽幾個,熊…熊熊的大火,點燃了他的軀體,炙熱的高溫,燃燒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灼膚之痛,肉香靡靡,他的血液在沸騰,他的血液在幹涸,劈啪劈啪…從未感受到死亡離他如此之近的他,在這一刻,他是如此的絕望,這一次,他怕是離死亡不遠了,一粒粒碳灰灑落,他痛苦的掙紮著。


    大火之外的魔術師,看著在火堆裏掙紮得越來越小的小家夥,他的眼裏沒有憐憫,有的隻是冷漠,其嘴角上噙著抹淡淡的笑意。眾生皆演員,最後的晚餐在這一刻,總算是圓滿的落幕,他抬頭看了眼穹頂,眼中晦暗不明。


    魔術師收拾了一番,一個響指下此地變得破敗不堪,嗆鼻的青煙升騰,一個個怨靈被束縛在廢墟裏,他望著此地的殘破景象,他默默無言,指甲紮破了皮膚,鮮血順著手指縫滑落,滴答…他猶不自覺,自己做錯了嗎?


    很快魔術師的視線變得冷硬,他沒有錯,錯的是這可悲的世界…螻蟻是沒有存在的必要的,我這麽做,也是幫他解脫。魔術師的身影,隨風消散…


    葉子軒擰眉沉思著,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曆史車輪滾滾,所以說那件事是真實存在的嘍,曆史重演嗎?那麽讓我經曆一遍又有何意義,不可能隻是戲劇性的一幕吧!


    可這其中,又有什麽隱秘呢?原以為那家餐廳就是破綻,出去的路…可那裏並沒有,有的僅是血腥以及殺戮。吱呀一聲,嗒嗒嗒嗒…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破鑼嗓音響起,兒子你醒了,那真是太好了,兒子該喝藥了…


    葉子軒眼睛一眯,這副身體的生父有點兒不對勁啊?他表現得未免太過於和善了,在他的印象中,其父對他不是毒打就是喝罵,此獠惡毒至極,不停地摧殘著他的身心,24小時裏就沒有間斷過。


    哪怕原生沒有犯錯,他也會從雞蛋裏挑出骨頭,對他進行懲戒,以此來滿足他那內心的病態,以及嗜好。葉子軒接過藥碗,啪…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臉上,臭小子膽肥了,敢讓為父端這麽長時間的湯,我看你是討打。


    啪…我是怎麽教你的,你個豬腦子都忘記了,碗要端穩了,誰讓你把湯灑出來的…看了眼他離去的背影,葉子軒垂下頭,默默的看著碗裏的模糊倒影。


    寧樂秋眼睛赤紅如血,眼底迸發出一股凜冽的殺機,葉子軒迴過神來,他的眼裏滿是驚詫,好濃烈的煞氣,他的心底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果然不出他所料,男人去而複返。


    葉子軒心底怒罵一聲,你走路就沒點聲音嗎?陰惻惻的聲音響起,狼崽子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敢對你老子我產生殺意,葉子軒渾身顫栗,男人那滿是厚繭的粗糙手掌拽住了他的頭發,嘭地一聲,他磕得頭破血流。


    眼冒金星…這副軀體的殘念,怨念更深了,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鋒銳的爪子刺破他的肌膚,喲嗬…小崽子長本事了,敢反抗你老子,男人的眼神驟然一冷,鷹隼般的眼眸帶上一抹兇厲,他隨手一甩,嘭地一聲……


    矮小的身體重重地砸在牆壁上,嘔地一聲,葉子軒咳出一口血,小白眼狼還敢瞪你老子,男人猶不解氣的狠狠地抽了他數十鞭子,小子盡快養好傷,一會兒就是“生死遊戲”了。


    葉子軒看了眼被熱水燙得紅腫的手掌,他的眼裏滿是殺意,嗯…他的腦中靈光一閃,他知道此空間的破綻,在哪兒了,是了…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也不知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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