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錢紅軍疑惑開口。


    “不時候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愛怎麽樣,都和咱們家無關。”


    二嫂語氣輕輕說完,一針見血,“若是我,是不敢和一個前腳和別的女人求和,後腳就說要對我負責結婚的男人在一起的,他若是真的後悔了,對長歌死纏爛打,對方紅從此視若無睹,倒是比現在裝出一副深情的嘴臉娶了方紅,更讓我覺得正常一點。”


    “他這麽做,隻能說明,季舟這個人,從一開始,誰都沒有放心上,今日若是和咱們長歌成婚了,裝的疼愛妻子,照顧兒子,結果背地裏已經打算好了迴城。”


    劉愛國一句話就把原主從前經曆過的事情都給說中了,“到時候咱們都覺得他雖然不一定靠得住,可這麽多年的確對咱妹子不錯,何況也有了孩子,他再裝的像一點,讓他迴了城裏,一去不見人,咱們到哪裏去找人去?”


    她沒說的是,人海茫茫,自己這個小姑子自己清楚,不是什麽壞人,早些沒想明白,有點嬌氣,有點糊塗,到時候再想不開,一個人抱著孩子找出去,這輩子還不知道要吃什麽苦頭,自己這個嫂子,有的話說了不一定管用,聽不進去還惹了人生氣的話,那也就說這麽一兩次也就算了,總不能鎖著她不讓已經成婚的小姑子出家門吧,那不是鬧嗎?


    如今是最好的。


    劉愛國想著,幹脆對長歌道:“至於廠子裏能不能轉正的事情,你也別著急,你有技術,人也過關,家世清白,就是不是你嫂子的身份,我也不能看著你這樣的人才在這裏糟踐了,嫂子給你留心著呢,正好,你二嫂生娃就在這幾天了,幹脆和她做個伴,好好的看著她,免得出現什麽意外。”


    這也正是長歌想的,畢竟在原主的記憶裏,二嫂就是因為這次生產才丟的性命,一屍兩命。


    這麽好的二嫂,總要想辦法留下來才是。


    長歌心中想著,卻不想意外來的那麽快。


    誰也想不到薛梅會忽然盯上了長歌的二嫂,臨近過節,供銷社裏新上了一些布料,鮮紅色的,二嫂想著給新出生的寶寶弄點布做繈褓,約定好和自己的小姐妹們一起去的。


    誰想到聽到消息的人不少,還沒有去城裏,二嫂也不知道是被誰給推了下,當時就見了紅。


    被送到衛生所的時候,整個人都迷糊了。


    “你做什麽去?”


    見到長歌要往病房裏麵去,大哥拽住長歌,“你又啥也不懂,讓人家懂得來弄,還是個沒有成婚的小姑娘家,別什麽都好奇去看。”


    “大哥,我想看二嫂怎麽樣了。”


    長歌沉聲迴答,堅定的推開大哥的手。


    大哥驚訝看她,“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力氣了?”


    從前妹子可是個嬌氣包,做點累活就叫喚,什麽時候能推開他了,還這麽大力氣。”


    “大哥,你去安慰下二哥。”


    長歌看向躲在邊上聽著二嫂慘叫已經紅了眼眶,整個人都和傻了一樣在角落裏待著的二哥,“你告訴他,我二嫂一定能安全生產,我向他承諾。”


    這是原主的一個執念,長歌不論如何都要完成。


    “他嬸子,這娃娃的情況不太對啊。”


    村子裏對接生有經驗的人過來看了看,有些為難的搖搖頭,“隻怕是,隻能保一個。”


    “不成啊。”


    崔翠娥也有點著急忙慌,眼睛通紅,“我們大人孩子都想要,你幫幫忙吧。”


    “她這次摔得實在是有點狠了,再這麽拖下去,要是再弄個大出血,時間長了,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你們得趕緊拿主意了。”


    “娘!”


    屋子裏的二嫂用力喊崔翠娥,聲音撕心裂肺,“保孩子!”


    “娘,保孩子!”


    “不成啊,孩子,你也是娘的孩子啊,娘怎麽能就這麽看著你去死啊!”


    崔翠娥也跟著哭了,病房內的嘶吼和哭聲夾雜在一起,沒人注意到長歌開門進來了。


    “他嬸子,麻煩你了,咱們保大人!”


    崔翠娥做了決定。


    “你可想好了,這要是萬一以後不能生了……”


    雖然說男女平等,可這個時候的人,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很嚴重,像是崔翠娥家這麽疼閨女和兒媳婦的人家,絕對是稀缺的。


    “不能生就不能生,老大家的也能生,到時候多生幾個,兩家一起養,日後讓他們一起養老,我有三個兒子,不怕沒孫子,可我這兒媳婦這麽一個大活人,我不能看著她去死。”


    崔翠娥看著有時候有些不講理,有時候還有點蠻橫,卻沒有想到在這種事情上想的這麽明白幹脆。


    隻是,兒媳婦都這麽心疼,怎麽可能不心疼自己的親孫呢。


    “大娘,等等!”


    長歌喊住準備用土法接生的大媽,“我之前為了二嫂想辦法托人買了一株人參,能吊著二嫂的氣,另外還托人防備著出血找了草藥,隻要現在熬著就能防止大出血,如果這樣的話,咱們小心一點,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住嗎?”


    人參和草藥的確是長歌提前準備的,原主二嫂到底是怎麽難產情況,原主並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長歌隻能為了防止意外,多做準備。


    “人參?那感情好,有那個玩意兒,你二嫂的命就保住半條,要是你準備的草藥頂用,那就更好了。”


    長歌不廢話,直接去找了衛生所裏置辦的工具去熬藥,魏勝軍聽說長歌二嫂出事就第一時間趕來了,帶來了長歌需要的藥品。


    一碗藥下去,血竟然真的止住了,因為有人參的功效,二嫂的力氣也好了一些。


    產房裏血氣重,長歌被崔翠娥給趕了出來。


    一出門,二哥就衝過來看著長歌,感激的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表達,最終抓著長歌的手晃悠了兩下,胳膊都快被晃悠散架了,這人才算是徹底的放開。


    “長歌啊,這次多虧有你啊,隻是這個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裏弄來的?該不是投機倒把吧?”


    大哥憂心忡忡的把長歌拽到邊上去問話。


    “這是我之前找領導換來的,就是為了給二嫂看病。”


    長歌安撫道:“你別擔心,來曆的確正常,經得起查的。”


    大哥有心想問清楚,可自家妹子自從和季舟散了之後,就沒有以前那麽好說話了,看著沒有以前能鬧脾氣了,可那脾氣都在心中,隻要是心中拿定了主意,那是誰來都沒有用。


    “行,你都這麽說了,那大哥也就不問了!”


    “可如果要是真有問題,你記住,這東西是大哥找來的,一口氣全部都推到大哥頭上,知道嗎?”


    長歌無奈,“放心吧,絕對不會有問題!”


    如果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那這麽多世界,加起來快上千歲的她真的是白活了。


    “生了,生了,母女平安!”


    裏麵大媽驚喜的出來報喜,剛剛還紅著眼睛差點哭出來的二哥看也不看孩子,第一句就問大媽,“我老婆怎麽樣了?”


    大媽笑了,“好,都好,幸好你妹子帶來的東西靈驗,這大人和孩子都平安了!”


    這舒心日子還沒有過幾天,長歌就被人舉報了。


    舉報她的人是薛梅。


    公安上門,那青年公安見到長歌很是無奈,脫口而出問,“你怎麽這麽多人舉報你?”


    “哦,大概是看我過的太順利,有的人眼紅吧。”


    說完,長歌把自己隨身攜帶到公安局的東西拿了出來,那公安拿過來一看,是證明書,上麵蓋著印鑒,是首都科研部門的章,上麵內容寫的是贈與學生長歌的禮物清單,內容,印章都各自不搭配,可偏偏核實後都是真的。


    青年公安不由得納罕,“你難道是早就知道會有人舉報你?”


    “有句話叫防小人,不防君子。”


    長歌淡淡道:“這不就用到了?”


    “行,夠縝密,你這個腦子,對細節的把控,就是日後當個公安都行了。”


    “當不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世界家庭關係和諧,充滿友好的原生家庭讓長歌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她曾經在年少時期被強行封印的少年意氣又多少冒出了一點苗頭,說話也不再是惜字如金,一板一眼。


    她看了眼公安,說:“我已經被老師搶先預約了!”


    青年公安愣了下,隨後忍不住笑罵,“你以為誰都能當公安的,想的不要太美,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最終,長歌什麽事情都沒有,出來後照舊過日子,反倒是薛梅因為誣告別人,被拘留了幾天,這年頭人們對這方麵有很嚴重的潔癖,薛梅在村子裏一直抬不起頭來,加上季舟和方紅結婚,之前在村子裏和季舟鬧出來的那些傳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沒多久,她就扛不住了,想辦法嫁給了村子裏一個愛慕她的男人,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


    大概是覺得自己委屈了,動不動就罵人,在家裏頤指氣使,不肯好好幹活,生生的把之前的柔美都消磨成了尖酸刻薄。


    她是最能傳長歌壞話的那批人之一,被崔翠娥攆上門指著鼻子罵了一晚上,從那之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長歌第一次發現有人能把潑婦罵街在她眼裏變成可愛又迷人。


    與此同時,長歌則是接到了來自老師的信。


    信上讓她多沉住幾年,好好讀書,有的是發光發熱的機會,伴隨著信而來的是各種各樣的罕見書籍。


    外麵風言風語就沒有少過,都被崔翠娥和大嫂二嫂合起夥來給懟了迴去。


    不少人反倒是又炒起了冷飯,拿著季舟方紅和長歌薛梅四個人當年的愛恨情仇說事,被崔翠娥提著掃帚挨家挨戶指著大門罵,從那之後,再沒人敢再胡說。


    很快,最讓人痛苦的時間到來了。


    那一天,全村的人都自發的出門,為那些為了他們付出一生心血的偉人送行。


    平時愛罵人的崔翠娥哭的嗓子都啞了,和她一樣的還有劉愛國,還有村子裏無數像她們一樣的人。


    男女老幼,無一例外。


    舉國同悲。


    等到人們從悲痛中走出,春季到來,萬物複蘇的時候,所有和長歌一樣不甘心就此泯滅自己的才華,苦苦堅持著等待著希望的人,終於迎來了生命中的春意盎然。


    村子裏的人這才發現,包括長歌在內,之前圍著長歌的那些青年們少女們人手捧著一本書,隻要幹完活就熬油點燈的去學知識和文化。


    村子裏的破屋子裏亮著光,一群人挑燈夜讀。


    “你都不困的嗎?”


    看到長歌目光灼灼的跟著他們一起看書,魏勝軍頂著兩個快要拖到地上的黑眼圈問長歌。


    同樣都是白天做事情,晚上看書,人家那張臉上永遠都是那樣,沒任何變化,再看他們,一個個的披著麻袋上街就和乞丐差不多了。


    還是要不到飯的那種。


    魏勝軍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深深的嫉妒起了某人的天賦異稟。


    真是抱著被子晚上都想哭,為何同樣是人,有的人又好看又聰明。


    曾經還想追著長歌一直往下走,總覺得自己隻要努力,總能追趕上兩人之間的差距,結果越走越發現,對方是一隻比賽中不會偷懶的兔子,而他就是那隻偶爾還想偷懶的烏龜,距離隻會越來越大。


    “困。”


    長歌簡明扼要迴答,隨後合上書,挑眉看向魏勝軍等人,“不是要我給你們講知識點嗎?準備好了嗎?”


    從來他們迴答長歌的都是準備好了。


    盡管天分不如長歌,可是這個世界的人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精力,一天幹完繁重的農活,還要想辦法讀書,熬大夜,起早天,一天下來,幾乎沒多少時間可以合眼的,那身體就如同一台有著無窮續航能力的機器一樣。


    盡管臉上帶著疲憊,可眼底就如同有一團火,不光能點亮自己,還能照亮別人。


    在一個又一個世界或多或少的惡意和紛繁雜事中,長歌在這裏找到了真正的靈魂安寧。


    講解的簡明扼要,深入淺出的知識點在眾人之間流傳,長歌的課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這天迴到家裏,長歌又在門口見到了季舟和方紅。


    兩人提著禮品,站在門口,多少有點不自在。


    沒兩句話,就提起了這次來的目的,想讓長歌幫他們也講講課,疏通一下知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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