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眼前一陣黑暗,剛才做得夢又清晰的浮現出來,她隻覺臉上燒得很,忙把眼睛又睜開來。


    也不知曉那男人是誰,會是自己將來的丈夫嗎?這夢沒頭沒腦的,著實討厭極了,幸好隻有她一個人知,不然臉都不知道往哪裏擱。


    她下來用早膳,吃得一半時,玉竹與她道:「金鈴在外麵,說周姑娘使她來看看,姑娘的病有沒有好,說周姑娘很擔心。」


    杜若手頓了頓道:「便說我好了罷。」


    玉竹答應一聲,出去告知,迴來時見杜若已不在用飯,她小聲道:「其實周姑娘也真是有些奇怪,那時候在漕運河,她周家的船便遇到險灘,這次在宮裏的荷花池也是,奴婢可不信姑娘是災星。」


    「誰說我是災星?」杜若詢問。


    玉竹就朝鶴蘭看一眼。


    昨日她陪著杜若去乘舟,鶴蘭是留在長廊的。


    鶴蘭隻得道:「姑娘摔入池塘,姑娘們都曉得了,有幾個壞心腸的便說起在漕運河的事情,說姑娘一坐周姑娘的船,船就沉了,這迴也是。這話大姑娘也聽見的,當時氣得不得了,被二姑娘拉住了才沒有吵架。」


    但等她迴來,杜蓉卻一點沒有表現出來。


    玉竹道:「奴婢瞧著周姑娘倒像是災星,姑娘怎麽會?瞧瞧我們杜家,老爺可是宋國公,手握重兵,他們周家哪裏比得上?周老爺雖得了伯爺的爵位,可一條腿都沒了,抵得上什麽用?周姑娘至少是不旺她父親的。」


    杜若手放在桌邊,想到周老爺那天受重傷,她專程跑去安慰周惠昭,陪著她一起哭,心裏不由一陣刺痛。


    她站起來:「我想睡覺了,你們別再發出聲音。」


    轉身走到床上,她側對著她們閉起眼睛。


    這陣子好像過得很慢,可又好像過得很快,杜若清晨起來,站在庭院的梧桐樹下,竟發現自己長高了一寸。


    她大喜,叫玉竹在樹幹上畫一道痕跡。


    「說不定我很快要趕上大姐了。」


    玉竹笑道:「現在正是姑娘長個子的時候呢,隻要姑娘多吃些,定然會生得極為高挑的。」她看著杜若,小姑娘前陣子很是憂愁,飯也吃得少,但近日又好了,連帶著老爺,夫人都很高興。


    她們作為奴婢對有些變化是很敏感的,直覺主子們是解決了一樁難題。


    不管如何,總是好事。


    正當要伺候杜若去女夫子那裏,鶴蘭見到一個丫環進來,聽得幾句她說道:「姑娘,章家來提親了。」


    兩家早有結親的意思,是以八字早就測好了,到得今日關鍵的一步,那是極為慎重的。


    杜若道:「走,我們去上房看看。」


    誰料才出來沒多久,便遇到杜蓉,她穿著件梅色折枝石榴的褙子,素白的裙兒,頭發梳成元寶髻,插著兩支華勝,光彩照人,那雙眸像是有寶光蘊含著,明亮又炙熱。


    見到她,杜蓉微微一怔:「你也是去女夫子那裏嗎?」


    杜若噗嗤就笑了:「這條路才不是去女夫子那裏的呢,這是去上房的!」


    杜蓉難得臉紅:「不是嗎,是我走錯了。」


    「大姐,你就別裝了,現在都要定親了,還遮遮掩掩呢,走,我們一起去。」她拉住杜蓉的手,「祖母那耳房旁邊不是有堵牆嗎,我們就沿著那牆過去,看一眼便走,當然,你要多看幾眼也無甚,反正現在不算晚。」


    「你什麽時候這麽會說話了?」杜蓉捏她臉,她實在沒法不承認。


    兩人偷偷摸摸的,正想法子要窺視,身後卻傳來聲輕笑:「大姑娘,三姑娘。」


    聽到這聲音,杜蓉身子僵住了,她臉頰發燙,有些害羞怕轉過身,雖然一早知曉他們能成親,可現在要麵對麵,卻是生出一種又渴望又膽怯的情緒。


    杜若先轉過來,看到高高大大的章鳳翼,他今日打扮的十分莊重,錦衣華袍,腰懸玉佩,沒有絲毫的土匪氣,她還看到他三個弟弟。


    隻等看到最小的那兩個,實在是忍不住笑起來。


    那麽小的孩子竟然也穿著整齊的長袍,還是一模一樣的,表情都很嚴肅,而且他們也沒有看她,倒是都盯著杜蓉,等到她轉過身,齊刷刷得叫了聲大嫂。


    杜蓉羞紅了臉,都不知怎麽反應。


    章鳳翼眉頭一挑,訓斥道:「在家怎麽教你們的,現在還不能喊,這是要等洞房之後第二天才叫的,知道嗎?洞房也不準叫,也別來鬧,哪個敢偷摸到房裏,別怪我……」他說到一半,覺得哪裏不對,忙看向兩位姑娘。


    那姐妹兩個的臉都有些紅,尤其是杜蓉,恨不得上來打他,她拉著杜若快步逃了。


    兩人的婚事最終定在明年的四月。


    畢竟杜家才在長安定居,很多事情都是不穩定的,像杜蓉的嫁妝,也不曾完完全全的準備好,老夫人便打算多留杜蓉幾個月,等到春暖花開再把她嫁出去。


    前陣子一直炎熱難當,姑娘們都不曾隨女夫子學習,怕曬黑她們,硬是停了一個多月,七月流火,稍許涼爽些,她們才又從閨房中出來。


    但外麵仍是熱得很,杜繡搖著紈扇,與杜若道:「下個月便是中秋,祖母已經在命人設置拜月台,三姐,你打算請哪幾位姑娘過來與我們一起拜月呀?」


    杜若正當在寫字,聞言淡淡道:「今年懶得請了。」


    「哎呀,不請你的周姐姐了嗎?」杜繡揚眉,「你與她那麽好,以往哪年不一起拜月?我聽說她使人過來家裏好幾迴了,你怎麽不去看看她?」


    哪壺不開提哪壺,杜若道:「要你管。」


    她曉得杜繡是故意的,因為她那日沒有聽杜繡的,也沒有提周惠昭的事情,所以杜繡好似不甘心。可她現在不會再為周惠昭難過了,但她也不想對此評價什麽。


    見杜若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杜繡又覺無趣,看著她深深歎了口氣,杜若與周惠昭決裂不說,竟與趙豫也決裂了。她實在不知發生何事,也不明白,杜若為何要放過趙豫這樣的男人。


    他十有八九是太子,是未來的帝王啊!


    可她偏偏那樣絕情,以至於趙豫都不再來杜家,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杜繡很煩躁的又搖一搖紈扇。


    聽到她們說請人的話題,杜蓉與杜鶯道:「我瞧你與袁姑娘很是投合,不如請她過來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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