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瑟嚇得,差點從浴池中鑽出來。愣是誰,睜開眼看到旁邊忽然坐著個人,都得嚇壞了這不是。


    但好在理智尚存,快要出水麵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什麽遮物都沒有,立刻又捂著胸口,一屁股坐下去。


    她可不想這種關頭,讓永嘉帝以為自己在勾引他呢。


    可雖然理智尚存,但到底赤身裸體的人,氣場要弱一些,臉皮要薄一些。


    又因著人在熱湯中泡著,熱氣蒸騰,粉撲撲的臉上盈盈一層水霧,像泛著珠光一般。


    “皇上,你怎會在此?”


    秦柳瑟眨巴著眼睛,皺著眉紅著臉問道,心裏頭也在暗罵永嘉帝進來時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跟做賊一樣,自己居然沒有半分察覺。


    永嘉帝一邊解著自己的袍子,一邊道,“太皇太後差不多也要歇息,這個時辰,朕也該沐浴更衣了。”


    秦柳瑟原本想說,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她先來的,這池子自然是她的。


    可旋即又想到,往常他倆也沒少一塊沐浴。


    想著永嘉帝這張嘴,若是自己反駁了,還真可能說得出這羞人的話來,是以秦柳瑟便隻咬著潤澤殷紅的唇瓣,幹脆不說了。


    “那臣妾先起來,給皇上騰地方。”秦柳瑟一邊說著,一邊轉過去背對著永嘉帝。


    捂在自己胸脯前的手放下,可後頭光著吧,又覺著用手捂著實在是太滑稽。


    如此狼狽,便從浴池邊拿了一條大棉巾,是原本子衿要給她起來時擦拭身子用的。


    秦柳瑟伸長手取了,直接圍在胸前,那棉巾沾到水,頃刻便濕透了,但也沒辦法,總比光著好。


    不過神奇的是,這迴,永嘉帝一點沒耍流氓,倆人好似隻是一道在澡堂子沐浴的路人一般。


    又明明還在之前僵持的階段,可因著這氣氛著實習慣,卻又好像緩解了一些,總歸就是怎麽著怎麽尷尬。


    秦柳瑟後腦勺沒長眼睛,自然不知她起身的動作,全被永嘉帝收入眼底。


    永嘉帝一向不會避諱,眼睛就直直的盯著那貼在秦柳瑟身上的棉巾。


    因著棉巾已經濕透,便貼著她的肌膚,呈現出她玲瓏有致的軀體,從水中起來,帶起一地水珠,叫永嘉帝喉間上下一動。


    不由挪開眼睛,解了袍子,自己鑽進了浴池裏。


    秦柳瑟背對著他,卻是不知這後頭永嘉帝的血液翻湧。


    聽見嘩啦水聲一片,往後瞧去,便看到永嘉帝進了湯池裏,隻留下一個健碩的背影,看不出什麽異樣。


    秦柳瑟迴過頭,係著棉巾往外走,看著守在外頭的青青子衿,知道他們大約是被永嘉帝遣退下去。


    但因著此情此景,還是忍不住低聲抱怨了句,“你倆怎麽守在這?”居然沒人通傳。


    青青子衿哪有辦法,青青往浴間瞥了一眼,因著永嘉帝在裏頭,聲音也不敢太大,便壓著聲音,一邊扶著秦柳瑟往偏殿走,一邊用比秦柳瑟還低的聲音說著。


    “方才皇上來了,奴婢看見了,正想知會娘娘,皇上便抬手揮了我們出去。奴婢這也是沒辦法。”青青委委屈屈的說。


    可心裏頭又高興,高興永嘉帝終於來找自家主子了,這不就說明,倆人的關係會有所緩和嗎。


    青青剛才守在外頭,無聊時便在腦海裏數著日子,這秦柳瑟多久沒侍寢了,她都有些為自家的主子擔心呢,沒想到皇上自己找過來了。


    這鴛鴦泉的湯池上乘,秦柳瑟原本還想再泡一會的,誰知因著永嘉帝的突然造訪,便不得不起了身。


    倆人伺候著秦柳瑟穿衣裳,又伺候著她絞幹頭發,一並抹臉潤澤肌膚。


    也不知永嘉帝是不是故意的,等到秦柳瑟一切都弄好了,才從裏頭出來。


    永嘉帝一向是不用秦柳瑟的奴婢伺候的,他有自己的內屋侍女,以前在宮裏,要麽是青草和青桃伺候,要麽是秦柳瑟親自伺候他穿衣裳。


    可這迴這好像緩和了,又好像沒有的,秦柳瑟看他走出來,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秦柳瑟當然知道,這種情景下,自己應該過去主動伺候永嘉帝穿衣裳。


    可這身子就是十分的發沉,怎麽都起不來,秦柳瑟便幹脆當做沒看見。


    之前在溫泉山莊那會兒,沒有帶侍女,他不也自己料理的好好的嗎,哪裏需要自己伺候了,還反過來伺候她呢。


    青青子衿站在一旁,就跟在熱鍋上一樣煎熬。因著自家主子不起身來伺候,他們倆也不知該不該過去伺候。


    正拿不定主意時,永嘉帝朝他倆揮了揮手,“退下吧。”


    青青子衿這才如釋重負,鬆了口氣,低著頭,退了出去。


    沒讓青青子衿伺候,永嘉帝卻也沒叫秦柳瑟起來,隻自己解了棉巾,換了件寢衣。


    又悠然自得地坐在毛毯上的矮榻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靜悄悄的室內,誰也沒說話,氣氛詭異的和諧又尷尬。


    秦柳瑟背對著他,但卻清楚他正在做什麽。


    因著那燈架就在床對麵的牆邊,永嘉帝坐在毛毯上,那高大的身影由著燭火投過來,便映在床裏頭的牆上。


    秦柳瑟手扯著被子,看著那黑影如大山般屹立不動,除了手偶爾抬起來,也不知是什麽表情,隻看得出他一直在喝茶。


    過了好半會兒,永嘉帝才站起身。


    卻是走到燭火邊上,拿起剪子,剪掉幾根燭芯,火光頃刻滅了,隻留下兩盞火燭。


    如此,室內的光線便暗了下來,卻也不至於看不到。


    永嘉帝動作輕緩而規律,秦柳瑟方才聽著他衝茶泡水的聲音,隻覺得格外助眠,便閉著眼睛,想讓自己盡快睡著。


    哪知聽不見聲響後,心中奇怪,睜開眼,便看到牆上投下一大片陰影,是永嘉帝已經走到床邊上來了。


    秦柳瑟就睡在外側,也不挪,假裝自己已經睡著。


    半眯著眼睛,看到那陰影越來越大,又聽見永嘉帝坐下來的聲響,床似乎往下沉了沉,心裏撲通撲通的跳,心都要跳出來了。


    也不知這人怎麽臉皮這麽厚,她又沒有邀請他同床共枕,怎麽就好意思自己爬到床上來了……


    永嘉帝還真是十分悠然自在,他聽著秦柳瑟的唿吸,輕蹙眉頭,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兒。


    秦柳瑟沒動靜,他便拉開被子,推了推她的腰。


    秦柳瑟依舊沒動,永嘉帝也不去挪她,自己除了內屋穿的軟緞單鞋,盤腿坐到床上,準備起身跨到裏頭。


    這會,秦柳瑟終於忍不住了,聲音帶著些怨念,“皇上!你這……”


    昏黃的光線中,聽著她這聲音,永嘉帝扯了扯嘴角。


    似乎因為知道秦柳瑟要說什麽,她還沒說完,永嘉帝便提前迴答了,“這兒就兩座行宮,你難道想讓朕去跟太皇太後睡一張床?”


    語氣輕幽,又因著夜色已深,屋內昏黃,愈加地低沉醇厚。


    秦柳瑟簡直是被他氣的要跳腳了,也不知這世上,怎麽會有人的臉皮這麽厚。


    “皇上是行軍打仗之人,哪裏睡不得?”秦柳瑟反駁道。


    與永嘉帝打了這麽久交道,她才不會被永嘉帝的話給套進去呢。


    這屋裏這麽多地兒,床邊地上都是鋪著毛毯,暖和和的,哪裏不能睡?


    其實秦柳瑟這話,說的已經有些無禮了,誰敢跟帝王這麽說話,還一副要把他踢下床的模樣。


    但永嘉帝卻沒有半點不悅,而是依舊那副波瀾不驚的神色。


    永嘉帝是個聰明人,自然也不會順著被秦柳瑟的話給套進去。


    他一步跨到裏頭,淡淡道,“朕又沒在行軍打仗,何嚐自討苦吃。”


    大好的床榻不睡,跑去睡地上?


    此時此刻,秦柳瑟就像迴到了兒時在蘇杭與自己的閨中密友鬥了嘴、吵了架,都翻臉了,卻還要共處一室一樣的尷尬難受。


    秦柳瑟怒目圓睜,柳眉倒豎,嗔了眼氣定神閑坐在裏頭的永嘉帝。


    昏黃的光線中,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但秦柳瑟卻是一點都沒收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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