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鎮風和日麗。這幾個月,雨水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天上光是晴空萬裏。市集裏麵過往商客奔走來往絡繹不絕。宋小安走在鬧市,心神不定,周遭事物,不入眼,不入耳。緩步行走。走過鬧市,再轉幾個小路,來到自己的雜貨鋪。誰曾想父母已經在等候。


    宋小安毫不詫異,父母已經是多次來教育與教訓。說自己不好好做事,一天到晚想一些玄乎乎的東西,不切實際。在昨晚父母還教育自己要好好掙錢,娶個老婆迴家。隻要人家態度好,待人接物得體,就要接受人家。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不成家不做事,是個什麽樣子。


    雜貨鋪不用心做,神神道道,古古怪怪,讓人捉摸不透宋小安的心。


    昨天吃晚飯時候,父母還說,要是雜貨鋪不願意經營,就盤出去,找點事情做。要麽就好好相親結婚,過日子。宋小安的父親宋雄,都叫宋小安過去承接他修車的技術。以後修車行遲早是給宋小安的。


    宋小安就是不肯,昨晚吃完飯,匆匆離家,徹夜不歸,父母擔心,到雜貨鋪來尋找等待。宋小安是獨子,沒有姐妹兄弟,父母為了他,可說是操碎了心。隻是這孩子內向,不大愛說話,往往一說話,都是讓人聽不明白說什麽內容。


    兩老又怕他自閉,經常叫一些左鄰右舍的人來家裏閑聊,主要就是為了宋小安能夠開朗一點。宋小安說不上十句話,就自己沉思了。弄得親戚左鄰右舍以為宋小安眼光過高,眼界過頂,不屑與他們交談。


    宋小安的母親沈蓉,見到兒子迴來,問道為啥昨晚不迴家?為啥不接電話?為啥今天不開店鋪?一連串的問題,宋小安都不知道迴答哪個。


    打開雜貨鋪卷門,裏麵已經是塵土一層,顯然已經好多天沒有開業。宋雄見兒子如此這般毫無鬥誌,又無積極心態,怒火中燒,發火道:“你這是跟誰有仇恨啊,作踐自己。生意不願意做,成家不願意成家。你這是悲傷給誰看。這雜貨鋪要是沒心做,盤出去。來我修車店,我教你修車。讓你一天活動身體,就沒有時間想三想四不切實際的東西。”


    宋小安毫無力氣的答道說不願意去修車。宋雄大發雷霆,把雜貨鋪裏麵的貨架砸爛。宋雄的脾氣,真對得起他的名字“雄”。


    宋小安告訴父母,他要去學修仙。這話一出,兩老嚇出冷汗,這兒子莫不是腦子燒壞了吧,修什麽仙?這武俠電視劇看多了吧。出現幻覺了。


    沈蓉語氣變得緩和,不敢在嘮叨,怕兒子腦子更加壞,說道:“兒子你這是想一出,做一出啊,原先你喜歡武俠,總是看電視劇,然後就去寫武俠小說,什麽都不肯幹。現在你想著修仙。這修的什麽仙啊,這個世界哪有仙啊。”母親沈蓉滔滔不絕的教育兒子。


    兩老對兒子之愛,化成口中的教訓與教育。恨鐵不成鋼,可這兒子連一塊冷鐵都算不上,毫無鍛造價值。但是畢竟是親兒子,父母都是不嫌棄兒子醜,也不會嫌棄沒用。


    對待世界漠視,對待旁人冷視。之前老兩口還討論過,兒子不是腦子有問題而是心裏有問題。但是話不好與宋小安說出口,怕兒子更加叛逆。


    現在聽兒子說修仙,神神鬼鬼。兩老真是嚇得魂不附體了。


    這天,在這個雜貨鋪裏麵說了一些話。兩老就迴家了。


    宋雄年紀比沈蓉稍長六歲,在三十多歲才有兒子宋小安。宋雄之前是修車師傅,之後有點錢自己經營一間修車店。現在六十多歲,自己不動手,但是技術還在。時常在修車店,指點員工做事。


    沈蓉是教師退休,教育孩子這是職業,在家在學校,都是以老師自居。小時候在家不讓宋小安叫媽媽,叫沈老師。沈老師著急兒子婚姻大事,見兒子身邊沒有過女朋友,托人找人介紹女孩子。家裏麵的未嫁女孩子相片滿滿一抽屜。


    前段時間,逼兒子相親。宋小安見躲不過,假裝去見麵,之後都是雞蛋裏麵挑骨頭,說這個姑娘眼睛歪,說那個姑娘吃飯形象難看,說脾氣不好的不想接觸,說抽煙喝酒的女孩子直接排除。


    按照這條件篩選下來,沒一個合適交往。沈老師就說:“兒子你總是東挑西挑,按照你這看法,天下沒有姑娘你合適。男人三十五歲之前覺得每個姑娘渾身上下都是毛病,都不好。三十五歲之後就會覺得每個姑娘,隻要不是缺胳膊斷腿眼瞎的,都是好姑娘。”


    沈老師退休之後的工作就是給兒子找相親對象,這比她在學校工作還累。挑姑娘,從挑家庭背景深入了解,從性格脾氣看人心地,從形象氣質判斷涵養,之後還要考慮是不是知書達理。這一套繁瑣思考層層篩選下來,比在做老師備課批改作業出試題還要耗費腦力精力。沈老師心力交瘁。


    兩人迴到家裏,沈蓉說是不是要給兒子找個心理醫生啊,兒子居然想到修仙,之前喜歡武俠,看武俠小說看武俠電視劇,寫武俠小說,那還沒有什麽大問題。這修仙,去哪裏修仙啊,去道觀?去廟宇?去深山?


    第二天,兩老到醫院找做醫生的徐文德。徐文德是沈蓉的大學同學,這徐文德之前是師範大學畢業,做老師工作之餘後麵對醫學感興趣,再讀一次醫學,後麵醫學係畢業,到醫院工作。


    徐文德戴著一副黑色邊框眼鏡,臉麵皮膚比較光滑,保養得好。滿頭黑發,看起來比沈蓉年輕多了。兩老說明情況,徐文德說自己對這樣的孩子也感興趣。


    宋雄開車,副駕駛上坐著沈蓉。車上沈蓉還在講這兒子的問題。徐文德開車跟在後麵。這個小鎮日常公路車輛不多,大貨車更是少之又少。兩輛小車一前一後要迴宋雄家。就在這十字路口,貨車刹不住車,撞了宋雄的車。車子連翻幾滾,車裏麵的宋雄沈蓉大量出血。


    徐文德尾隨其後,事情太過緊急,刹不住,也撞上大貨車。當場暈過去。


    宋小安接到醫院電話,說他父母在醫院躺著,需要家屬來。宋小安還以為是詐騙電話,還跟醫院電話裏麵的工作人員罵幾句。


    直到摘星子出現在宋小安麵前,摘星子說了車禍情況。宋小安慌慌張張,跑出門,在路上見來車,不管是不是出租車,攔車上車,哭著喊,讓人送去醫院。司機見宋小安這緊張落魄樣子,好心送到醫院。


    當宋小安見到雙親躺在床上時候,猶如天旋地轉,兩眼昏黑,悲痛欲絕,天崩地裂。昨晚兩老還在萬語千言長篇累牘,教訓自己。怎麽第二天就天人永隔啦!


    宋小安想到過往自己不聽話,真是後悔莫及。人活著的時候,未能好好相處,眼前這裏陰陽分離,內心的傷痛,腦裏麵雙親的過往,一下子紛至遝來,宋小安眼淚撲簌簌的流下來。哭出聲來。


    誰說男兒流血不流淚,男兒傷心還是止不住淚水。


    徐文德頭包繃帶,裏麵醫用白棉花還浸透紅血,紗布掛脖子托著右手。徐文德隻是外傷,過來跟宋小安說明宋雄沈蓉來找他的用意。宋小安更是自責不已,心中悔恨萬分,他們都是在為自己事情才出車禍而離開人世。


    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雙親的喪事,是親戚幫忙處理的,宋小安愧疚難當,悲痛欲絕。


    這天夜裏,宋小安又見到神采奕奕的摘星子。宋小安問道,明明知道雙親有危險,摘星子為什麽不示警。摘星子說道:“人有人的界限,我不能跨界。”宋小安哭著說道:“你不能跨界,你又來地球幹什麽。”摘星子隻是容光煥發的自信微笑不答。


    宋小安說摘星子不配做仙,明知道要死人,見死不救。真是對不起“仙人救苦救難”這幾個字。


    摘星子隻是一名小小仙者,領了法旨,來人世選仙。仙法自然能夠救宋雄沈蓉,但是仙有仙規矩,不能透露過多。否則擾亂天道輪迴,必遭天譴,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


    宋小安待送父母下葬,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陪伴的親戚更是嚇得麵色蒼白,諄諄教導,說在天之靈的父母就是想著宋小安要好好生活,這麽自暴自棄,是對不起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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