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中,伸出了一條手臂,一把抓住岸邊的水草,張歸元從水中爬了出來。


    他變化成遊魚,從城中水渠遊到陽渠,又遊到洛水,終於逃出了雒陽。


    迴首被獸潮淹沒的雒陽城,張歸元眼眸中有一絲黯然,滿城皆是公卿骨,家家新墳掩舊墳,


    在自己的一係列毒計下,關東豪族和西北豪族結成血仇,兩個政治集團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他絲毫開心不起來,萬萬想不到,陷入瘋狂的董穎下令屠城,將雒陽城屠成了獅駝嶺。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在修仙界,世家大族,東漢皇廷剝削壓迫下的普羅大眾,黎民百姓。


    可雒陽百姓都死了,自己究竟拯救了什麽?保護了什麽?


    在洛水邊沉默良久,張歸元嘴角露出苦澀的表情,他並沒有其他辦法。


    北海人口不過兩百萬,漫長的冬季和嚴寒的環境製約了人口增長,自己再賢明,再有威望,中原之人也不願意拖家帶口北上。


    中原十三州有人口五千五百萬,加上未納入統計的豪強地主蔭庇的人群和其他少數民族,人口超過了六千五百萬。


    二百萬對六千五百萬,連零頭都比不過,想要獲勝的張歸元隻能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的自己,還是曾經那個好遊俠的自己嗎?也許曾經的自己見到現在的自己,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吧。


    張歸元從百寶囊中取出第三個錦囊,輕輕打開了錦囊,錦囊裏的紙條很長,詳細記載了西北豪族和關東豪族的種種罪惡。


    老羊皮留著這個錦囊,無非是想安慰他,讓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雖然痛苦,但,卻是真正正確的事。


    老羊皮遇到張歸元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洞悉了張歸元是什麽樣的主公。


    自然能猜到他內心的痛苦和憤懣,無人能理解,無人能開導,隻能用時間愈合。


    洛水之中,飄來一葉扁舟,船公搖櫓,飄然而來,口中吟誦著楚辭。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怨靈休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餘心之可懲”


    字字句句都是對張歸元此時心境的勸慰和理解,張歸元愣住了,凝神向這位船公看去,感覺此人深不可測,看不透分毫。


    漁船靠近,在接觸到船公那一刻,張歸元心中竟然起了臣服的心思,這並非是法術作祟,而是船公身上擁有獨特的魅力。


    見張歸元觀察自己,船公笑道:“少年郎,要渡過洛水嗎?”


    張歸元點了點頭,輕輕一縱,跳到了小漁船之上。


    “前輩,晚輩正要渡過洛水,勞煩前輩搖櫓。”


    小船裏似乎還有家眷,張歸元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看,站在船上,怔怔地看著洛水兩岸。


    船公勸諫道:“少年郎,花一樣的年紀,何必唉聲歎氣,想幹什麽就大膽幹。”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數,許多事不能強求,我常常在想,西楚霸王項羽在江邊時,他會想什麽呢?”


    張歸元知道麵前的船夫是前輩高人,茫然道:“求前輩解答。”


    “我想西楚霸王項羽死前一定在笑,他這一生,贏過輸過努力過絕望過,愛過恨過得意過也失意過。”


    “想要的人生他都經曆過了,過不過江東又有什麽區別。”


    船夫句句不離項羽,實則句句都在開導他。


    張歸元似有所思,的確如船公所說,一個人將想要體驗的人生都體驗了一遍,生死便不再重要。


    他轉頭看向燃起狼煙的雒陽城,心中大定,他此生的目標是將世界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模樣,不會因這些小挫折而改變。


    他在船上躬身行禮,向這位前輩高人道謝,隨後禦空而起,頭也不迴地飛向北海。


    船公望著張歸元的背影,怔怔地出神,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走出船艙,伸手摟住船夫的腰,趴在他懷裏,和他一起看離去的張歸元。


    “賊漢子,你為什麽要幫他?你們將來必然會成為敵人。”


    船公幽幽地說道:“他和我好像,一樣的魯莽,一樣的心善,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不擇手段,也一樣傻,什麽事都自己扛。”


    “如果他真能竊取了老匹夫的天下,倒也是一件趣事。”


    女人目光精光閃爍,似乎看到了男人年輕時霸絕天下的偉岸背影,露出癡迷之色,輕聲道:


    “逆天而行,真的太難了。”


    “是啊,年輕人,你要走的路遠比你想象得更加艱難,這一路上的風雪,不知你能否挺過呢?”


    兩人依偎了一陣,女人忽然輕聲道:“賊漢子,在烏江畔,你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屈原大夫跳汨羅江時,又在想什麽呢?”


    張歸元道心豐盈,不再內耗,行至高空之上,忽然一聲長嘯,聲震百裏。


    雲層之上,白日星現。


    一顆顆金丹像星辰般閃爍不定,在閃爍之間,多了些出塵的味道。


    “歸元!”


    天邊劍光閃爍,蘇月白禦劍而行,飛一般撲進張歸元懷裏,一顆心怦怦亂跳,小聲說道:


    “我好想你,我好擔心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孤身犯險了。”


    “好啊,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了。”


    說起這幾日的經曆,蘇月白隻覺得又驚又喜,又苦又甜,不禁百感交集。


    兩人正在小聲說著甜言蜜語,傳奇電燈泡出現。


    凝丹成功的青麵速度好似一道黑光,眨眼間從天邊飛到張歸元身邊,連著繞了一百多圈,看得張歸元眼花繚亂。


    “你這家夥,不好好在鹹海待著,來這裏幹什麽?”


    青麵笑嘻嘻道:“花剌子模的國王酒後和我打賭,賭我能不能一腳踢死他,結果他賭輸了,被我一腳踢死了。”


    “現在他的兒子們正在漫山遍野抓我,我迴北海避避風頭。”


    張歸元頓覺一陣頭大,無語道:“那你的集團軍怎麽辦?”


    “主公放心,借那群小兔崽子十個膽,他們也不敢進攻空軍營地,等那些皇子開始爭奪皇位,我就能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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