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冬夜很漫長,下午三四點鍾天已經漆黑一片,上午七八點鍾天還沒亮。


    午夜,完顏於菟拎著蒜頭骨朵,帶領十幾名部下在營地中巡營。


    身為兵曹屬,他本不需要做打更的工作,但他不放心,每晚都親自巡邏。


    北海政權人才濟濟,前來投靠之人越來越多,完顏於菟在這群文武群星之中顯得黯淡無光。


    他既沒有驚人的修仙天賦,也不懂行兵打仗,而且武藝平平,除了膂力過人,力氣比別人大,沒有什麽長處。


    天性淳樸善良的他隻想為主公多做一些事,因此髒活累活都搶著幹。


    隻要自己多做一點事,主公所說的太平盛世就能早一點到來。


    他不辭辛苦,攀爬寨牆,檢查寨門刀車,親自端來噴香的肉湯,勉勵守夜的族人。


    忙活了半宿,完顏於菟繼續在營中巡視,絕大多數族人都已經沉沉睡去。


    一陣微弱的腳步聲在營地中心出現,完顏於菟迴頭望去,嚇了一跳。


    營地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嬰孩,死氣沉沉,皮膚呈現青黑色,沒有一丁點生機和活力,像一具死去的屍體。


    它抬起頭,漆黑的眸子裏沒有眼白,閃爍著一種莫名的陰森和寒意。


    昏昏欲睡的族人們嚇得魂不附體,想起草原上流傳的詭異傳說,嚇得渾身顫抖。


    完顏於菟脫下自己的袍子,不由分說將嬰孩裹住,滿臉和善地說道:


    “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麽偷跑到軍隊營地之中,這裏是兩軍陣前,不是玩鬧的地方。”


    那嬰孩感覺到他的善意,歪著頭看了看他,忽然掙脫開,裹著袍子跑開了。


    善良的完顏於菟害怕他出事,遭遇危險,急忙追了過去,一股青黑色的霧霾將周圍的一切籠罩其中,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


    一個個青黑色嬰孩在營地裏現身,算上引走完顏於菟的那個嬰孩,一共有十個。


    它們睜開沒有眼白的漆黑瞳孔,躲到角落裏,發出毛骨悚然的哭聲。


    哇哇的哭聲,在寂靜的營地裏迴蕩,數裏之外,二十道鬼影從子母殃毒鬼陣中衝出,不顧一切地跑向張家營地。


    守夜的戰士,看到二十道虛影飄飄而來,還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確定這些靈異之物是奔著營地而來的。


    他們顧不上自己的安危,抓起腰間的銅錘,向銅鑼敲去,尖銳刺耳的銅鑼聲響起,驚醒了沉睡的戰士。


    道道虛影從守夜戰士身邊掠過,守夜的戰士如遭雷擊,倒在地上無法唿吸,很快窒息而亡。


    毒心鬼子操縱丈夫殺死孕婦之中,將死去的胎兒練成鬼嬰,丈夫和孕婦的怨靈推進屍坑,讓它們的靈魂浸滿了殃毒。


    殃毒所到之處萬物凋零,殃毒接觸到眼睛,雙目立即失明,殃毒接觸到口鼻,立刻窒息,接觸到身體,接觸的器官會立即萎縮。


    在鬼嬰鬼哭的瞬間,斛律金石立即從睡夢中醒來,抓起鬼頭刀,穿上棉衣衝出營帳。


    迎麵正撞見一位鬼婦,用出燃血刀法,刀罡斬出將鬼婦斬成兩截。


    那名鬼婦像是一隻蓄滿殃毒的巨大蟲子,魂體爆開之後,數不勝數的殃毒傾瀉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毒霧,隨風飄散。


    靠近的軍士不慎沾染毒霧,眼前立刻模糊一片,嗓子裏唿吸困難,臉色憋得紅紫,倒在地上無法唿吸。


    “有毒?”


    斛律金石又是一刀斬出,靈力的劇烈波動形成了狂風,吹散了殃毒毒霧。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斬成兩截的鬼婦魂體蠕動到一起,又變成了鬼婦的模樣。


    她發瘋一般尋找自己的兒子,和斛律金石交戰不到三個迴合,再次被刀罡斬成兩截。


    殃毒四溢,殃毒毒霧又一次出現。


    “這家夥是不死不滅的嗎?糟了,如果讓這群怨靈在營帳裏四處亂竄,我麾下的族人恐怕要死傷殆盡。”


    他故意露出破綻,想要引走殃毒鬼婦,鬼婦根本不理睬他,轉身向著哭聲處跑去。


    斛律金石哪裏知道,這就是子母殃毒鬼陣的邪惡之處,一旦子母局布下,近乎無解。


    毒心鬼子控製鬼嬰到處哭泣,四處躲貓貓,引得鬼婦和鬼夫四處尋找自己的孩子,它們在不經意間,就將殃毒傳遍張家營地。


    空氣中,水中,物體上,到處都是殃毒,整個張家部曲化作殃毒鬼蜮。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即使遭遇修真者,鬼婦和鬼夫被殺死,魂體被破壞,僅憑對孩子的執念,也能讓怨靈恢複如初,到處傳播殃毒。


    在找到嬰孩之前,鬼婦和鬼夫是近乎不死不滅的存在,這就是怨靈的恐怖之處。


    怨靈的存在全憑一股怨氣,怨氣未消,因果難除,怨靈不滅。


    石秀凝手持獵弓走出營地,順著旗杆攀援而上,雙腿勾住旗杆,張弓搭箭,對準一名鬼夫射去。


    箭矢穿心而過,鬼夫的魂體被箭矢蘊含的靈力絞碎,很快,鬼夫再次恢複,張牙舞爪向她撲來。


    石秀凝連發七箭,七次射碎鬼夫的魂體,卻無法徹底殺死它,不由得陷入了苦戰。


    可憐張家部曲的悍卒,從睡夢之中醒來,被無處不在的殃毒所傷。


    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鼻不能唿吸,倒在冰冷的地上不斷喘息,痛苦地死去,哀鴻遍野,死傷無數。


    趙無庸帶領毒心鬼子來見乞伏無常,請求他出兵決戰。


    毒心鬼子笑道:“恭喜乞伏族長大仇得報,現在的張家營地生靈皆盡死絕,請速速起兵,不負我費盡心機,布下子母殃毒鬼陣。”


    乞伏無常被斛律金石打怕了,害怕中計,沉吟不定,沉默不語。


    傳令兵急報,“稟報主公,張家營地不見人影,營地內鬼哭狼嚎,似有變故。”


    乞伏無常麵露狂喜,趙無庸笑道:“此刻張家悍卒遭遇災厄,族長大人何不調一支人馬殺進營地,斬草除根?”


    “太好了,我兒複活有望,我立刻派出全部人馬,攻擊張家大營。”


    他調兵遣將,兩萬大軍齊奔張家營地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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