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妖魔營地。


    淩晨三點,天還沒亮,黑雲陰沉得像鉛鐵一樣,遮蔽了月光。


    妖魔們蜷縮在帳篷裏,全都進入了夢鄉,一陣急促的鑼聲響起。


    妖魔們咒罵著,詛咒著,抱著腦袋,大聲呻吟,誰也不肯走出帳篷,尋找始作俑者。


    這是今夜的第十次騷擾,也是無盡折磨的第二十天。


    妖王殷雷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氣衝衝闖出營帳,幾乎在片刻之間,就確定了怨靈千命的位置。


    營地的後方,一個雪人正在敲打一麵銅鑼,它張開嘴,發出野獸死亡時淒厲的慘叫,揭示著妖魔們的下場。


    一道雷霆從天而降,將雪人轟成齏粉,銅鑼落地,營地裏又恢複了平靜。


    八健將打著哈欠各自趕來,虎將軍虎臣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嚷嚷道:


    “大哥,我們得速戰速決,張歸元飼養的那頭惡鬼無影無形,化身千萬,我們對它毫無辦法。”


    “它雖然沒有攻擊力,但它神出鬼沒,又是不死之身,整日在咱們營地裏閑逛。”


    “這二十多天,它在水裏下毒十七次,放火三十六次,布置陷阱八十個,敲鑼三百多次。”


    “再這樣折騰下去,大軍沒有破城就先瘋掉了。”


    殷雷點了點頭,這二十多天,它用盡了自己的手段,殺了二百次惡鬼,每次都能複活。


    這頭惡鬼不死不滅,無論殺它多少次,它都會複活,繼續搞破壞。


    “真不知道,張歸元當年是怎麽收服他的。”


    “老九,五妹那裏有小心嗎?三太子願意幫忙嗎?”


    刑將軍九狄揉了揉自己蓬鬆的頭發,打著哈欠道:“老大放心,今天一早就有結果。”


    “但願如此。”


    平安城中,張歸元正在營帳裏讀書,一本本具象化的丹道書籍出現在他手中。


    自從妖魔圍城之後,他枕戈待旦,很少熟睡,稍有風吹草動,立馬起身出來查看。


    戰爭,在很多時候,是雙方指揮官意誌力的比拚。


    一道人形輪廓悄無聲息地走進營帳,豆大的燈光變得忽明忽暗。


    “千命,這次襲擾的效果如何?”


    “迴稟老爺,損失銅鑼一麵,驚擾起妖王殷雷和八健將。”


    “今日正午,你可以攜帶引火之物,在妖魔營地放火,我派青麵趁機打掉他們的暗哨。”


    “謹遵大老爺法旨。”


    張歸元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看書,千命站在陰影裏,很快和燈光融為一體。


    空中突兀地響起了破空聲,張歸元長歎一聲,放下書籍,掀起帳簾走了出去。


    山坤站在門外,滿臉驚慌,見到張歸元沉聲道:“主公,不好了。啖胎卵那裏傳來消息,護城河的水位在下降。”


    護城河水位下降?護城河不是通過平安渠連通北海嗎?


    北海淡水儲量占世界的五分之一,號稱亞洲水塔,什麽樣的神通,能將北海的水麵蒸發幾米?


    張歸元的心漸漸往下沉,身體騰空而起,向著護城河外飛去。


    此刻剛剛天亮,陽光在東方升起,刺眼的陽光照耀在護城河上,反射著白光。


    護城河水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啖胎卵想用妖法凍住水流,卻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很快,埋藏在水底的龍牙石錐露了出來,千餘具妖魔的屍體和藏身水底的魚橫七豎八地倒在石錐上。


    最終,護城河裏的河水隻剩下薄薄一層冰。


    妖魔們傾巢而出,肩扛背挑,運輸囊土,開始用最笨的辦法填土造路。


    沒有了護城河,隱藏在水中的啖胎卵暴露在妖魔麵前,不再安全。


    “啖胎卵,迴到城裏。”


    啖胎卵應了一聲,縱身而起,飛上高大的城牆,稟報道:“主公,今早北海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吸力。”


    “護城河和平安渠的水位開始下降,大量的水流湧向北海,我試圖阻止,卻敵不過這股力量,我懷疑是龍王三太子敖湯在搞鬼。”


    “陰魂不散的家夥,擊潰獸潮之後再找它算賬!”


    “時刻關注妖魔動態,隨時準備戰鬥。”


    冰心島上,北海水族們再次築起高台,敖湯身穿法衣,披頭散發,在法台上踏罡步鬥,麵對平安城方向念動咒語。


    法案上一個琉璃淨瓶大放光芒,引動北海之水,旋轉不停。


    智將軍胡珠兒焦慮不安,數次想要衝上高台,被蛟龍武士攔住。


    法事持續了半個時辰,敖湯大汗淋漓地走下高台。


    胡珠兒急忙衝了上去,扶住了敖湯,用袍袖替他擦汗,故作心疼道:


    “太子爺,不要這麽辛苦,累壞了身體,就得不償失了。”


    敖湯哈哈大笑,硬撐著站直了身體,擺手道:“無妨,區區北海淨瓶,消耗不了多少靈元。”


    胡珠兒專門捧著他聊天,將他哄得天花亂墜,分不清東南西北。


    兩人手拉著手走上高台,敖湯眺望平安城的方向,大笑道:


    “這次張歸元必死無疑,他的平安城再堅固,也擋不住三十萬妖魔大軍。”


    胡珠兒拿起北海淨瓶看了半天,看不出玄妙之處,不放心地說道:


    “太子爺,隻用一個北海淨瓶能行嗎?張歸元畢竟是禦魂宗弟子,有些道行在身。”


    三太子敖湯接過北海淨瓶,麵帶桀驁,撇嘴道:“美人兒,你不要漲他人威風滅自己誌氣。”


    “張歸元不過是禦魂宗棄徒,小小的宗門佃戶而已,能有多少道行。”


    “我這北海淨瓶,和一般的寶物不同,它是我父親的本命法寶,有無窮妙用。”


    “淨瓶內有一個巨大的儲存空間,可以儲存十分之一的北海之水,我父親就憑借這件寶物製造洪水,逼迫人族年年朝貢。”


    “我運起法術,將北海之水吸入淨瓶之中,製造出潮落,周圍三百三十六條河流全部斷流,張歸元的平安河渠和護城河也處於幹涸狀態。”


    “沒有了護城河,平安城對於殷雷道兄來說,不是一座死城嗎?”


    胡珠兒大喜,她輕輕晃動北海淨瓶,裏麵果然有潺潺的水聲。


    “太子爺,就讓我兄長攻破平安城,屠戮張家部曲,取來張歸元的腦袋,獻給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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