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定再也聽不見門外有腳步聲後,我才轉身。結果,便看見了如此“香豔”的場麵。他衣衫半裸地靠坐在浴池裏,睫毛微垂,在那忽閃忽閃的燭光之下,讓人有些垂涎。這人,定是妖孽轉世,不然怎會如此容易蠱惑人心?我定了定神,確定自己能夠不被他迷惑之後,在浴池旁放下了衣衫,然後離得遠遠的。看不見了,總該迷惑不了我了吧。心裏這麽想著,便開心了不少。

    但為何屏風後的浴池一點聲響都沒有?他該不會是睡著了吧。在浴池裏睡著,那豈不是很容易被淹死。思及此,被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卻看見他原封不動地坐在那裏,也對,如若被淹死,多少會有些掙紮吧。

    看著那位水中的“芙蓉”,我想要躲迴去,腳卻動不了。好好的一個晚上,我再次感覺到進退維穀。罷了罷了,我退去了鞋子和外衫,踏入浴池。心裏默念定心經。

    水已經有些涼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人不冷嗎?還是,他的心要更冷一些。

    我的靠近,讓他抬了抬眸子。這一抬眸,我頓時覺得自己方才的定神失去了效用。真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麽“柔弱”的一天。但是,色字頭上一把刀,所以,即便是美色當前,我也不能失了分寸。

    解下他的發帶,用手指輕輕梳理著漂浮在水麵上的長發。這可是我嫉妒了很久的長發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腦子裏突然出現了這麽一段詩,頓時覺得這詩不一定是男子為女子所作,現下的他,不也可以堪稱伊人嗎?

    那麽誰又是那位迷戀伊人之人?雖然,現下他的“秀色”隻有我在獨食,但我絕跡不會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好色之徒。

    心如月,靜在心。心如月,靜在心。

    我在心裏默念,但是,浸在那麽涼的水,我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靜心。

    想要起身,但是“伊人”還在水裏。要是讓“伊人”受了風寒,估計明日要被方總管語重心長地說上一天。要是我是男子該多好,現下我便可以理所當然地抱他起來。

    隻是這麽想著,我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開始上浮。迴過神來,看見了他近在咫尺的側臉。真是造孽啊,躲了一個晚上,想了一個晚上,竟然還是被我看見了。這往後的日子,我還能發現比這更美的“伊人”嗎?

    心如月,靜在心。

    我在屏風後麵換好衣衫之後,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如果出去太早,看見了不該看見的“出水芙蓉”,我會不會把持不住自己?

    “經年,你想要在這屏風後麵躲上多久?”

    躲到你離開就好。

    我心裏這麽想著,但這樣的話,是絕跡不能說出口的。

    今晚,我真的逃不過這“美色劫”?從屏風後出來,又看見了一切妥帖的他側臥在臥榻之上,真是婀娜多姿啊。

    “心如月——”

    我在心裏默念,默念,再默念。

    “心如月?”

    伊人,說話了。

    看著伊人詢問的眼神,我知道我闖禍了。這個喃喃自語的習慣終究是害苦了我。當日想過要改過來,卻發現過程太痛苦,所以,偷偷地放棄了。現下,嚐到苦果了吧。

    還好今晚的伊人有些頹廢,畢竟剛剛死了“弟弟”。

    雖然知道那不是傷心,但我當他是在傷心,不就可以了?

    “經年,你方才碰到了什麽人沒有?”

    “沒。”

    直覺上,我否認了。但直覺上,我也知道自己騙不了他。看著他挑起的鳳眸,我有種想要跳迴浴池的衝動。

    “方才,碰到了方總管。他,他說——”

    我斷斷續續,身子往後退著。

    “再退便是浴池了?不就是聖善死了嗎,這麽幾個字有那麽難以啟口嗎?”

    伊人在瞬間從床榻上移到了我的身邊,並阻止了我“不小心”掉迴浴池的計劃。聽著他的語氣,不用抬頭,我都可以知道,他的嘴角含著一絲笑意。

    伊人在旁,我不是君子,自然不能心靜如水。

    抬頭,對上他清冷的眼神,吻上他嬌豔欲滴的唇,希望我這小色能稍稍迷惑他,然後逃過這一劫。

    隻是,他一定要這樣看著我嗎?放開他的唇之後,我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你以為這樣便可以逃過這一劫?還是,你是在憐惜我?”

    伊人的嘴角笑容依舊。美色當前,我卻有了磨牙的衝動。

    我當然是為了逃過他的魔掌才以身涉險。憐惜?他如何,關我何事。但是,看著他的不同於往日的清冷,心口隱隱作痛。

    心如月,靜在心。

    “方總管還說,夜半風涼。”所以,你快些歇息了吧。即便你不願意歇息,我也要歇息了。

    “經年,你信嗎?”

    信什麽?夜半風涼?還是……

    “聖善死了,你信嗎?”

    為什麽不信,信了才能安全一些。

    “他死在我的懷裏,你說我要信嗎?”

    呃,雖然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是,他不是已經選擇了相信嗎?所以,為何還要問我,我這腦袋向來不聰明的。

    “今夜,似乎特別的清冷呢。”

    那是因為你在這裏啦。

    “你說,他為何不信我?”

    仇人的孩子,能信嗎?

    “你說,他怕我嗎?”

    自然是怕。聖善啊。我又想起了新婚宴席上,那位溫暖地笑著的少年。

    “你不該放了他。”那樣深藏不露的人,絕對不會簡簡單單地以死遁世。

    這樣的道理連我都明白,他又怎麽會沒想到。

    “經年,那不過是一盤棋,即便最後一敗塗地,我也樂在其中。”

    總不能一直都樂著吧。好比現在,那清冷的神情便是最好的說明。

    罷了,問了這麽多,不就是要拖我下水嗎。那就下去吧,有伊人作伴,況且這位伊人一直惡毒地算計著我。

    “感覺到冷的時候,被人抱著是不是要好一些。”於是,我伸手抱著他。

    懷中的人似乎有些僵硬。不舒服嗎?也對,分明他的氣息要暖一些。

    突然,我想起一件不合時宜的事情。自成親以來,他便與我同床而眠,但卻沒有絲毫逾越。莫非,這懷中的伊人是個——

    “經年,這般投懷送抱,不怕我吃了你嗎?”

    耳邊及時傳來某人露骨的暗示。既然會開玩笑了,那麽也就意味著他迴到了之前的塵躌。伊人雖美,但這般清冷的伊人,還是少看為妙。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於是很快便靠著他睡著了,那安神丸的餘力發揮的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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