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母子三個從早上一直守到中午,都沒有看到王家的人出來。


    裴衛民喪眉耷眼的蹲在牆邊,整個人都沒精氣神了。


    裴青青整張臉慘白的不行,人也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要暈倒一樣。


    江紅梅渴的嗓子眼都快冒煙了,額頭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嘭----“


    裴青青體力不支,搖搖晃晃的暈了過去。


    “青青----救命啊!”


    江紅梅淒厲的慘叫一聲,慌張的抱著裴青青的腦袋喊叫著。


    警衛員出來一看,急忙倒了一杯水給裴青青灌了下去。


    然後幫忙把裴青青扶到了裴衛民的背上。


    裴衛民搖晃了兩下,險些體力不支的倒下去了。


    這一通折騰下來,等母子三人走出醫院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


    裴青青也沒什麽大礙,掛了個點滴就醒了。


    母子三人饑腸轆轆的迴家去了。


    裴衛民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沉默的迴到家裏,把自己關到房間裏。


    江紅梅歎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把家裏能拾掇的東西都裝裝,總不能讓衛民空著手去下鄉吧!


    裴衛民再不願意,下鄉的拖拉機還是準時來接他們了。


    這個筒子樓裏下鄉的青年有十二個人,所以街道辦特地安排了拖拉機過來。


    “衛民,你先去下鄉,媽這邊會想辦法早點把你弄迴來的,這些東西你拿好,到那邊別虧待了自己!”


    江紅梅紅著眼眼睛,把收拾出來的行李塞到了裴衛民的手裏。


    裴衛民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他臉上的黑眼圈都快要蕩到下巴了。


    裴青青抹著眼淚,打開門就跑出去了。


    她知道哥哥怨她,她還想去找家棟爭取一下。


    江紅梅看到裴青青跑掉後,眼神閃了閃,沒有喊她。


    這沒用的閨女真的是傷透她的心了,錢錢送出去了,人人也送出去,結果呢,父子兩一個她都沒撈出來。


    樓下的小喇叭又喊了一遍,催促下鄉的青年們快點下去。


    江成月收拾好行李,煮了幾個雞蛋塞在了包裏,神氣十足的打開了門。


    她手裏拎著兩個軍綠色的大大的帆布包,包上麵印著“為人民服務”幾個鮮紅的大字。


    江紅梅和裴衛民齊刷刷的看向了江成月手裏的帆布包。


    “月月,你表哥也要下鄉了,你手裏的包勻一個給你表哥吧!”


    裴衛民看了一眼江成月手裏的包,又看了一眼他媽給他收拾的破包,心裏頓時不高興了。


    他不要麵子的嗎?給他整的跟個撿破爛似的。


    “想屁,別煩我,再見!”


    江成月才懶得跟他們扯皮,腳底抹油的扭頭就跑了。


    江紅梅都還沒反應過來,江成月已經跑下樓了。


    “媽---你看你,我不要這個包,都破了這麽多洞!”


    裴衛民扁著嘴,把包甩在了地上。


    “你等會兒坐拖拉機的時候,往死丫頭那邊靠靠,哄她給你一個包,家裏現在沒有包了,你先將就著吧!”


    “錢呢,你還沒給我錢呢!”


    裴衛民不高興的翻了個白眼,伸手問江紅梅要錢。


    江紅梅尷尬的笑了笑,在身上左掏右掏的掏了半天,“這一塊二毛錢你先拿著,等你到了那邊,媽寄錢給你哈,錢帶多了,路上不安全!”


    “媽---!!”


    裴衛民紅著眼怒吼道,“我是你親兒子嗎?我下鄉你就給我一塊二?打發叫花子啊!”


    “媽不是說了嘛,會給你寄的,急什麽!那錢不是讓你妹妹送給王家了嘛,媽迴頭就去要迴來,給你寄兩百,行吧!”


    “那行,說好了,兩百塊,你可別騙我,還有票呢?票給我點!”


    裴衛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兩百塊巨款呢,一下子就被忽悠住了。


    “票也一起給你寄過去,省的給你早了,你路上再丟了,媽給放了幾個白麵饅頭在包裏,餓了自己拿出來吃哈!”


    江紅梅眼神閃了閃,繼續忽悠了過去。


    她手裏現在沒錢也沒票,她得去派出所問問那該死裴愛國,家裏的票都哪去了。


    裴衛民扁著嘴,委屈巴巴的拎著行李下樓去了。


    一路上邊走邊囑咐江紅梅,別忘記他的兩百塊錢和票。


    “快點,就差你了,來把大紅花戴上!”


    街道辦的人正準備上去催呢,就看到裴衛民走過來了。


    一朵鮮紅的花,別在了裴衛民的胸口。


    “小夥子,真精神,好好下鄉,為人民服務,大幹苦幹哈!火車票裝好了。“


    街道辦的人拍了拍裴衛民的肩膀,勉勵道。


    裴衛民看了下火車票,勉強的笑了笑。


    他看著拖拉機上已經坐滿了人,大家的神色都很勉強,沒有誰是真的開心的。


    江紅梅看著帶著大紅花的兒子爬上了拖拉機,眼圈忍不住紅了起來。


    “突突突-----”


    拖拉機帶著一車的下鄉青年往火車站出發了。


    送行的親人追著拖拉機跑了幾步,伸手使勁的揮著。


    拖拉機上的孩子們,不知是誰起的頭,全都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裴衛民蹲在車尾,眼圈也紅紅的。


    他瞄了一眼坐在車頭的江成月,看著江成月笑眯眯的樣子。


    他很不好意思的收迴了眼淚,他總不能還不如個姑娘吧。


    江成月在這裏就沒有留戀的人,下鄉當然很開心了。


    裴衛民有心往江成月那邊擠擠,但是離得太遠了,根本就挪不過去。


    拖拉機一癲一癲的,他也不敢站起來走去過去。


    雖然他很眼饞江成月的帆布包,但是他更惜命。


    拖拉機開的那麽快,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搞不好就摔死了。


    就在江成月感覺屁股要顛散的時候,拖拉機總算停了下來。


    此時,火車站裏已經有很多戴著紅花的青年在等待了。


    江成月跟著大家一起往火車站走去,她下鄉的地方是黑市的黑土村。


    火車開到黑市估計也要三十多個小時了。


    江成月跟著一幫神情沉重的青少年,一起坐在火車站裏等火車。


    裴衛民左扭右扭的挪到了江成月的身邊。


    他舔了舔嘴唇,瞄了江成月好幾眼,吭哧吭哧半天,愣是沒敢說出要包的話。


    裴衛民怕江成月在火車站揍他,他可打不過她啊!


    這麽多人看著呢,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就在裴衛民猶豫不決的時候,裴青青的聲音在候車室裏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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