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族。


    諸人意念皆落於青色圓盤之上。


    此刻,青色圓盤正被放置於一處大陣之中。


    眾人皆安靜,但很快氣氛便多了幾分死寂。


    這時,有聲音起:


    “老元,你確定送給他了?為何眼下什麽都不能發現?”


    眾人目光匯於柳鍛元身上。


    柳鍛元搖頭:


    “給沒給,老夫自當記得,興許,眼下隻是被他放至它處罷了。”


    “不可能。”有聲音否定道:


    “此為能力最強之盤,就算是到了秘境、去了下域,如今借助此陣,都能有所探查,絕不會是現在這般,毫無反應。”


    此言引來幾人點頭。


    這圓盤的窺探能力,當初他們都是驗證過的。


    憑借他們柳族真正的實力,以及這圓盤的強大,幾乎可以說,放眼嵐清界,隻有他們想不想。


    這時,柳鍛元出聲道:


    “興許,這小子就非我嵐清界之人,如今人已不在嵐清界,探查沒有反應,又有何奇怪之處?”


    嵐清界的話,讓在場不少人眉頭微微皺起。


    “鍛元,你此言,可是因為先前察覺到了什麽?”


    柳鍛元搖頭:


    “純猜的。”


    “但還真無法排除這樣的可能。”有人跟著道:


    “不過那樣一來,是否還要讓他來做這隻羊,隻怕需要再好好商榷一番了。”


    “不錯。”另一人也是道:


    “外界終究是外界,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若有太多的變故,反倒是得不償失了。”


    “此事,此子,還是作罷,他身上的疑點太多,那歸虛手他才得到多久,便是再天縱奇才,又怎可能會有如此神速,我懷疑,這是外界勢力針對我柳族所謀劃的一場有組織、有目標的使壞行動。”另有一人一錘定音道。


    聽著這些,柳鍛元眉頭微皺。


    找不到的時候,絞盡腦汁去尋。


    如今找到了,卻又挑挑揀揀。


    那小子他見過,也接觸過,雖然有著劍走偏鋒的獨特天賦,也有一些聰慧,但大體上還是更傾向於一個老實人的。


    眼下如此,未免有些吹毛求疵之嫌。


    不過,未待其開口,便有另一人笑道:


    “這嵐清界的地盤,可還輪不到外界勢力來撒野。”


    “至於那歸虛手,他既並非用我等之法修習,眼下又怎能以我們所了解的來評判?”


    另一人也跟著出聲:


    “不管是不是外界之人,難道我們眼下還有得選嗎?帝祖之啟示,如今可還餘下多久?再說,就算他真是外界,難道我柳族就沒有徹底將之掌控的能力與手段了?”


    “你們啊。”一人笑著搖頭:


    “果然人不能暗中行事太久,時間太久,想來你們已經忘記我們柳族所真正擁有的實力了,糾結這些,實是有些妄自菲薄。”


    “.........”


    眾人很快便分為了三批。


    兩批觀點相對,餘下一批,對此爭論並無太大興趣,充當著兩方之間的緩衝:


    “爭論這些,意義不大,眼下更重要的難道不是確定他能否達到我們的要求,若這些都做不到,那你們的爭論,又有何意義?”


    似是因為此言一語中的,兩方的爭論都為之一緩,同時有聲音道:


    “除了讓他親自來一趟,還能如何確定?”


    柳鍛元若有所思的看著方才指出關鍵的這位白袍老者,道:


    “若愚,看來你已經有了想法?”


    白袍老者,柳若愚淡淡一笑:


    “跳出規矩之內,才能尋得奇招,在這事上,不必穩紮穩打,直接將他推到台前。”


    “直接推到台前?”有人當即皺眉:


    “如今各方麵都沒有確定,將他推出,若他不能撐起門麵,損失得可是我柳族的顏麵與名聲。”


    “不錯,這樣做太過冒險,穩紮穩打的穩妥,也並非壞事,我柳族能走到今日,所依仗的可正是如此。”另一人跟著道。


    柳若愚看了眼說話的這兩人:


    “所以一上來就說跳出規矩之內,就是說給你們聽的。”


    頓了頓,其繼續道:


    “他具體情況如何,現在不得而知,但將他推到台前,不過隻有兩種結果,要麽,他充當得了,要麽,他不行。”


    “充當得了,自然是好事一件,但充當不了,難道就是一件壞事?”


    柳若愚目光掃過在場諸人,提醒道:


    “聲名固然重要,但終究不過隻是實力的附屬品,以我柳族之於嵐清界的實力,有損聲名真的難以接受?無法改變?”


    在場數人的眼神微微多了幾分變化。


    柳若愚微做停頓,而後話鋒一轉:


    “更何況,他不行對我們而言,真的就是壞事一件?”


    說完,柳若愚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此刻能在場的,都非凡俗之輩,不過隻是因為習慣而讓很多事沒有被察覺。


    如今,將話說到這個地步,剩下的,無需他去說太多。


    果然。


    片刻之後,便有人眼眸一動,發出一聲讚歎:


    “這麽多年了,若愚你還是那麽的一針見血啊。”


    許多人的目光悉數向說話這人看來。


    而另一處也有聲音起:


    “他不行,那就直接向其它勢力攤牌,他就是個假的,之後再仿照著來幾次,假假真真,混淆視聽,何時為真,何事為假,不過隻是一場博弈,至於誰當這假羊,反倒是無足輕重了。”


    這下,所有人都聽懂了。


    “也是,我們所需的,也隻是隻羊,能爭到聲名最好,但爭不到其實也無妨。”另一人補充一句。


    柳若愚輕輕點頭:


    “我們的實力固然強大,卻也不能因此使之成為一種束縛,不去想,不去用很多謀略,我們未曾倨傲,但在很多方麵,卻已經是了。”


    他看得到,貫穿爭論的,是有太多人有一種“強者就應......”的觀念,而恰好,強大的實力又能提供一力破萬法的直接選擇。


    這種混淆視聽的做法,很難想到,或者很難去做嗎?


    顯然不是。


    但為何之前無人提出?


    柳若愚此刻心中隱約有種撥雲見霧的感覺。


    或許,柳族的劫,並非來自外部,而是源於內部。


    一旦意識到自己的強,便有了太多不必要的架子,自我束縛之下,又能在多大程度上繼續追逐“變強”這件事?


    這世間種種,非強即弱,因自我束縛而緩步乃至止步,不再變強,那樣一來,又何嚐不是自取滅亡?


    劫生於人心,而引動外界,則浩劫將至。


    一念至此,柳若愚如被醍醐灌頂,其閉目良久,而後睜開,看向眾人,緩緩道:


    “各位,或許我們真正要做的,是放平心態,是對內自省,如此,或許才能尋到我們柳族的破局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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