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女高中生聚集在放學後的家政教室。


    「唉唉,紫乃!我現在要模仿高速旋轉的螺旋槳,看好囉!」


    「嗯。」


    「噗嚕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高音)」


    「好厲害。」


    奈奈和平常一樣和紫乃嬉戲。


    桌上是一些簡單的筆記和教科書。還有手作的點心和果汁。這是放學後總是會看到的光景。


    和平時不同的隻有人數。


    愛衣去羽球社露臉,結花也有事不在。家政教室比平時感覺略微寬敞。


    「對了,我們也很久沒有兩人獨處了呢~」


    「說出很像中年夫婦會說的話呢。」


    「飯還沒煮好嗎?」


    「不要靠得太近啦。」


    紫乃一麵看書,一麵適度地放鬆。


    經她這麽一說,上高中之後加上結花,三人一起度過的時間增加了,國中時期則是和愛衣。


    隻有兩人呆呆地度過時間是何時的事了呢?明明也沒有深入思考,不過紫乃潛入記憶之海。


    奈奈在她麵前折紙飛機。很閑。總之沒有特別思考什麽。


    結果直接扔出去。


    「啊。」


    紮中了。


    紫乃的頭頂。


    「……我們兩個小學時經常一起度過呢。」


    紫乃感到懷念地閉上眼睛。


    「對、對對對對啊!」


    「高中入學當初說是兩個人的話的確也是,不過奈奈很快就把結花拉進來。」


    「……!」


    奈奈伸手去碰紫乃的頭。


    「小學時發生了很多事呢。你記得嗎?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麵時的事。」


    比平時更加健談地說著。或許是打開了某個不太清楚的開關,紫乃似乎沉浸在懷舊之情中。


    奈奈察覺到良機,為了奪取紙飛機,她稍微離開椅子,身體前傾。


    離題一下,奈奈的胸部比一般女孩大一些。


    「啊。」


    勾到了。


    果汁灑出來了。


    「抱歉突然說這些。細想一下迴憶起許多事。」


    「沒、沒關係啦!你可以多說一點!」


    奈奈趕緊拿抹布擦拭。


    灑出的果汁直接毫不客氣地滲到紫乃的教科書。


    「你很溫柔呢。」


    ──不過果汁灑出來了!


    奈奈擦拭教科書。


    「奈奈從以前都沒變呢。」


    「啊。」


    ──教科書破掉了。


    「真的很令人懷念呢。」


    「對、對對對對對對啊!!」


    奈奈一麵擦桌子,一麵嚐試把自己的教科書和紫乃的教科書掉包,順便試圖奪取紮在頭上的紙飛機。


    (沒錯,那是我還小的時候──)


    紫乃迴顧相遇前的事。


    (拜托!就這樣沉浸在迴憶中一段時間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奈奈在她麵前彌補自己闖的禍。她很焦慮。一手拿著吸光果汁的抹布,慌張地在家政教室裏打轉。


    「啊。」


    跌倒了。


    結果沾滿果汁的抹布甩在紫乃平時使用的圍裙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從小總是很無聊──)


    (沉浸在相當長的迴憶中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紫乃沉浸在相當長的迴憶中。


    ▽


    我從小總是很無聊。


    我可以輕易地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大家覺得困難的事,我也能容易地理解。


    我從幼稚園開始感受到與旁人的差異。


    「今天大家來畫畫吧~」


    老師的一句話令同班的孩子們舉手迴答「好~」那天的主題是畫喜歡的東西,大家手上握著蠟筆開始畫畫。


    孩子們畫花朵和父母,汽車和電車等能想到的「喜歡的東西」。


    「紫乃,這幅畫是什麽~?」


    我不一樣。


    「格爾尼卡。」


    「這樣啊,格爾……咦?格爾尼卡是什麽?」


    我畫在圖畫紙上的是畢卡索的壁畫。在圖畫紙上臨摹壁畫。雖然覺得比一般畫畫還要有趣,不過幼稚園老師做出微妙的反應。沒辦法,我隻好熱情詳細地說明格爾尼卡是什麽。在說明途中,老師的眼神失去光彩。


    「老師~晚霞為什麽是紅色的~?」


    有一天,同班的女生向老師提出這個問題。


    「為什麽呢?因為天空在害羞吧~?」


    老師是這種反應。不是正確答案。


    「這跟光通過大氣層的長度有關。原本光以彩虹為人所知,可以分成從紅色到紫色的七種顏色。紅色的光在這之中波長最長,即使碰到大氣層也不易散射。所以太陽西斜時,隻有接近紅色的顏色會留下,晚霞就會看起來是紅色。」


    說出這些話之後,同年紀的孩子不再有人接近我。


    得到獨處時間的我,比任何人看了更多的書。可以說是歌頌自由的時刻。


    無法理解很可怕。想和不懂的東西保持距離,身為生物是理所當然的拒絕反應。所以我變成自己一個人並非不自然。


    雖說如此,我也不會去接近別人。


    「…………」


    遊戲時間。


    抬起頭可以看到各自以自己的方式玩耍的幼稚園兒童。女生在教室角落裏玩扮家家酒。男生則在幼稚園院子裏踢球玩耍。


    「紫乃不和朋友一起玩嗎?」


    結果直到最後,理我的人隻有級任老師。


    我搖搖頭舉起書本。不用。


    我有玩過幾次扮家家酒。隻有顯露出女生的生活方式,沒什麽生產性,也學不到東西,所以我很快就沒什麽興趣了。


    我也陪她們玩過娃娃。被迫長時間陪伴著不著邊際的演技感覺很痛苦,我很快就不玩了。


    我也曾經混在男生之中踢足球。沒有人能從我腳上搶走球,很快就變得無聊。


    我也好幾次加入鬼抓人或捉迷藏。可是結果總是一麵倒,所以很快覺得無聊就不玩了。


    我開始在教室角落看書,是因為眼中所見的一切都變得乏味而失去色彩。


    「不用。」


    所以我選擇自己一個人。


    於是時間流逝。


    在接近幼稚園畢業時,父母調職的事決定了。目的地是織上町。班上的朋友們很難過同伴少了一人,但我並不覺得難過。


    然後像平時一樣過日子,接著隻有我瀟灑地從幼稚園離去。


    「沒問題的。老師很了解紫乃。」


    最後一天搭乘公車時,級任老師溫柔地支撐我的背後。


    「謝謝老師。」


    揮手的老師和我之間,被公車門遮住。


    人生很長。


    我一直以為長大成人後,童年時期的事很快就會忘記。


    接著搬到織上町之後。


    「爸爸朋友的女兒,和紫乃同年紀呢。」


    機會難得,要不要見見她?母親向我提議。據說爸爸的朋友住在附近,他邀請剛搬來的我們參加派對。


    我被父母牽著手,穿過那位朋友家的大門。門牌上寫著森永。


    女兒的名字好像叫做奈奈。


    「你叫做紫乃吧!多多指教囉~!」


    嘿嘿嘿,活潑的女孩沒規矩地笑著。對於奈奈的第一印象沒什麽特別的。


    兩家父母在派對上邊喝酒邊聊天時,我和奈奈變成兩人獨處。大人一定想說,小孩子一起玩吧,不過我知道任何遊戲都很無聊,所以我決定看書。


    奈奈也沒說「一起玩吧」,她拿著蠟筆和紙開始畫畫。她不勉強邀我一起玩,我覺得和她或許會合得來。


    「唉~唉~紫乃,你覺得這是什麽?」


    不久,奈奈把畫好的畫拿給我看。


    我依照看到的印象迴答:


    「被丟在海邊的垃圾。」


    「答錯了!不對~!」


    「是喔。」


    所以正確答案是?


    「唉嘿嘿,正確答案是~紫乃!」


    「嗄??????????????????」


    我感到震撼。


    明顯很拙劣的圖畫,卻露出「我超會畫圖的吧?」的表情拿給我看,而且圖畫的主題竟然是我,一切都令我感到震撼。該說是震撼嗎?我搞不懂她的意思。


    奈奈的莫名其妙不僅止於此。


    因為很閑,她拉著我的手說「我們到外麵玩吧。」於是奈奈和我踏進了附近的公園。


    「真好吃~」


    奈奈在吃生長在附近的葉子。


    「呃,那是雜草,不是種來食用的,最好不要吃……」


    「是喔!」


    她還在吃。


    「而且這是長在公園裏的東西,也不知道被誰做過什麽事。」


    「可是很好吃耶。」


    她還在吃。


    「這個人是怎麽迴事……」


    我有點困惑。是我沒遇過的女生類型。在我就讀的幼稚園,都是優雅聰明的孩子。


    「紫乃,我們來玩扮家家酒吧!」


    「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已經臉色蒼白的我麵前,奈奈開始扮家家酒。


    「那紫乃來扮演老公!我是媽媽!」


    「不,那個……」


    「不行啦。紫乃從現在開始是老公。你是男人。」


    「不講理。」


    「男人不要迴嘴!」


    「價值觀是昭和年代。」


    因為無處可逃,所以我陪著奈奈。在奈奈腦中,沙坑似乎變成了她的家。奈奈在當成桌子的沙子前麵跪坐。


    「老公,你迴來啦!要洗澡嗎?還是要吃飯?或者是吃、人、家?」


    「設定是昭和年代。」


    被過度使用的設定使我閉口無言。先吃飯,我迴答後,奈奈把泥團子放在桌上。


    「來吧,請用!這是我精心製作的牛排喔!」


    「不像不像。」


    「很好吃喔!!」


    奈奈吃了泥團子。


    「嗚哇啊。」


    「來,紫乃也吃吧?很好吃嘎啊啊啊!!」


    狼吞虎咽地吃泥團子的奈奈,直接嘔吐倒地。


    「沒看過這麽野蠻的扮家家酒……」


    第一次見麵的那天,我一直被迫陪她玩莫名其妙的遊戲。也許對奈奈來說,大概隻是平常的遊戲加上我而已。不過對當時的我而言,隻是奈奈這個人的不同性質凸顯出來的一天。


    「紫乃!你覺得頭下腳上滑下溜滑梯會不會很有趣?來試一下吧!」


    (這個人……到底怎麽迴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不懂她的想法──)


    同年紀的孩子的思考迴路,對當時的我而言就像看完的書。裏麵寫了哪些內容,我一目了然。


    毫無新鮮感,也已經沒有可以學習的東西。所以我很無聊。


    可是她,我不懂。


    而且不懂,很有趣。


    所以我不知不覺變成上了小學之後也和她一起行動。


    例如上學途中。


    「紫乃!你看你看!我在模仿我爸爸看到唐揚雞塊被擅自淋上檸檬汁的表情。」


    「好厲害。」


    「對吧~!?」


    例如休息時間。


    「紫乃……紫乃……你看你看!我在模仿明明知道我爸爸很討厭唐揚雞塊被淋上檸檬汁,卻故意淋上檸檬汁時的媽媽得意洋洋的表情。」


    「好厲害。」


    「對吧~!?」


    還有例如,放學之後。


    「紫乃!今天要玩什麽?」


    「都可以。」


    「那去我家玩遊戲吧!」


    她隨時都在身邊。


    「今天我不會輸的!」


    可是無論是玩樂、遊戲或念書,永遠都是我贏。和同年紀的人較量,我不會輸。


    明明知道會輸,你不會無聊嗎?


    我多次這麽覺得,觀察她的表情。


    「真不愧是紫乃,太強了~!下次我不會輸的!」


    身旁的她總是開心地笑著。


    從小學低年級隨著成長,我們和其他小孩一樣,坐在書桌前的時間慢慢地增加了。


    「唉唉,紫乃!教我念書!」


    「可以啊。」


    我教她讀書。


    「哎呀,多虧了紫乃,我拿到不錯的分數呢!」


    「幾分?」


    「25分!」


    「是喔……嗯?」


    不錯的分數?


    「紫乃把0分變成了25倍耶。你真厲害。」


    「0不管幾倍都是0。」


    「啊哈哈哈!紫乃什麽都知道呢!真厲害~!」


    「…………」


    她向我問過許多問題。


    「天空的晚霞為什麽是紅色的?」


    我想起年幼時期,迴答這涉及到光的折射率問題,說明夕陽呈現紅色的原理。


    「好厲害~」


    她非常高興。


    她一定是以為我無所不知吧。隻要有不懂的事情,總之她都會來問我。


    「為什麽夏天熱,冬天冷?」


    我教她地軸的傾斜和公轉周期。


    「為什麽會有性別?」


    我教她x染色體和y染色體。


    「為什麽人會死?」


    我教她端粒的分裂和海佛烈克極限。


    無論她問什麽,我一定會點頭說「我知道。」我會穿插腦中的知識告訴她答案。


    「紫乃什麽都知道呢。」


    雖然她總是笑著,不過這次我有一個疑問。


    「你能理解嗎?」


    年幼時,每次我迴答班上同學的疑問,身邊的人就會減少,結果我還是忘不了當時。


    然後她理所當然地迴答:


    「就算不能理解也很開心啊。」


    「……是喔。」


    這對我來說也是出乎預料的迴答。


    我們總是在一起。


    升上國中之後仍陪在彼此身邊,這點沒有改變。我還是一樣對別人沒興趣,奈奈也總是充滿了意義不明的言行。


    可是代替不變的我們,周遭的環境大大地改變型態。


    「啊哈哈哈!」「森永同學真的是怪人!」


    休息時間。


    在看書的我的對麵,幾名同班女同學開心地說笑。


    「咦咦~?會嗎~我很普通啊。」


    奈奈在圈子裏。


    升上國中之後,她開始吸引其他學生的關注。女生們開始親近充滿意義不明言行舉止的奈奈。


    「森永真是不錯……」「我懂。雖說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就更好了。」


    男生遠遠地稱讚她的外貌。


    和誰都能好好相處的奈奈,在進入青春期的國中時期,理所當然地變成班上的中心人物。


    我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具備受到所有人喜愛的資質,我一個人獨占她的小學時期才奇怪吧?


    然後在學校裏,她無論何時都是人們的中心。


    休息時間也是,上課時間也是。


    「森永同學。」「奈奈。」「森永。」


    同班同學、學長姊、老師。


    她總是被人唿喚名字。


    「…………」


    我變成在教室的邊緣看著她。


    和奈奈不同,我對別人沒興趣,也幾乎不和同班同學增進關係。無論是上課,或是休息時間,我都在看書。


    「今天在學校也很開心呢~」


    「……是啊。」


    兩人獨處度過的時間,隻剩下上下學時間。


    對於我們相處的時間減少並沒有不滿。隻不過是奈奈的好人品也被周遭的人理解而已。


    身為朋友這是由衷感到高興的事。


    「──森永啊,為何和淺海感情這麽好?」


    唯一,假如有不方便之處……


    由於奈奈的魅力獲得理解,總是和她在一起的我便凸顯了存在。


    某一天放學後。


    金黃色陽光射入教室,幾名男學生調侃似地詢問奈奈。


    「淺海和你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吧?她都不說話,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有人這麽說。


    「對啊對啊。之前她在看解剖的書耶?你平常都和她聊什麽啊?」有人笑了。


    「你被她掌握什麽弱點嗎?」有人低語。


    以半開玩笑的輕鬆口吻詢問的他們,互相對視竊笑。看起來像是在鄰居的牆上塗鴉般,一群朋友享受違反秩序的刺激。


    「…………」


    假如有一件他們誤判的事,就是正好那時我從圖書室迴來,在半開的門的另一邊,我很平常地看著現場。


    「那家夥有點惡耶。」


    隔天因為神秘的怪病從學校早退的男學生笑了。麵對他的發言,同樣預定隔天罹患神秘怪病的同伴們笑著說:「說得太過分了吧!」


    奇怪的是,對於他們的這些話,我不覺得煩躁或憤怒。


    和奈奈不同,我很陰沉,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對別人也沒有任何興趣。


    她帶給我出乎預料,而我能迴應她的,不是生存所需的知識,也不是快樂時光。


    一直被給予的淺海紫乃。


    我甚至不覺得憤怒,或許是因為我比他們更有如此的感受。


    ──該不會,或許現在是分開的時機。


    我手搭在門上,當場呆在原地。


    「什麽啊?」


    這時奈奈的聲音打斷男學生的笑聲。


    看不到她的臉。


    可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語調。


    「──不懂你們說的意思。」


    似乎真的感到困惑般,像是有點生氣,散發出那種氛圍,她問同班的男生們:


    「沒有理由就不能在一起嗎?」


    不懂你們的意思。


    她以清楚的口吻接著說:


    「我很了解紫乃。」


    令人懷念的話。


    年幼時,在離別的時候,曾經聽過相同的話。


    ──沒問題的。老師很了解紫乃。


    直到最後都關照奇怪的我,老師該不會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情吧?


    「…………」


    人生很長。學生時代很短。


    我打開了,遮住視野的門。


    奈奈像平時一樣笑著迎接若無其事迴到教室的我。


    「──然後啊,然後啊……」


    無論何時,都是奈奈單方麵地說話的迴家路上。


    今天的話題從男學生們說了無禮的話惹她生氣開始,「男生真的心思都很不細膩呢!」她甚至鼓起了臉頰。


    「紫乃,明天以後,如果他們欺負你就要跟我說喔。我會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她還卷起袖子。


    我搖搖頭。


    「沒事。他們明天,預定會罹患神秘的怪病。」


    「這樣啊!……神秘的怪病是什麽?」


    「嗬嗬嗬……」


    「有點不明白,可是好可怕……」


    我們之間總是閑聊著無關緊要的事。然後奈奈無聊地報告近況。最近她似乎想成立ai小木偶同好會的社團。


    「ai小木偶是什麽?」我問,她驚訝地說:「咦咦!?紫乃也有不知道的事……!」


    也許是除了你以外,全人類都無法理解的單詞呢。


    「我要用ai小木偶闖進全國大賽……」


    「是喔……」


    是有全國大賽的活動嗎……?


    雖然越來越搞不懂,不過我歪著頭。


    我們就這樣無聊地交談著,像平常的日子一樣迴家。


    「最喜歡你囉,紫乃。」


    像是自言自語般,身旁的奈奈低喃。


    我像平常一樣點頭迴答。


    「我知道。」


    ▽


    喀喳──料理研究同好會的活動結束,奈奈鎖上家政教室的門,並且擦汗。


    (好、好險……!)


    她的表情像是完成一項工作。


    「今、今天的活動也順利結束了呢!」


    「是啊。」


    她點點頭。


    多虧了紫乃沉浸在較長的迴憶中,善後工作都很順利。


    拔掉紮在頭上的紙飛機,也擦了弄濕的桌子。沾在紫乃的圍裙上的汙漬全都清除,奈奈和紫乃的教科書也已經掉包。太完美了。雖然掉包的結果,奈奈的教科書陣亡了,不過若是為了成果,一點犧牲也是沒辦法的。


    (嗯,結果好,一切都好,對吧!!)


    如果有一點遺憾的話,就是幾乎沒有餘力聽紫乃說話。因為忙著善後工作,紫乃淡淡地一直講述的往事,幾乎沒有餘力聽進去。


    (紫乃難得長篇大論,有點可惜呢。)


    有點垂頭喪氣的奈奈,迴頭看紫乃。


    再問她一次吧。


    「對了,紫乃──」


    「什麽事?」


    紫乃微微歪著頭。


    眼前是一如往常的紫乃。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天才女高中生。


    「…………」


    她的目光比平時略微溫柔,表情也比平時略顯放鬆。


    隻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很偶爾會展現出的溫和表情。國中時,奈奈對男同學生氣之後,她露出的表情。


    奈奈注意到這個表情在說什麽。


    「不,沒事。」


    所以奈奈忍住正要詢問的話,然後搖搖頭。


    用不著問。


    「迴家吧。」


    「嗯。」


    然後兩人並肩往前走。


    金黃色陽光從走廊的窗戶射入。


    「──然後啊,然後啊……」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


    奈奈重複說著無關緊要的話,「是喔。」紫乃明確地點頭。


    和始終如一待在身邊的摯友,盡情談論喜歡的事情。從小兩人的互動都沒變過。


    「唉唉,紫乃。假設……隻是假設啦,如果我把你重要的東西弄髒了……你會怎麽做?」


    今天是假設性話題。假如明天世界毀滅了?之類的。假如你可以當一天的透明人,你要做什麽?以像是這種規模感,奈奈提出與今天實際發生的事相關的問題。


    事先這樣開啟輕鬆的話題,之後奈奈闖的禍揭露時就能減輕傷害,這是一種姑息的手段。


    『就算弄髒了我也不會生氣。』奈奈妄想要是她這麽說就好了~


    對此,紫乃歪著頭迴答:


    「重要的東西,具體而言是什麽?」


    「呃……圍裙、教科書之類的……?」


    「總之是學校生活所需的東西,要是被你弄髒了我會怎麽做?這樣的問題吧?」


    「嗯嗯。你會怎麽做?」


    「處以火刑。」


    「這樣啊。」


    沒血沒淚……


    要是被發現就完蛋了,奈奈心裏這麽想,同時望著遠方。


    之後兩人也熱烈地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今天發生的事。明天想做的事。今後料理研究同好會的事。


    想說的話像山一樣多。步伐逐漸變慢,天空漸漸變暗。即使如此,奈奈仍繼續說話。紫乃在她身邊持續傾聽無聊的話題。


    若是這種時間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奈奈忽然這麽想。


    「…………」


    和在家政教室迴顧過去的紫乃一樣,她迴想過去。


    兩人獨處走路時,有一句經常說的話。


    那是毫不虛偽的真實想法,迴想起來最近也沒有這麽說的記憶。


    所以隔了好久,奈奈低喃:


    「最喜歡你囉,紫乃。」


    隻要這麽說,紫乃總是會迴答。


    理所當然地,點著頭。


    露出微笑。


    迴答……


    就這麽一句:


    「我知道。」


    「對了,奈奈。」


    「怎麽了?」


    「破掉的教科書,待會兒最好重新買一本喔。」


    「你發現啦!?」


    「當然啊。」


    紫乃輕輕一笑。


    ──因為我什麽都知道。


    (插圖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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