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說話間,又將手中的詩卷攤開。


    一雙深邃且淩厲的虎目,深深地被上麵的詩詞給吸引住。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李靖舉著詩詞輕聲念叨,感慨不已。


    他也沒有繼續追問杜荷,關於李承乾欽點兵將的計劃。


    因為在他的認知裏,點將這個大事,太子會親自來完成。


    杜荷再怎麽說,也隻是太子的小弟而已。


    如果李靖知道,李承乾把所有活都丟給杜荷做,不知道會不會後悔沒有堅持出征。


    等李靖感慨一番以後,杜荷眼神微動,朝他拱手道。


    “李伯伯,你的關門弟子蘇定方將軍,如今在何處任職?”


    聽到杜荷提到自己的關門弟子,李靖的臉上滿是無奈和惋惜。


    李靖歎氣說道:“定方任左衛中郎將,執掌宮中禁衛。”


    “李伯伯,蘇將軍深得你的真傳,在貞觀四年已經是中郎將,怎麽十多年來未得升遷?”


    “哎,說來話長啊!”


    麵對杜荷的疑惑,李靖長歎一口氣說道。


    “都是貞觀四年攻打東突厥的那場戰,埋下的隱患啊!”


    杜荷眉頭一動,好奇問道:“李伯伯,打下東突厥可是大功啊!當時朝野沸騰,舉國歡迎,怎麽會埋下隱患?”


    貞觀四年,蘇定方隨李靖征伐東突厥,率領二百名手持弓弩的騎兵為先鋒,借大霧掩蓋,突襲頡利可汗的牙帳。


    此次突襲直接把頡利可汗嚇的魂飛魄散,讓他誤以為唐朝大軍打過來了,於是沒有抵抗直接帶著數十騎隨從逃跑。


    群龍無首的東突厥大軍,被隨後趕到的李靖大軍,殺的潰不成軍。


    東突厥被滅,放在曆朝曆代都屬於輝煌的戰績。


    因此李世民大擺筵席,舉國慶祝。


    甚至久不露麵的太上皇李淵,親自彈起琵琶,李世民起舞助興!


    在大軍班師迴朝以後,蘇定方可是憑戰功授左武候中郎將。


    “哎,杜賢侄你有所不知!”


    麵對杜荷的疑惑,李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定方這孩子,也不知道犯了什麽渾,在襲破頡利可汗牙帳後,擅自下令縱兵掠奪,把裏麵的珍寶文物搶掠一空。”


    “雖然陛下和一眾禦史沒有彈劾他,但也埋下了隱患。”


    “以至於在後幾年的戰鬥中,陛下和兵部都沒有啟用定方。”


    朝臣之所以沒有彈劾蘇定方,是因為他們把矛頭對向李靖這個統帥。


    時任禦史大夫的蕭瑀,彈劾李靖治軍無方,還讓大理寺審查這個案件。


    最後李靖為了保全弟子和下麵的將士,一個人把事給扛了下來。


    不過縱兵掠奪這些小事,相較於李靖打下東突厥這件大事,並算不得什麽。


    最後李世民也沒有責罰李靖,反而加封他為左光祿大夫。


    在戰後的審查中,大理寺的人查出縱兵掠奪是蘇定方所為。


    於是把這件事記錄在案。


    再加上大唐能征善戰的大將太多,在麵對新的戰爭時,蘇定方這個有案底的人也被拋之腦後。


    沒有功勞,怎麽可能會升遷?


    杜荷點了點頭,惋惜說道:“如此倒是可惜了,蘇將軍這個帥才因此蒙塵,是朝廷的一大損失啊!”


    從古至今,戰場掠奪並不稀奇。


    甚至更野蠻的將軍,還會下令縱兵掠奪三天。


    這三天內士卒對打下城池的百姓做任何事,都是合理合法的。


    隻能說,蘇定方除了有縱兵掠奪這個人生汙點,李靖這個師傅也是一個大原因。


    李靖在軍中有很大的威望,已經引起李世民的忌憚,而蘇定方作為李靖的關門弟子,李世民自然不會讓他也獨攬大權。


    不然讓這對師徒手握重兵,加上下麵的將士對他們又信服。


    但凡心存異心。


    他這個皇帝都會受到動搖。


    李靖若有所思地看著杜荷,臉上帶著幾分期待問道:“杜賢侄,你突然問起定方,可是打算讓他協助太子征伐高句麗?”


    他的這個弟子文韜武略頗為不俗,是他非常看好的帥才。


    隻要給他一點機會,定方肯定能夠立功。


    現在太子請願出征高句麗,肯定也會借此機會培養自己的武將班底,李靖是何等老辣,怎麽會看不出這一點?


    蘇定方今年才42歲,正值統帥的巔峰年齡,跟在太子身邊前途絕對光明。


    杜荷臉色認真說道:“李伯伯,蘇將軍如此大才,豈能讓他繼續被埋沒?”


    “侄兒會向太子建議,點將的時候把蘇將軍也帶上!”


    “好!”


    李靖興奮地一拍桌子。


    “杜賢侄,我代定方向你說聲感謝。”


    說著李靖就要站起來朝杜荷拱手道謝。


    杜荷豈能接受李靖的行禮,連忙走過去把他扶住,連聲說道:“李伯伯,您老可別折煞侄兒。”


    “要是受了您的這個謝禮,侄兒可就無地自容了。”


    聽到杜荷這麽說,李靖也沒有執意繼續行禮。


    兩人聊了一陣,眼看天色一黑,杜荷便提出告辭。


    “杜賢侄,留下來吃頓便飯再迴去吧?”


    “李伯伯,城陽公主懷著身孕,現在也比較晚,侄兒得迴去陪陪她。”


    “行吧,等你有空就過來找伯伯,我們喝幾杯。”


    “一定。”


    杜荷行禮以後,便離開了衛國公府。


    坐在車轎裏麵時,杜荷心裏無比的興奮。


    不枉此行啊!


    不僅解決了征伐高句麗的作戰部署問題,還得到蘇定方這個牛人。


    蘇定方十多年沒升遷,現在肯定是懷才不遇,鬱鬱寡歡的心情。


    隻要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他肯定會感恩戴德。


    倒向東宮,支持李承乾這個太子,那不是順理成章的事麽?


    有了蘇定方這個文武雙全的帥才支持,再把席君買、薛仁貴和秦懷道培養起來,太子的武將班底就強大了。


    迴到城陽公主府。


    李儀和玲瓏正坐在前院的涼亭下,她們主仆二人眼巴巴地看著大門口的方向。


    “相公你迴來啦!”


    李儀看到杜荷走進大門,她眼睛一亮,興奮地快步迎上去。


    “慢點走,別急。”


    杜荷嚇了一跳,一邊出聲叮囑,一邊快步迎上去。


    把李儀輕輕抱住後,杜荷刮著她挺直的鼻子說道:“儀兒,你現在懷有身孕,可不能激烈跑動。”


    “知道啦...”


    李儀嘟著嘴巴說道。


    相公真是的,走快兩步也要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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