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題!”


    看到李承乾這副樣子,杜荷知道他心裏藏著心事。


    就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杜荷走進大殿不久,屁股剛在軟墊上坐下,兩個東宮的婢女端著兩盆荔枝進來。


    李承乾指著荔枝,熱情地說道:“杜荷快嚐嚐新鮮的荔枝,今天早晨剛從嶺南送到。”


    “你可有口福了,這可是最早成熟的一批荔枝。”


    李承乾說完後,還親自從果盆裏拿出一顆荔枝,拋到杜荷的手上。


    “杜荷,第一顆荔枝,孤親手送給你。”


    額~


    大唐也興送夏天的第一顆荔枝?


    而且李承乾的這個表現也不對勁啊!


    太熱情了,完全不像往日那個威嚴的太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杜荷心中生出一個不妙的預感。


    李承乾自己也吃了幾顆荔枝,這才緩緩說道。


    “杜荷,方才在兩儀殿議事,父皇打算征討高句麗,而且父皇還想禦駕親征。”


    “不過除了舅舅支持,其餘大臣全都反對。”


    杜荷輕輕地點了點頭。


    群臣反對李世民禦駕親征並不奇怪。


    現在又不是秦王府的時期,一個皇帝瞎出去浪,那不是找罪受麽?


    “太子殿下,為何長孫司徒會支持陛下禦駕親征?”


    杜荷對長孫無忌的異常舉動,有些奇怪。


    他作為李世民的大舅哥,沒理由讓李世民去遼東冒險。


    畢竟他們沒有上帝視角,並不知道大唐征伐高句麗的結果如何,是大勝還是慘敗。


    前隋那麽強,隋煬帝楊廣禦駕親征,打了三次,親手葬送了百年基業。


    有這個前車之鑒,長孫無忌應該全力勸阻才對。


    而且大唐的將軍這麽多,隨便拉出幾個人都能獨當一麵,而且能把高句麗收拾的服服帖帖。


    李承乾神秘兮兮說道:“舅舅說,父皇如果統軍打下高句麗,就可以順勢封禪!”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杜荷恍然大悟。


    泰山封禪是曆朝曆代君主的追求。


    他記得,李世民因為各種原因,導致最終都沒能成功去泰山封禪。


    雖然不影響李世民千古一帝的美譽,但也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太子殿下,陛下禦駕親征的結果,最後商討的怎麽樣?”


    李承乾搖了搖頭:“父皇看到一眾宰輔都反對,便沒有接著聊這個話題。”


    接著李承乾把會議說的大致內容,和杜荷說了一遍。


    其實也沒有商議什麽特別重大的事,隻是不斷商討完善戰前的準備工作。


    就連出征的將領,都沒有定下來。


    現在才七月,離出兵還有將近十個月的時間,很多重大決定也不急於一時。


    看到沒啥大事,杜荷的心也放鬆下來,開始好好品嚐荔枝。


    因為這個時代的運輸很麻煩,荔枝又是嶺南和西南一帶的水果,距離太遠保存不便,一般都是達官貴人才能吃到。


    “嗯,味道還不錯。”


    杜荷一顆接著一顆吃起來。


    他全然不知道,絮絮叨叨中的李承乾,臉色變得越來越激動。


    忽然,李承乾的聲音陡然增大說道。


    “杜荷,孤打算向父皇請願,替父皇掛帥,親征高句麗!”


    “噗~”


    杜荷把嘴裏的荔枝全都噴了出來。


    他猛地側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滿臉興奮的李承乾。


    這倒黴孩子,怎麽會忽然之間,做出這麽一個無頭無腦的決定。


    前麵的絮絮叨叨都是嘮嗑話,隻有這一句話才是李承乾要跟他說的。


    李承乾臉色嚴肅說道:“杜荷,孤是認真的!”


    杜荷臉色一黑。


    不怕二代子弟昏庸,就怕二代子弟證明自己。


    李承乾我勸你理智一點!


    你爹禦駕親征都得費一番功夫,才能啃下高句麗這塊硬骨頭。


    你這個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帶兵作戰的太子哥,竟敢如此大言不慚?


    不想做太子,也不是這麽瞎搞吧?


    在杜荷的謀劃裏,是通過他後世的知識,讓李承乾一點一點立功,在民間積累名望。


    把魏王李泰遠遠甩在身後。


    過個幾年,順理成章接李世民的班。


    這是最穩妥的方式。


    可現在李承乾提出的這個大膽想法,完全超出杜荷的計劃。


    “唿~”


    杜荷深吸一口氣,冷靜勸說道:“太子殿下,為何想到要冒這麽大的險?可是有人在背後給你支招?”


    除了有人慫恿李承乾這一點,杜荷想不到其他原因,會讓李承乾做這個荒謬的決定。


    李承乾搖了搖頭,他眼神明亮說道:“杜荷,沒有人給孤獻讒言,這是孤自己想的。”


    實錘了。


    這貨想證明自己。


    哎,心累。


    杜荷沉聲道:“太子殿下,有我支持你立功,慢慢積累名望穩步向前,繼位基本沒有多大問題,為何還要鋌而走險?”


    “不如放棄這個危險的想法吧!等陛下禦駕親征高句麗,你老老實實在長安監國就好。”


    三軍統帥,並不是一個什麽都不用管的吉祥物。


    坐鎮中軍,需要調度各路大軍的作戰指揮,需要全局的謀劃。


    除非是李世民有意讓李承乾去混軍功,讓李靖或者李績當統帥,他老老實實充當一個吉祥物。


    每天就跟在統帥身邊,啥也不用管。


    但是這可能嗎?


    李世民都想借此戰功,去泰山封禪。


    怎麽可能讓李承乾去軍中積累威望?


    看到杜荷不理解自己的決定,李承乾咬了咬牙,拍著自己的一條瘸腿說道。


    “因為這個!”


    杜荷表情一愣,慢慢變得嚴肅:“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不好的事?”


    李承乾指著杜荷說道:“你呀。”


    “我?”


    杜荷愣住了。


    他作為李承乾的忠實擁躉,怎麽可能會拿李承乾的瘸腿說事。


    而且搜遍了腦子的記憶,他也沒說過相關不好的話啊!


    正當杜荷迷茫之時,李承乾笑著解釋道:“那天在大殿這裏的時候,孤跟你本來要去崇文館安排研究活字印刷術,那時候你愣住了,並沒有馬上走出去。”


    “孤知道,你在看孤的這條瘸腿。”


    李承乾再次拍了拍自己的瘸腿。


    他表情一變,慘笑說道:“孤很清楚,父皇不喜孤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條腿徹底治不好了。”


    “父皇是一個極其驕傲的人,他不喜歡皇家的臉麵丟失,被百姓在背後指指點點。”


    原來李承乾什麽都知道,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敏感。


    隻是他一直沒有說出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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