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年假了,她們三月來的深川已經過了大半年了,手上也攢了不少錢。


    迴懷鄉的事準備的順利,胡老太執意不肯再找個住家保姆,孔懷英拗不過她,隻能拜托了劉姨跟苗嬸子多幫襯一些。


    臨行那天胡老太更是不放心地把她們娘倆送到車站。


    “您迴去吧,別送了。我們不在你注意身體,屋裏外的幾口水缸我走之前都打滿了,要是用完了叫一下王姐讓她幫打點,你腰不好,千萬別勉強。”


    “我跟送報的交代過了,到時候直接從門縫裏塞進來。”


    “……”


    “家裏的米缸也是滿的,用菜刀的時候小心點兒。”


    孔懷英不放心的拉著胡老太,老太太非常灑脫的擺擺手:“這過年了,那幾個兔崽子肯定會迴來看看他們老娘的,你就別操心了。出門在外還帶著孩子萬事小心,要是找到了一定要給我打個電話,發電報也行。”


    “北上路遠,帶的幹糧一定要吃,別硬撐著,你還年輕身體最重要。”


    “阿竹,在外麵一定要聽你娘的話,不要搗亂,胡奶奶等著你迴來上學。”


    “胡奶奶也要好好等我們迴來。”


    “好,奶奶答應你。”


    車站的廣播響起,他們跟胡老太匆匆告別,蘇竹扭頭看著老太太被歲月壓彎的脊柱,有些雙眼發脹,她見過太多的惡,心卻隻會被善意點燃。


    火車坐了好久,終於到了京都,走了好久,又換了牛車,靠著孔懷英模糊的記憶一路打聽到懷鄉,十年間變動不少,找不見迴家的路。


    “您好,你知道槐樹胡同怎麽走嗎?”


    “沒聽說過附近有這個地方呀,要不你問問別人?”答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同誌。


    一連問了幾個人,都表示不清楚有槐樹胡同,上年紀的老人想了半天:“要說是十年前,八成是在西城那塊兒,這邊兒是新擴的,十年前都沒幾戶。”


    孔懷英順勢打聽:“您聽說過孔文德嗎?”


    孔文德是她爺爺的名字。


    “姓孔啊,動亂之前西城的有戶讀書人家姓孔家挺出名的,隻是你也知道那幾年亂的,讀書人可遭老罪了,這些年也沒再聽過。”


    這話像是直接澆了一盆冷水,孔懷英謝過老人,在原地有些躊躇。


    蘇竹突然看到一個人眼前一亮,板正的軍裝,筆直的站姿,周身氣度不凡——男二韓誌武,靠近重要角色三米內必觸發劇情。


    韓誌武不是陽城人,他是隨軍去了南邊兒,等到孔懷英迴歸,又調迴北邊,別問為什麽調來調去,他不調沒辦法展開劇情。


    原著對男二的評價非常直觀,憨厚老實仗義之人,對比人設崩塌的男主和不著調的男三,這位是唯一的老實人,喜歡女主又不說,隻是默默付出,死心眼著拿男主當兄弟,又被背刺一刀,最後獨自退出,可以說是非常符合對男二的刻板印象了。


    她要出手了,所有一切不利於劉明朗的事情她都樂意為之,憑什麽別人都得屈於主角光環給他當跳板。


    蘇竹一個百米衝刺攔住韓之武。


    “叔叔,你知道槐樹胡同怎麽走嗎?”


    “知道,可跟這裏是相反的方向,槐樹胡同在城西。”


    “小朋友,你是走丟了嗎?”


    蘇竹指了指跟上來的孔懷英:“我跟我娘來尋親,她小時候住槐樹胡同。”


    韓誌武抬眸對上孔懷英的臉,幫忙偏過頭,語調不太自然:“好……好久不見。”


    孔懷英明顯一愣。


    “五年前我們在陽城見過,不記得也沒關係。”韓誌武的眼中閃過失落。


    孔懷英也沒想到會再見他,她當時肚子疼的冷汗直流,除了害怕沒有別的念頭,被韓之武救下之後,許久才迴過神。


    “不,我記得你,我還欠你一句道歉。”孔懷英衝他感激一笑。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韓誌武不好意思地撓頭,僵硬地轉移話題,“這就是那個孩子吧?都長這麽大了,真好。”


    他當年也是滿腔熱血,看不得欺淩孕婦,也隱約猜到是有人有意為之,可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他耿耿於懷許多年。


    似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孔懷英主動提到當年的事:“其實我對當年的事也沒有多少印象,因為那時候過得很麻木,現在想來也確實如此。”


    “我覺得你跟從前不一樣了。”


    “也許吧,擺脫了許多煩心的人和事,身邊都是善意,女兒也平安長大,自然是看開了。”


    “孩子的父親……”


    “死了,他也活該。”孔懷英輕描淡寫地揭過。


    兩人不約而同地止住話,蘇竹急忙走流程:“娘,我們要找槐樹胡同。”


    “對,我帶你們過去吧。”韓誌武應下,走在前麵。


    “叔叔,你順拐了。”蘇竹悄咪咪地提醒。


    ……


    到了地方,原來的槐樹胡同早就改了名字。


    孔懷英憑著記憶停在一戶人家前麵,正想跟韓誌武道別,發現他腳步沒停,往胡同深處走。


    “對了,我家就住這裏麵。”他解釋過匆匆離開,像是身後有洶湧的大潮在追趕。


    許是近鄉情怯,孔懷英的手放在門環上,不敢叩下。


    “你們找誰?”胡同口傳來問話。


    一頭銀絲的婦人挎著菜籃子站在胡同口,身上的藍布衣裳幹淨整齊。


    孔懷英怔愣在原地,聲音哽咽,淚如泉湧:“娘……”


    婦人手裏的菜籃應聲落地,快步走上前,目光灼灼的看著孔懷英。


    “妞妞?是你嘛。”


    久違的有人喚自己的乳名,孔懷英泣不成聲,“娘,是我,我是懷英……”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血脈的感應讓她們緊緊相連。


    母女倆執手淚眼,靜靜相擁。


    “妞妞,都是娘的錯,你當時應該抓緊你,我就轉個頭的功夫,就找不到你……都是娘的錯。”


    “娘,我好想你,好想迴家。”


    “妞妞,你……這些年過得好嗎?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餓不餓呀?”


    “娘,我想迴家。”


    “好,娘帶你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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