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了公主府,聶屹還未下車,就聽到一道清脆歡快的叫聲。


    「大哥,你迴來啦。」


    聶屹從馬車下來,看到梳著雙螺髻、身穿大紅色織百蝶穿花禙子的少女,一臉歡欣地看著自己。少女約莫十二三歲,容貌與他有幾分相似,神態間多了幾分天真嬌憨和被嬌寵的驕橫之色。


    少女身後,是一名穿著大紅色萬字蓮花暗紋宮裝的麗人。約莫三十歲,五官明豔,鳳眼嫵媚,一頭烏發上插著精巧的丹鳳朝陽銜珠釵,鳳嘴銜著鴿蛋大小的紅寶石,嘴角含著笑,施施然地站在那兒,整個人尊貴之極。


    這是懿寧長公主,先帝元後嫡出的長公主。


    看到半年多未見的兒子,懿寧長公主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道:「我兒看著長高不少。」


    聶屹上前給母親請安。


    「大哥也更好看了。」丹陽郡主許恬笑嘻嘻地說,一雙大眼睛在兄長身上滴溜溜地看個不停。


    聶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著母親一起去了花廳。


    丫鬟奉上茶點後,便退下去,花廳裏隻有母子三人坐在一起說話,不過說的都是懿寧長公主和許恬,聶屹神色淡淡地聽著。


    半年多不見,懿寧長公主對兒子好一陣關心,不過見兒子神色淡淡的,她心裏也有些失望,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最後隻道:「快到中秋了,中秋那日,本宮要在金菊園開個賞菊宴,給京中的世家貴女下帖子一起前來與宴,世謹也過來吧。」


    她含笑地看著兒子,一雙鳳目嫵媚而多情,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風流婉轉,貴氣逼人。


    「大哥要是在,那就更好了。」許恬依在母親身邊,一臉高興地說,看向兄長那張出色的俊顏,隻有滿心的高興和驕傲。


    這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京中世家女子初見之下驚為天人的兄長,因為有這位出色的兄長,她也成為京中眾多世家女爭先討好的對象。


    聶屹沒給明確的迴複,隻道:「若是不忙的話。」


    懿寧長公主如何不知道,要是他不想來,什麽時候都可以找到忙的借口,她這當娘的也奈何不了他,這也是她當母親最挫敗的。隻是長子翻年就十七歲了,到說親的年紀,這是她這當母親的責任,總不能任由兒子的親事任衛國公府的人或皇帝隨便定了。


    懿寧長公主當年改嫁忠勇伯長子許嘉,後與許駙馬育有一兒一女,長女許恬被封為丹陽郡主,幼子年紀還小,一直養在身邊。


    雖她不再是聶家婦,可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當娘親的哪裏不關心?隻是這兒子自幼被抱到皇宮,和她不親,大多時候,她想關心他,卻不知如何關心,隻能以自己的方法來關心補嚐他。


    聶屹在公主府待的時間並不多,拒絕了懿寧長公主的留膳,踏著暮色離開。


    出了公主府,聶屹靠著車壁,手裏端著一杯茶,安靜地聽元武小聲匯報。


    「……聽說迴到靖安侯府後,霍七姑娘人已經燒迷糊了,靖安侯夫人叫了府上的大夫為她看診,現下已經喝藥歇下。」


    「病得很嚴重?」聶屹微微皺眉。


    明明前日大夫說,隻是小感風寒,喝幾帖藥就好,哪裏會這般嚴重?


    「靖安侯府的大夫說,今晚如果能退熱,過幾日就能好了。」元武含蓄地道,心裏有些糾結。


    他也沒想到那霍七姑娘會病得這般嚴重,明明前天得知她生病時,大夫說不嚴重的,哪知道迴到京城,就發起高熱,現下人都燒起來了。這讓他有些心急,世家貴女的身子弱,多少未出閣的小娘子就是因為一場風寒消香玉殞,希望這位霍姑娘是個福澤綿長的,平安無事方好。


    迴到衛國公府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聶屹迴到衛國公世子居住的淩雲院,用過晚膳後,略作洗漱,換上一身鴉青色素麵長袍,撫著一對玲瓏玉半晌,終於起身出了門。


    「走吧。」他對扈興道。


    扈興應了一聲,跟著他們世子趁著夜色翻牆出去了。


    元武:「……」世子你這是要夜探深閨麽?


    喝了藥後,霍姝很快就睡著了,隻是因為身體不適,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做著一些光怪陸離的夢,人都要爆炸了。


    夢中,一雙清冷淩厲的鳳眸吸引了她所有的心神。


    那雙鳳目的主人一會兒遠,一會兒近,麵容像是蒙了一層紗,教人無法看清,一會兒又化作一個幾歲的幼童,用一雙如狼般嗜血兇狠的眼睛盯著她,讓她遍體發寒,忍不住想要逃。


    霍姝啊的一聲,終於睜開眼睛。


    她愣愣地看著床帳上的蔥綠色折枝花繡紋,在昏暗的燈光中,隻依稀看了個大概。直到渾噩的意識清醒來過來,才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也不知道是作噩夢還是其他,剛才好像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那種身臨其鏡之感,讓她真的以為暗中有人在窺探自己。


    應該是做夢……


    「艾草……」她虛弱地叫了一聲。


    一會兒後,就聽到外間響起艾草的聲音,接著見艾草推門進來,手裏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看得霍姝很想一腦袋拱進被窩裏,逃避這殘酷的喝藥時間。


    「剛才有誰來過麽?櫻草呢?」霍姝問道。


    艾草一邊伺候她喝藥,一邊道:「奴婢讓櫻草先去歇息了,等會兒再叫她過來守著。這麽晚了哪有人來?奴婢就在外熬藥,沒見著人。」


    霍姝聽罷,覺得應該是自己睡糊塗了,這人一旦生病,就會做噩夢,大抵是如此。


    喝過藥,霍姝頭還暈著,精神不濟,再次躺下休息。


    睡著之前,她側過臉,目光移到窗口的位置,半晌才沉沉睡去。


    艾草給她掖了掖被子,見她沉睡了,方才小心地退到室外,叫櫻草起來守著。她們小姐歇息時,一向不喜歡有人在榻側守夜,所以她們這些丫鬟守夜時,都是睡到外間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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