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官羿和當今金雀皇帝李劭是打小一道在迅隼殿學文習武長大的,三人情誼猶若手足。


    「這一迴,你不幫我?」上官羿清篤眸色為沉幾分。


    「國師,不是本王不幫你,而是皇上既已心有所屬,你又何必硬要他改變主意呢?」看向廳外,遠處天祭亦有星光閃爍,李弼忽地想起剛才那位小宮女念念有詞的話,突問:「國師可知哪顆星叫哈雷彗星?」


    「我沒聽過這顆星名。」皇朝國師可探星卜卦,觀水鏡看未來,可區區一個星名,竟難倒他了。「你打哪聽來的?還是近日星有異象,你也有感覺嗎?」


    「沒,隨口問問罷了。」他收迴視線。「國師,立後之事,依本王看,你還是別過份幹涉的好,免得落人口實,點你一個通敵之罪。」


    上官羿先是靜默不語,隨即勾起笑起身。「好吧,我就不多說了,明兒個便要冊封,記得讓公主們進宮前先沐浴淨身,於掌燈分齊聚永雀殿,等候冊封。」


    李弼輕點頭,目送上官羿離開後,他狀似閉目養神,驀地,一抹狼狽趴在地麵的身影浮現在腦海,他不自覺的勾起唇。


    依皇朝古例,凡是入宮選秀或是他國的和親公主,在入宮前都必須沐浴淨身。


    此等小事原本不關李弼的事,但現在已近掌燈時分,也該準備起駕入宮了,卻毫無動靜,他不得不再次踏進迎賓館。


    「王爺,屬下催過了,女人家打扮實在費時。」黎少秦跟在他身邊,無奈抱怨著。


    李弼淡睨他一眼,正想開口,便瞧上官羿從東殿走來,他有些訝異地微揚眉。


    「國師約莫在兩刻鍾前踏進東殿的。」黎少秦小聲稟報。


    「國師今日不用上天壇祈福?」他沒興趣也不管上官羿上東殿做了什麽,盡管西宛公主就暫住在東殿。


    「我可是奉皇上之令,來為每個公主祈福的。」走近的上官羿淺笑迴答。「明日還要請皇上到北方天壇祭祀答謝皇朝列祖,接下來又是春搜,要忙的事,多得讓我頭都疼了。」


    國師身兼禮部尚書,所有祭祀禮教、祖宗規矩誡律,全都得由他主持。


    「看來國師正值繁忙之季。」他淡覷一眼。「那麽,現在要往西殿了?」


    「正是。」


    穿過中庭,月亮拱門後頭便是西殿,殿口懸掛兩盞琉璃風燈,李弼眼尖地瞧見昨晚那個小宮女就坐在殿外石階上,狀似無聊地以指在地麵寫字。


    他有些意外,畢竟初旭不過是個部落小國,體製不若金雀,能識字的姑娘沒幾個,她看起來倒像是懂得不少。


    「你在這裏做什麽?」停在幾部外,他看她寫著字還畫著圖,便問。


    舒雪尹倏地如驚弓之鳥跳起,瞪著眼前的男人。這張好看到傾城禍國的臉,她昨天隨便抓個人問,就知道他的名字和來頭。


    二話不說,她垂下臉。「奴婢見過王爺。」


    「初旭公主尚未沐浴淨身?」他皺眉。


    「公主已在打扮。」她溫婉迴答。


    因為她什麽都不會,所以隻好乖乖到外頭,別打擾大家。


    「去通知公主,國師到訪為她祈福。」


    「祈福?」不解地攢起秀眉,舒雪尹偷覷了眼他身後的兩人,不敢多問,欠了欠身便迴頭準備通報,誰知走太急也會踢到石階,整個人再次朝地麵虔誠膜拜。


    李弼就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冷眼看著她狼狽的爬不起身,還沒來得及嘲笑,就見上官羿走過他身旁,將她扶起,此舉教他略微不悅,感覺樂子少了些。


    「你沒事吧?」上官羿笑問著,如風微拂。


    她眨了眨眼,感激地抿起粉嫩小嘴。「我沒事,謝謝你。」


    喔喔,總算有一個比較紳士的男人了,而且長得也不錯,很有書卷味,很儒雅斯文啊。


    上官羿被她不懂遮掩的眸色給逗笑。「不用客氣。」


    在他的攙扶下起身,舒雪尹目光直直地定在他身上,餘光瞥見李弼一臉嫌惡地冷笑,那目光恍若在告訴她:憑你也想要勾撘上國師?


    啐,有沒有那麽下流?攙扶隻是一個禮貌性動作,幹麽想得這麽齷齪,還明顯得連她都看出來了!


    努了努嘴,她縮迴手,拍拍沙龍軟布上的灰塵,欠了欠身就要走。


    李弼幽邃魅眸微眯,視線落在她皓腕上的烏黑折扇和微現的金雕玉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扣住,想瞧得更仔細。


    猶若反射動作,舒雪尹迴頭,身子朝他懷裏貼近,就在李弼微愕,暗罵她不知恥的當下,她竟反扯他的手臂,然後——


    砰的一聲,李弼的視線裏滿是星星,這是他第一次躺在地麵看星星……


    「對不起、對不起~」道歉的女音很虛偽,而且人一溜煙地跑了。


    殿外頓時靜默得連唿吸聲都聽不見,上官羿滿臉錯愕,難以置信金雀第一武將竟然在轉瞬間被撂倒。少頃,黎少秦忍耐多時的大笑聲跟著毫不客氣地爆開。


    還在看星星的李弼麵無表情,額角的青筋卻陰狠地跳顫著。


    「閉嘴!」


    聽話的黎少秦立刻抿住嘴,還不忘用雙手緊緊捂住,就怕半點笑聲逸出,待會自己立刻就被滅口。


    動也不動地瞪著滿天星鬥,李弼俊臉更顯猙獰。


    很好……很好!這個連爬樹都會摔下來的蠢女人竟將他摔倒在地,此仇不報,他鳳淩王就卸職不幹!


    李弼的眼睛很深邃,有點像西洋人,濃眉大眼,俊魅誘人,確實很賞心悅目。


    但是,他的眼神很殺,很陰狠,若是視線能殺人,舒雪尹想,自己至少死一百次了。


    從昨日陪著布蕾上殿聽封、確定她為後,到入宴陪侍在布蕾身邊,甚至到了今天的天壇祭祀,那男人的視線依舊如蛇般不斷纏繞著她,纏得她渾身發毛,冷顫不休。


    看來,給他一記過肩摔,已經非常嚴重地傷害到他王爺級的男人自尊,若離開布蕾太遠,肯定會被他拖到林子裏就地掩埋。


    思及此,舒雪尹很愛惜生命地側身再側身,想要遠離那道殺人的目光。


    領著一支戍衛軍,守在天壇四周的李弼雙手環胸,黑眸眨也不眨地瞪著已換上宮女翻領團繡直衣的女人,如此打扮,更顯出她的纖薄,整個人像根竹子似的,真教他想要……狠狠地將她折成一半!


    不過是想要看看她手上極為特殊的扇子和手鐲罷了,竟敢摔他……以為他是登徒子嗎?就憑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的行事作風,所以,她就等著瞧吧。


    「請皇後、四妃向前。」站在天壇上的上官羿,雖對剛冊封的皇後背景有所微詞,依舊恭謹地輕喊。


    天壇設在皇宮北方,狀似樓台,占地頗大,昨日被冊封的後妃全都必須依祖宗規矩隨皇上前來祭祀,以祈求後宮能順利孕育子嗣。


    然而,就在舒雪尹攙著皇後布蕾踏上第一階石梯時,驀地天搖地動。


    李弼立時戒備,眯眼注視著四周,地麵震動左右搖移,恍若整個皇朝土地都為之翻騰,一群飛鳥破林而出,在天壇附近圍繞不去,甚至發出鳴叫。


    上官羿心裏微沉。身為皇朝國師,他自然翻閱過皇朝所有史冊紀典,知道此地乃是皇朝龍穴之地,凝聚皇朝聖氣,唯有真命天子駕臨此地,聖氣才會從地麵竄起,搖山撼地告知天子駕臨。


    然,此況已有三代未曾發生過,為何這會突地山搖地動?難道近來星像有異,就是要告知他這一點?


    準備要上天壇的後妃被突來的地動嚇得節節後退,上官羿見疾飛的鳥像是受到驚嚇,若是團飛劃過人身,必定出現傷口,在這祭祀大典上頭極是不祥,於是脫口喊道:「王爺,保護皇後!」


    不過眨眼工夫,天壇上的皇帝李劭早一步飛身而下,將布蕾撈進懷裏。


    李弼見狀也隻能快步上階,見那個笨女人還傻在當場,他嘖了聲,萬般不願地扣上她的手腕,揚臂掃過疾飛的鳥,任由鳥喙劃過他手臂,傷出幾道口子,不吭聲地將她帶到階下,手勁之大,教舒雪尹眯緊了水眸。


    他根本就是在報複吧?她想要甩開他的手,卻發現他握得死緊,於是她二話不說,抬起手想將他摔出,他卻早有防備,她拋摔不過,幹脆往他的手背咬下,咬到渾身發顫,就怕咬不破他的手套。


    李弼眯眼瞪著她,壓根不阻止,任她咬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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