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手上的流星錘本來就是甩起來之後才扔出去,出手之後流星就畫著圓圈往前飛,如同一條脫手的套索。


    薛舉做夢也沒想到,徐樂的居然是在打自己的馬。


    他手中第二柄流星脫手,直奔徐樂胸腹之間,這次他並沒有像剛才那樣隱蔽發錘,而是反身犀牛望月式扔出流星,流星出手之後更是伸手摘槊,準備再用大槊補上一擊。


    可也就在他迴身的刹那,就看到徐樂流星出手。


    一聲哀鳴,高速奔馳的烏騅猝不及防,後腿結結實實被自己主人的鐵流星擊中。


    如同套索一般飛出的流星,鐵鏈正中馬腿。


    哪怕是再好的馬,在全力奔馳的時候,也怕外力擊中自己的腿骨。


    何況這鐵流星威力足以破甲,血肉之軀又如何頡頏?


    烏騅馬哀鳴一聲猛地失去平衡跌倒,連帶薛舉後續的招數都用不出來,人已經被摔了出去!徐樂這時候麵色也是微微一變,自己縱然有所防備及時躲避,也還是被薛舉的第二枚流星打中。


    這當然也是因為要出手傷烏騅,顧不上照顧自身導致。


    但不管怎麽說,這一流星還是挨上了。


    饒是自己精心準備,盡量避開了流星的正麵,而是用甲胄接流星的側麵讓它從自己鎧甲上滑過去。


    其餘力依舊震得自己胸腹劇痛,仿佛挨了一記重擊相仿。


    眼前一花,險些從馬上掉下去。


    一口氣都沒喘上來,就那麽被截斷。


    好在多年的苦練不是白費功夫,哪怕在這種情況下,肌肉記憶依舊做出了應對。


    右手流星飛出隨後在腰間一拔,已經把自家的寶刀抽出!薛舉,納命來!徐樂很少對一個和自己同等身手的鬥將,生出如此強烈的殺心。


    哪怕是宇文承基那種對手,他也是有一種惺惺相惜的念頭,希望和對方成為敵國之交,隻有薛舉是例外。


    此人武藝太高,人品偏又太劣,活在世間越久,對於漢家天下的危害就越大。


    不同於劉武周或者梁師都那種割據武裝,薛舉早在多年前就是阿史那部落扶持起來的走卒,屬於阿史那在中原的暗子之一。


    此人武藝蓋世又精通玄甲戰法,其危害遠不是普通漢地諸侯能比。


    現在一切都還好說,如果有朝一日中原大地沒了他的立足之地,此人真的遠赴草原投奔突厥,到時候這騎戰之法肯定要被突厥學了去正常情況下突厥是學不會這種強調紀律性的戰術,但是金狼騎乃是個異數。


    從他們身上,徐樂可以感覺到那種漢家騎兵的影子。


    無非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及訓練時間不夠,所以才沒練到那種地步。


    如果真等到他們成長起來,具備擁有威脅漢家王朝的力量,那時候說什麽都晚了。


    未雨綢繆,必須現在就得殺掉薛舉!這時候的薛舉也從地上爬起,手中同樣緊握直刀。


    但是徐樂有信心,自己在馬上揮刀肯定能斬殺步下的薛舉。


    可是不等自己這一刀揮出,腦後忽然有勁風襲來,徐樂心知不妙連忙側身閃避,隨後揮刀劈向身後偷襲之人。


    這偷襲者倒也不是庸碌之輩,一擊走空立刻以兵器格擋。


    兩人的兵刃碰撞一處,伴隨著金鐵交鳴之聲,徐樂才看清從背後偷襲之人。


    偷襲自己的也是個高大壯碩軍將,手中拿著一對短戟。


    多半是長兵在打鬥的過程中已經遺失,所以用短兵近戰。


    從短戟上點點血汙看,他方才也是沒少殺人。


    方才就是他一戟逼得自己迴手招架,現在更是不要命的掄戟殺過來護住薛舉。


    與此同時,又有數名軍漢飛馬而出,將薛舉團團護住。


    眼看著大好時機從眼前溜走,徐樂心中又急又怒,隨後便把目光鎖定在這用短戟的軍漢身上:既然你非要出頭,那就拿自己的命填上吧!飛馬趕到的,正是薛舉麾下大將羅可都。


    其人原本和宗羅睺一起落草,後來又一起歸順了薛舉。


    在金城軍中也是有名驍將,一對短戟不知會鬥過多少好漢豪傑。


    最重要的是,他和普通軍將不同,由於常年混跡綠林的關係,他最習慣用的其實不是馬槊長矛之類的長兵,而是短兵器,這對短戟才是他看家手段。


    在近身戰中,就算是一等鬥將遇到羅可都都沒什麽便宜,此刻他趕過來,半是要救薛舉,另一半也是打算趁機結果了徐樂。


    雖然他知曉徐樂武藝,但是畢竟現在的徐樂手中隻有短兵沒有大槊。


    而且和薛舉廝殺了那麽久,再如何了得的人物都難免人困馬乏。


    若是要殺徐樂的話,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若是一般人可能還要考慮一下徐樂的戰績,以及他用直刀虐殺梁師都時候表現出來的技藝。


    可是金城騎是和等人?


    這幫人個個都是亡命徒,誰又會在意那麽多有的沒的?


    有一線機會就可以用性命去搏,何況是斬殺徐樂這種大功勞,賭上命又算得了什麽?


    羅師都的雙戟舞動如飛,如同惡獸毒牙釋放出致命惡意。


    他也吃準了徐樂此刻力量不濟的弱點,雙戟所取皆為致命處,而且擺明了要來個一力降十會。


    你若是想要招架就得和我比力氣,否則就得乖乖退避。


    徐樂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怒火升騰間出手也自毫無保留,寶刀揮舞刀光如雪,羅可都就覺得眼前一花,徐樂手中的直刀變成了一團銀色光球,朝著自己麵門襲來。


    羅可都下意識揮戟亂舞試圖格擋,饒是他雙戟舞動如飛自以為密不透風,可是竟然連直刀的邊都沒碰上。


    兩馬錯蹬。


    羅可都就覺得手腕一涼,兩隻手依舊在慣性的支持下繼續舞動,可是雙戟已經不再受控製。


    還不容他明白發生什麽事,脖頸處又傳來一陣涼意羅可都的人頭和雙隻手幾乎是同時落地,徐樂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這所謂的金城驍將在自己眼中連個鬥將都不算,殺了他也沒什麽可露臉的。


    唯一遺憾的是被這麽一攪,再想殺薛舉已經是不可能了。


    在他身邊現在聚集的衛士少說也有三十人。


    眾人簇擁著薛舉更換腳力隨後催馬就走,不再往徐樂這多看一眼。


    當斷則斷當走則走,確實是大將的手段。


    徐樂心內也佩服,薛舉拋開人品不論,單說武藝將略都是天下最頂尖的人物。


    隻可惜這種人為何偏偏就要給突厥當走狗?


    薛舉走得絕心堅決,金城騎自然也就不會再戀戰。


    隨著他的撤退,這場戰鬥最終以玄甲騎的勝利告終。


    柏璧之戰加上這次獲勝,也算是報了夏縣的一箭之仇。


    玄甲騎這邊也沒有進行大規模追擊,而是在驅逐敵兵之後就開始整頓隊伍檢點死傷,同時開始打掃戰場搜尋物資。


    揚武堡內的守軍這時候終於也敢從裏麵走出來。


    這幫人原本自度必死,沒想到居然等到唐軍來救。


    一死一生心情激蕩之下,情緒自然激動。


    走出來的百姓紛紛匍匐於地,感激著大唐天子皇恩浩蕩。


    李世民一眼掃過去,隻見走出來的人有老有少,從十幾歲的後生到五十來歲的老人都有。


    身上的衣衫破舊,臉上、身上滿是血汙和泥土,臉上也滿是泥濘與血跡以至於看不清楚麵目。


    隻能從他們身上感覺到那種絕望與無助,隻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麽日子。


    又或者說從楊廣時代開始,他們過的就是這種生活,隨著戰爭爆發,日子就更加艱難。


    也就是這麽一群人,拿出了口糧送到軍中。


    若是自己不來,今日他們更是要成為突厥人的刀下之鬼!李世民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幾個軍將並沒有作聲,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能說明一切。


    這幾個一直嘀嘀咕咕希望李世民不要來這裏冒險的軍將,全都低下頭不敢多說半個字。


    徐樂這時候則催馬來到李世民身邊道:“突厥人這一去短時間內不敢再來,不過長孫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咱們這次來救,也算是自曝其短。


    日後突厥人要想對付咱們,隻要選個塢堡來攻打,在讓人把消息送出來,咱們就不得不出兵。


    那就等於被突厥人牽著鼻子走。”


    “孤明白,但是孤不在乎!”


    李世民正色道:“若是看到這裏情形之前,帳中論兵,這些話還可以說一說。


    現如今誰再敢以此說樂郎君的不是,孤第一個饒不過他!非得掏出他的心,看看是什麽顏色不可!至於突厥的事情,樂郎君想必已經有了辦法,不如直接說出來。”


    “未必是什麽好辦法,隻能說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就是以戰迫和!逼突厥人和咱們決戰,讓他們無力分兵來攻打這些塢堡。


    若是還敢分兵出來,就是送肉給我們吃。


    送來多少,就吃掉多少!吃到他們肉痛,吃到他們拿不出兵力為止。


    不過我們也得做好被骨頭崩了牙,或是自己搭上血肉的準備。”


    李世民點點頭:“樂郎君所言正合孤意!他們的本事孤也看到了,早打總比晚打好。


    趁早和他們決戰,才是個正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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