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如今還體態康健著呢,離仙逝早得很,怕是皇帝還得再在他手裏吃幾年的癟。


    「不說這些糟心事了。」和安長公主壓了壓怒氣,問道:「我聽說你打算再開個米鋪?可有打算好了在哪兒開?手裏銀錢夠不夠?若是不夠,我這裏盡有的,你若要隻管開口,隻當是我入股與你合夥。」


    謝涼螢順著和安的話頭道:「今日我表姊正好來找我談這事兒呢,我倆已經說好一道開鋪子了。」


    聽到柳澄芳的名字,和安長公主嗤笑,「她總算是要開始打這個主意了呀。我就說呢,前些日子京裏頭就傳得沸沸揚揚的,恪王府的臉麵都給丟盡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謝涼螢道:「恪王太妃恐怕也是樂見於此的。畢竟異姓王的賢名太盛,對己身可沒什麽好處。」


    「可不是。」和安長公主起身,「去花園裏走走吧,我今兒被那小子給氣個夠嗆。要我說,太妃倒是個聰明人,隻是人總逃不過一死,現在恪王府在她手裏還能撐得住,待她一去可就難說了,我可不覺得柴晉是個什麽能耐人。」


    謝涼螢攙著和安長公主,笑道:「我倒不這麽看。恪王不管怎麽說也是在邊疆立過軍功的人。」


    和安長公主嘖嘖地搖頭,「打仗興許不錯,但要迴京來處理好這些庶務,可比打仗難多了。」


    「哦?」謝涼螢挑眉,「我年紀小,倒不太懂長公主說的了。」


    和安長公主道:「你以為太妃之前為什麽要給柴晉特地挑個省心不鬧事的媳婦?還不是因為這樣的賢內助不會輕易鬧出什麽亂事來。柴晉是在戰場上見過血的,年紀又輕,正是血氣方剛、想做一番大事的時候,但他壞就壞在想做大事。」


    「我雖是皇家人,卻也得為他們道一句不容易。老祖宗曆經艱辛殺出血路才有的尊榮,到了後人手裏就成了個燙手的山芋。為君者要忌憚他們手裏的兵權,又要在意他們之間過從過密,恐會不利江山安穩,所以削爵削權就樣樣來了。聰明點的早早地交出了兵權,就隻做個混吃等死的閑王,蠢一點的呢早就去見閻王了。」和安長公主長歎一口氣,「我父皇手裏不就死了三個異姓王了?!」


    兩人在花園裏慢慢地走著,謝涼螢道:「聖上素來慈厚寬和,斷不會開那等殺戒的。」


    「但也禁不住柴晉愛折騰啊。太妃原本是想給他找個安分些的媳婦,到時候讓柴晉顧著夫妻情分,能聽些勸,誰曉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和安長公主很是看不起搶了妹妹婚事的柳澄芳,「你說這柴晉不願意娶就不娶吧,另外再找個不就成了?偏偏挑了一家子的,柳澄芳這輩子都除不掉這個搶了妹妹男人的壞名頭了。」


    她最後下了個結論,「這樣也好,兩個不安分的在一窩,以後就是要抓人都指著一個地方,還省些事呢,就是可惜了恪王太妃的一片苦心。」


    【第四十章 求子藥掀軒然大波】


    謝涼螢與長公主兩人走著走著就到了畢元的住處。


    和安長公主對畢元可算是不錯的了,住的是風景極好的地方,平時也各種賞賜不斷,畢元也因此盡心盡力地指導楊星澤的武藝。


    和安長公主見到了地方,豎起手指對謝涼螢「噓」了一聲,然後躡手躡腳地靠近門邊,顯然是想偷聽裏麵在說些什麽。


    謝涼螢心道,她就說怎麽突然想起來要逛園子了,原來是打著要來偷聽的念頭。雖然這麽想著,但她還是跟著和安長公主一道輕手輕腳地偷聽起來。


    「畢先生,是我錯了,對不起。」


    這是楊星澤的聲音。


    畢元悶聲悶氣地迴道:「小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習武哪裏沒有磕碰,這等小傷我並不在意。」


    和安長公主皺起了眉頭,她知道畢元這說的是心裏話,但是他這慣來沉悶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在生氣一樣。


    她是真心覺得畢元不錯,像個沒嘴的葫蘆,不會輕易將長公主府的事兒往外頭說,對楊星澤的教導也足夠盡心盡力,雖然一開始不過是看在薛簡的麵上才收下的人,但後來倒是對他高看了幾分。


    謝涼螢拉了拉和安長公主的袖子,朝她輕輕搖搖頭。


    和安長公主點頭,知道她這是在安慰自己,鬆開了眉,她接著聽裏頭接下來的話。


    楊星澤知道習武肯定會受傷,但那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可不像這次,是他自己闖的禍。原本夫子受傷,他後麵就有幾個月的自由日子,心裏本該高興的,但現在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畢元知道自己嘴笨,安慰不了人,他想了想又道:「小公子不是想看我的射箭本事嗎?待我傷好之後,咱們去山裏頭。對小公子而言,有活動靶子,比在府裏頭的死靶子更能練出本事來。」


    楊星澤聽他這麽說,就知道言出必行的畢元真不生自己氣,他高興得應了,心下決定等會兒偷偷去趟太醫署,叫個太醫迴來再給畢元看看傷。畢元身分低微,是以長公主給他叫的是府裏頭的大夫,並不專精骨傷。


    畢元見楊星澤一掃先前陰霾的臉色,點點頭。他接著轉向薛簡,「還請侯爺別把我受傷的事告訴我爹。」他有些扭捏地道:「我不想他擔心。」


    薛簡點頭,「我自然不會告訴他的,但是可攔不住他來看你,你這傷得養上幾個月呢,老薛可不會幾個月都不來一趟。」


    畢元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他倒是沒想起這事。


    父親對他這個多年不見的兒子殷勤得很,不時都會來長公主府給他帶些東西,雖然自己在府裏頭什麽都不缺,可那是老爹的拳拳父愛,他不忍拒絕,反而在內心深處也是很樂意父親這樣做的。


    薛簡見畢元為難,便道:「罷了,我另外想個法子吧,你且安心養傷便是。」


    畢元朝薛簡一抱拳,「勞煩侯爺了。」


    薛簡擺擺手,「那我和阿澤就不打攪你了。」


    和安長公主聽到裏頭的人要出來的動靜,趕緊提著裙子唰地一下逃開了。


    她的動作太過迅速,謝涼螢沒能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尷尬地看著出來的薛簡和楊星澤。


    楊星澤不可置信地指著謝涼螢,「你竟然偷聽?!」


    謝涼螢百口莫辯,她雖是跟著和安長公主來聽牆角的,但……楊星澤也沒說錯,她是偷聽了。


    和安長公主此時氣定神閑的搖著扇子走過來,「哎呀,我就說了,你甭擔心的。畢先生大人大量,怎麽會真的生這小兔崽子的氣。」她斜睨了一眼楊星澤,「有認真跟畢先生道歉了嗎?」


    楊星澤噘著嘴點頭,然後有些臉紅地看著謝涼螢,不好意思地道:「謝謝你為我擔心。」


    並、並不是啊!你別誤會!謝涼螢捂著臉,覺得自己真是鬧了個大烏龍,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和安長公主笑咪咪地看著謝涼螢,幹了壞事兒不用自己背鍋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薛簡自然猜到了偷聽這事肯定是和安長公主先牽的頭,但並未說破,看著又羞又惱的謝涼螢,覺得自己的小媳婦真是可愛極了。


    謝涼螢瞪著一臉笑吟吟的薛簡,心裏冷哼,看自己吃癟還那麽高興真的好嗎!說好的對自己疼愛有加呢?騙子!這個大騙子!


    和安長公主笑嘻嘻地道:「我就把這小子給拎走啦。雲陽侯和阿螢想借我的園子做什麽就隨意了,我保證沒人來打攪。」


    謝涼螢敢怒不敢言地看著和安長公主嫋嫋離去的背影,最後還是拿薛簡來發泄心頭的怒氣。


    薛簡「嗷」了一聲,捂著被踩痛的腳,一臉哀怨地看著謝涼螢。


    謝涼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而去,走了一段,迴頭發現薛簡還在原地,不由羞怒道:「還不跟上來!」


    薛簡喜孜孜地放下其實並不疼的腳,幾步跟了上去。


    兩人走進一旁的亭子裏坐下。


    謝涼螢將薛簡給自己的那疊名單拿出來,攤平在亭中的石桌上,她指著上頭柳澄芳的名字問道:「這……可是買了求子藥的名單?」


    薛簡點頭,他的手劃過柳澄芳的名字,「那招搖撞騙的大夫已經押去天牢了,這份名單則是從他隨身所記錄的冊子上抄錄下來的,你表姊買的可不算少。」


    謝涼螢並不知道柳澄芳還將這個藥送進了宮,隻當柳澄芳真的服用了那麽多的藥。「她即便是想求子也太過心切了吧,是藥三分毒,這麽大量地服用,她……真的沒問題嗎?」


    薛簡麵無表情,以一種不帶任何憐憫的語氣淡淡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縱使我們再同情,也無法改變她已經走上了這條彎路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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