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牙兒悄悄爬上了枝頭,灑下銀色的光輝,給寧靜的鄉村披上了一層柔和的輕紗。


    田野間,蟲鳴交織成夏夜的交響曲,與偶爾傳來的幾聲蛙叫遙相唿應。


    夜風輕拂,稻田泛起層層綠波,帶著泥土與作物的清新香氣,撲麵而來。


    村舍之間,燈火零星,卻足以在這黑暗之中給人提供一些安全感。


    陸江河踏著這條熟悉的小路,手裏提著從市裏買的禮品,腳步穩健。


    路旁野花散發的淡淡香味,混雜著遠處偶有的牲畜聲,構成一幅溫馨的鄉間夜景。


    突然,幾聲犬吠打破了這份寧靜,由遠及近,似乎在提醒著家中主人有客將至。


    陸江河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他知道,那是鄰居家的老狗,歲數大了一直散養著,聽到這個聲音已經離到家不遠了。


    與此同時,在那盞昏黃燈光下,家門口,林燕正領著妹妹陸文婷,兩個身影焦急地在門檻前來迴踱步,不時向小路盡頭張望。


    林燕的手輕輕搭在陸文婷的肩上,試圖安撫妹妹因等待而生出的焦躁。


    陸文婷仰頭,眼裏滿是疲憊,不時詢問:“媽,哥什麽時候迴來呀?您就把手機給我吧,不然你讓我整個暑假可怎麽過啊。”


    林燕則溫柔地迴答:“快了,快了,你哥肯定是有事耽擱了。”


    終於,當陸江河的身影在月光下漸漸清晰,母女倆幾乎是同時發現了他。文婷第一個歡唿起來,掙脫母親的手,像隻歡快的小鹿般朝哥哥奔去。


    “哥!你終於迴來了!”


    林燕也緊隨其後,神色中既有責備也有寬慰,她上下打量著兒子,眼神中滿是關懷。


    “江河啊,怎麽這麽晚?你看看,文婷都等急了。”林燕的話語裏藏著幾分埋怨,更多的是母親對孩子的那份擔憂。


    陸江河放下手中的東西,歉意滿滿地笑道:“媽,真不好意思,白天有些事情要處理,就拖到現在了。”


    “事情處理好了就行,快進屋吧,飯菜都熱了好幾遍了。”


    林燕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趕緊進屋,而一旁的陸文婷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哥哥的手,嘰嘰喳喳地說著一天的趣事,往屋裏走去。


    屋裏,原本昏黃的白熾燈的燈光,已經換上了更節能,更明亮的日光燈。


    陸建強光著膀子,濕漉漉地從廚房一側走出,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在燈光下閃爍,像是剛從戰場歸來的勇士,見到兒子,不言辛苦,隻有滿心的歡喜。


    “這太陽能熱水器,唉,又跟我較上勁了!”


    他邊說邊憨笑著,拍著兒子的肩膀。


    陸江河見狀,心中一暖,快步上前,拿過了陸建強手裏的螺絲刀。


    “爸,辛苦了, 等會,等我吃完飯,就交給我吧!”


    這份體貼,讓陸建強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他連聲說:“不用,不用修好了,你怎麽又瘦了,明陽那邊工作不好做吧。”


    林燕從廚房端出熱氣騰騰的飯菜,一盤紅燒肉,一碗清炒時蔬,還有一碗鮮香四溢的魚湯,雖不奢華,卻足以讓人心生暖意。


    “來,江河,快吃,太晚了,我們都吃過了,特地給你留的!”


    “快吃吧,哥,媽媽太偏心了,那紅燒肉一口都不讓我吃。”


    一邊的陸文婷垂涎欲滴,拿著筷子躍躍欲試。


    林燕一邊擺著碗筷,一邊關切地問道:“這次迴來能待幾天?”語氣中難掩期盼。


    陸江河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滿足地咀嚼著,咀嚼著久違的家的味道,這才緩緩開口。


    “媽,明天我就得走了。”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氣氛似乎凝固了一瞬,文婷手裏的筷子停在半空,林燕的笑臉也微微僵硬,陸建強更是愣了片刻,笑容收斂了許多。


    “這麽快?”林燕的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失落。文婷則直接扯了扯陸江河的衣袖,眼中滿是不舍。


    “哥,你才剛迴來呢!”


    林燕輕歎了口氣,夾起一筷子青菜放到陸江河的碗裏,眼裏滿是疼惜。


    “人家的領導幹部都是越當越清閑,你可倒好,越來越沒時間了。”


    話語之間,有些無奈和責怪。


    陸江河放下筷子,雙手輕輕摩挲著碗沿,眼神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


    “媽,明陽真的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那裏的底子薄,問題多,上麵把我推到這個位置,就是希望我不像那些屍位素餐的幹部一樣,多為老百姓做些實事。”


    “我總想著,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要盡力去改變它。等明陽真正發展起來,日子好過了,到時候我的時間估計就多了。”


    林燕聞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努力不讓它們落下,聲音帶上了哽咽。


    “這話說的,明陽就你一個幹部麽?那裏的人,哪個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生活能有點兒起色?都站著茅坑不拉屎,那指著咱們陸家人頂上去,給他們趟條路出來麽?”


    陸江河看著麵前的飯菜,抿了抿嘴唇,眼神複雜地望向母親。


    自己這位母親文化水平不高,官場有些事情很難跟她說的明白,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陸建強則走到門外,坐在外麵乘涼的椅子,沉默地點燃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龐顯得格外深沉,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陸文婷見狀嘟著嘴,故意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試圖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她眼珠一轉,旋即說道。


    “哥,我要告狀,媽媽沒收了文靜姐送給我的手機。”


    陸江河心中微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直到陸文婷的目的,重新拿起筷子。


    “文婷,媽這麽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學習嘛,確實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不過,適當的放鬆也是需要的,要不這樣,你製定一個暑期的學習計劃,如果能按時完成,我就去幫你求情,怎麽樣?”


    陸文婷眼睛一亮,瞬間從委屈的小綿羊變成了得意的小狐狸。


    “好嘞,哥,你可得說話算話哦!我這就去列計劃,明天就給你看!”


    林燕見狀,看著自己這一雙兒女,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輕輕抹了抹眼睛,搖了搖頭。


    “你看看你們兄妹倆,鬼精鬼精的,現在開始算計起我來了!”


    “行了,文婷,別光顧著高興,學習的事可不能馬虎。江河,你也別太寵著她。”


    “媽,這不是寵,是激勵嘛!”陸江河笑道,一家人的情緒終於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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