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小轎車停在路邊,何玲上了駕駛座,蘇夢蘭坐上副駕。


    “拜拜。”蘇夢蘭轉過頭,朝她們揮了揮手。


    李景熙擺了擺手,周海瑤笑著點點頭。


    等白車走遠,李景熙戴上羽絨服帽子,穿過人行橫道,和周海瑤並肩往前走。


    雪依舊下著。


    寒風貼著麵頰往圍脖的縫隙裏鑽,但她能感覺到,由於馬路兩旁的行道樹阻擋下,強勁有力的氣流分化成微小的漣漪,四處奔流。


    路過‘行知書店’時,她在這棟文雅裝飾的建築前停下腳步。


    “你要去買書嗎?”周海瑤覺察到動靜,也停下腳步,看著她。


    李景熙點點頭:“想買幾本東羽作家的書。”


    “東羽作家呀,”周海瑤好心建議,“千萬別買‘水城いしだ太陽’那些人的書,名氣是很大,但我高中時看過兩本,直接抑鬱了,後來養了兩個月才走出來。”


    “……”李景熙一愣,而後無奈一笑,“我會注意避開他們的書。”


    她又問,“你要跟我一起進去還是迴家?”


    周海瑤看了看大門,又看向李景熙:“我還是先迴家吧,現在一看正經書就想打哈欠,還不如刷短視頻呢。”


    李景熙笑了笑。


    倆人就此分道揚鑣。


    李景熙目送海瑤離開,然後有些茫然地收迴視線,心頭突然產生一陣不安感。


    監視又開始了,她不由自主地想。


    沒人告訴她具體怎麽開始,也沒有具體的文字指示,但這就是她和無相蟲之間的一種默契。


    在腦海裏,她又看見了鮮血淋漓的畫麵。


    ——隻不過這次她看見它在房間內,留下一灘染上漆黑顏色的血汙。


    ——然後,門‘砰’得一聲關了起來。


    她朝大門走去。


    簡直荒唐,它們不會好心好意引導自己去做一件正確的事,再說——


    再說她很困擾。


    是的,正是因為這一點,太多令人不安的可怕事件發生,僅憑直覺有點太荒謬。


    更令自己感到害怕的不是夢境之旅,而是夢過的事情有可能真的會發生。


    而她正努力說服自己。


    因為,必須麵對現實。


    還沒走進大門,一股暖氣撲麵而來。


    她摘下帽子,拉開羽絨服拉鏈,拍了拍肩膀上的細碎雪花。


    然後走進門,徑直走向電梯。


    上到二樓,迎麵便是一個很大的展台。


    熱銷區域大多數為網絡小說實體書版,麵對的主要群體是小學生和初中生,劇情誇張,文字通俗易懂。


    奇怪的是,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段時期。


    記得自己在小學和初中階段,她喜歡的作家是魯迅,他的文字裏充滿了鏡頭語言: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看完以後,大腦開始啟動拍攝功能:先是一堵牆,而後鏡頭轉動,按順序從第一株棗樹走到第二株棗樹。


    這也導致了她後期使用文字的習慣,逐漸走向‘導演’模式。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來到外國文學區域。


    視線輕輕掃了一圈。


    櫃子第一排從獲獎文學作品開始,再到比較深奧的哲學書,她找出了大概有十幾本比較符合閱讀的目標。


    但她還是決定先翻個一兩頁,以縮小購買數目。


    內心忍不住吐槽一句:這麽一堆下來,可要花不少錢。


    很快,她便沉浸在書中世界。


    “這麽巧,你也來買書?”


    李景熙收迴神,扭頭看向聲音來源。


    右側書櫃盡頭,俞老師拿著幾本未拆封的書,朝自己走過來。


    李景熙蓋上書,放迴架子上,應:“是啊。”


    俞方茹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朝櫃子看了一眼:“又來買懸疑小說?”


    “不是,”李景熙看向櫃子,快速掃視著,“想買幾本東羽作家的書,了解一些他們國家的風俗人情。”


    “那不是看動漫更快,他們的動畫番還挺多的。”俞方茹說,“還有一些網絡輕小說,我有時候放鬆心情,就會挑幾本看,不用動腦子,一百多萬字的小說,幾天就看完了。”


    李景熙對此還沒有多少頭緒:“當然也可以,隻不過那些作品,跟現實離得比較遠,一旦認真研究起來,真實度大打折扣。”


    “你這麽說也對,”俞方茹讚同地說,“隻能把它們當做吸引人的故事看待。”


    “是的。”李景熙點頭。


    俞方茹想了想,主動邀約: “既然今天這麽巧遇到你,一會我和子安請你吃飯。”


    “不用啦,”聽到這句話,李景熙知道他們沒什麽大問題,她彎了彎眉眼,“我和海瑤他們,剛從烤肉店出來。”


    “難怪聞到一股烤肉香味,”俞方茹也笑起來,“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們分手了,”


    見李景熙有些愣怔的樣子,她稍微壓下聲音,“你們有沒有私底下八卦過我們的關係?”


    李景熙:“……”


    提問的人目光灼灼,幾乎要把自己的身體燒穿的樣子。


    “確實有問過,”她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能如實迴答,“那幾天翟老師的情緒很不對,甚至影響到了工作,以為你們出了什麽問題。”


    迴答完,她很想找個借口腳底抹油,免得還要迴答一些超出自己承受範圍的問題。


    但還是忍住了。


    “因為我在他書櫃裏,找到了你送給他的書,”俞方茹審慎考慮,“我就不跟你說,我為什麽會知道這本書是你送的,這涉及到子安的隱私。”


    “我明白。”李景熙言簡意賅。


    俞方茹繼續說著:“我想通了一件事,當初我決定要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知道他喜歡過你。”


    “而他也在這基礎上認可了我,並且主動向我表白。”


    “當我們的關係不斷推進,我在他家裏發現了這本書,我當時很生氣,腦子一熱,立馬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要求他處理掉,這個做法明顯踩到了他的紅線。”


    “這也是那幾天,我們進入冷戰的主要原因。”她微微一笑,笑容很真摯,“今天提這件事,我的初衷是,你和子安盡管自然相處,不要因為我變了味。”


    李景熙一怔,雖然不明白俞老師的用意,點頭答應:“我知道了。”


    “不打擾你選書,”俞方茹說,“我先走了。”


    “嗯。”李景熙應一聲。


    腳步聲緩緩離去。


    李景熙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選書上。


    根據那個夢,她決定找幾本跟東羽泡沫時期相關的書,不一定有多少真實性,也不會相差太多。


    ——僅供參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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