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人質疑的質疑,茫然的茫然,似乎還沒完全從混沌中跳脫出來。


    “我不是無相人,即使在無相界,也不會變成其他東西。”伊夫忽然笑起來,“我的解釋,聽上去像個傻瓜。”


    眾人在沉默中看他一眼,表情各異。


    “不,我的意思是,”李景熙解釋,“外麵那位假的西奧多先生,他在扮演你,而你在扮演他的管家。”


    伊夫緩緩收起笑容。


    他掠過傑森的肩膀,朝遠處看了一眼。


    整片墓地寂靜無聲,不遠處,知更鳥從陽光中跳出,追逐著地上的影子,落在一棵櫸樹上。


    他收迴視線,無可奈何歎了口氣。


    “對,”他承認,“我是羅伯特·西奧多,跟你們聚餐的叫雷哲·馬裏恩,他是我的朋友,在警察局工作。”


    李景熙問:“所以福伊教堂那一次,馬裏恩假裝自己是受害者,來騙取我們的信任?”


    “當然不是。”西奧多看起來很真誠,“那一次,確實要謝謝你們救了馬裏恩。”


    “我本來沒想過瞞著你們,有好幾次,馬裏恩跟你們說過自己的真實身份,結果你們不信,於是我順水推舟讓他來扮演我。”


    他坦白,“這個臨時做出來的決定,確實給我提供了很多便利性。”


    李景熙惘然。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聽多了謊話,別人說真話時,也把它當成了假話。


    平心而論,如果西奧多也在跟傅陽澤接觸,意味著他想兩頭下注。


    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確實有個分身比較方便。


    耳邊響起傑森略顯嚴肅的聲音:“既然你才是西奧多,你更沒辦法洗脫嫌疑,因為醜聞會影響你在家族中的地位。”


    李景熙看一眼傑森,又看向西奧多。


    “我沒有跟你妻子接觸過,我知道她,也是因為你。”見傑森一副不信的樣子,西奧多說,“看來我應該把酒壺這件事,解釋清楚一點。”


    他不緊不慢地說,“你們的房子,購買於2020年,在這之前,這個房子換過三任主人,第二任,他們也是一對新婚夫婦,這對夫婦在2000年有了一個女兒,取名叫艾麗爾·圖。”


    聽到自己的名字,艾麗爾吃驚地看向傑森:“你家在凱隆堡附近?”


    “是,”傑森先看一眼艾麗爾,給出答案。


    他又看向西奧多,“那又怎樣?”


    “圖先生也是做文字工作的,專門翻譯文學作品,”西奧多看向艾麗爾,問,“你爸爸有喝酒的習慣嗎?”


    艾麗爾點頭:“他喜歡喝我爺爺釀的甜米酒。”


    西奧多微笑著看向傑森:“那個書房,曾經也屬於他,他在那裏翻譯了很多有名的作品。”


    傑森放在腿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短短一瞬間,無數單詞衝入腦中,逐漸排列成完整的語句,仿佛文字具象成圖像,一下子勾起心底深埋的部分夢境內容。


    有時候他在打字的時候,會無意識地寫出一些很奇怪的句子。


    難道是圖先生?


    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奇異的想法:《致命追蹤》寫了那麽多,會不會是他和圖先生討論的結果?


    經過這一心理暗示,大腦裏甚至有了自己和圖先生在書房裏討論的畫麵。


    李景熙偏頭看傑森一眼,發現他很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


    章天打破僵局:“那麽獵殺遊戲呢,是你發布的?”


    聽到這個問題,傑森迴過神,很快補充:“說到獵殺遊戲,我對圖小姐的惡意,總是你輸入的吧?你想讓我在現實中執行任務,當事件惡化,再把所有責任推到我一個人頭上。”


    李景熙看一眼灰霧,又很快收迴。


    難以置信的是,灰霧後麵的人影忽然不見了,他們放棄了嗎?


    先別管他們了。


    這個結果,總比他們突然從某個地方冒出來好,有些事情,等出去了再處理比較妥當。


    “這兩個問題,我一塊迴答吧。”西奧多處變不驚,“‘無相界’也好、‘詭域’也罷,這個地方不是我的專屬地,很多人也能進來。”


    “隻不過有人能分清楚現實和虛幻,有人完全迷失了方向。”


    “假設這些人是狼,狼群聚集的地方,有一天,其中有一隻狼,忽然發現了一群肥美無比的羊,這隻狼一開始可能會獨吞,等時間長了,他開始覺得無聊,於是邀請其他狼加入。”


    “隨著規模越來越大,羊不夠分了,這群狼自然而然開始分工合作:找羊的找羊,放消息的放消息。”


    “不斷擴張的過程中,必然夾雜著混亂,這裏麵可能有利益糾紛,也可能產生私人恩怨,”他看一眼艾麗爾,“你和你的小夥伴,不就因為一點小事反目了嗎?”


    艾麗爾指尖搭在椅子扶手上,心不在焉地撫摸兩下。


    李景熙仔細聽著,不由在心裏想。


    如此思維,如此口才,不知道西奧多是在何種程度的唇槍舌劍中訓練出來的。


    “引領他們的,”西奧多平靜地說,“從來不是某個具體的人,也不是‘獵殺遊戲’的噱頭,而是他們自己的貪欲。”


    “而我唯一能做的,是引導他們確立遊戲規則,避免事態持續惡化下去,我從頭至尾的目標隻有一個:安然結束這一切,畢竟,放羊的人是我。”


    他看著傑森,“所以,我有必要多此一舉,給你輸入‘惡意’嗎?”


    沒人出聲,空氣似乎凝結了。


    不用挑明,李景熙已經意會出其中意思。


    給傑森輸入惡意的人,很可能不認識傑森,這個人隻是單純想要除掉艾麗爾。


    他可以是福恩·特瑞西,也可以是其他人,茫茫人海,根本找不到具體目標。


    她落了一下眼睫,問,“西奧多先生,你想怎麽結束這一切?”


    西奧多沒有直接迴答這個問題,他看向李景熙:“我必須提一點,你會出現在這裏,都是我能預料的,但你到底會怎麽做,卻是我一直沒辦法預測的。”


    他掃了一眼眾人,“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給出答案了,莫斯廷的無相界,從此以後已經沒有黑影,這算不算給了警方一個交代?”


    傑森看向李景熙,又把視線一點點轉到灰霧方向。


    上下一聯係,李景熙終於明白過來:“從這一刻開始,遊戲規則變了。”


    艾麗爾看向傑森,眼神裏有幾分擔憂:“那是不是他們的目標,隻有馬斯卡先生一個人了?”


    話音一落,沉默在空氣裏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灰霧方向傳來喧嘩聲,遙遙地穿透空氣而來。


    李景熙循著聲音看過去,心裏一驚。


    隻見消失的人影又重新開始出現,其中還夾雜著鏡麵反射的光亮,看不出具體是什麽。


    所有人都發現了這一幕。


    傑森不再遲疑,站起身:“我一個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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