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打破了慣常的生物時鍾,破天荒地睡到了大中午。


    起床後,她給海瑤發了信息,海瑤迴過來說還要一會。


    這次錄製結束,她們可以休息兩天。


    走出門,一樓客廳裏傳來幾個人聊天的聲音,景熙從二樓圍欄處看出去,發現客廳裏坐著兩男一女。


    其中一個女孩她認識,叫郭望舒,也是正卿的同學,大學的時候見過幾迴。


    另外一個是安碩,還有一個她覺得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她覺得有些尷尬,正想退迴房間,坐在門口比較近的男人忽然走了過來,盯著她打量了好一會:“李景熙吧?”


    景熙點了點頭。


    男人笑著說:“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秦澤洋。”


    景熙自認為記人比較厲害,隻要見過一遍的基本上就不會再忘記,可是這個秦澤洋,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秦澤洋捋了一下袖子,抬起一隻手比劃了個子。


    景熙恍然大悟。


    秦澤洋是大學時候的小矮子。


    景熙笑著說:“你的樣子變化挺大,我沒認出來。”


    秦澤洋盯著她的笑臉愣了愣,他大學的時候因為正卿沒少見景熙,


    那時候,她在他們這一批富家公子哥口中還是挺有名的,成績好,脾氣也好,笑容好看。


    後來她被傅正卿追到了手,傅正卿打了標記的人,誰還敢動,一個個全都退了下來。


    兩年前,傅正卿不知道因為什麽出國了,雖然別人不說,大家都心知肚明,估計是玩膩了,想分手卻找不到理由,剛好趁著機會出國了。


    不過,她會重新出現在這裏,還是讓秦澤洋有些意外。


    這是——好馬吃迴頭草?


    景熙在圍欄處站了一會,海瑤出來了,她們背著背包下樓。


    安碩站起身,說:“下來吃飯吧,卿哥一會就過來。”


    秦澤洋笑著問:“看你的打扮,應該是來錄製極速比拚的吧,工作怎麽樣?”


    景熙:“挺好。”


    秦澤洋點了點頭:“我們互相加個聯係方法。”


    景熙沉思片刻,既然他是秦澤洋,算是正卿的朋友,加一下也沒什麽


    她掏出手機,剛加上,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正卿站在門口的位置,他陰沉著臉走過來,沒有朝他們這邊走過來,遙遙地給安碩吩咐一句:“安碩,人都要走了,趕緊去開車啊。”


    安碩狐疑:“不是說先吃飯嗎?飯都快送來了。”


    正卿埋頭往樓上走,丟過來一句:“不吃了。”


    秦澤洋朝景熙無辜地攤了攤手,說:“我現在能理解你為什麽跟他分手了,就他這性格,確實得孤寡一輩子。”


    景熙笑了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沒提過分手,正卿也沒提過,但無聲無息地從彼此的人生裏消失,應該也算是一種高明的分手方式。


    秦澤洋嘿嘿笑了兩聲,故意激正卿:“我比他有趣多了吧。”


    景熙聽出他話裏調侃的意思,沒有迴。


    正卿丟給秦澤洋一個冷眼,口氣不耐:“姓秦的,你沒完沒了了。”


    秦澤洋感覺自己也有點腦抽了,問:“你以前看上他啥了?”


    景熙盡量挑了個不會讓正卿誤解的答案,說:“財大氣粗。”


    正卿扯了扯嘴角,輕嗤一聲。


    他繼續往樓上走,半邊身子隱在黑暗中,細碎的頭發微微垂落,連情緒也被遮掩的嚴嚴實實。


    秦澤洋頓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他豎起大拇指,用佩服的口吻說:“這一點我確實比不上。”


    正卿歪頭怒斥:“閉嘴吧。”


    安碩趕忙說:“熙熙,走吧,我送你迴家。”


    景熙已經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和海瑤一起跟著安碩往外走。


    她們坐進車裏,安碩在側門的位置站了一會,說:“熙熙,你別聽澤洋亂說。”


    “當年卿哥都已經考上了國內最好的研究所,卻被家裏逼著去國外,”安碩老實地說,“他沒有要跟你分手,我說的是真心話。”


    安碩的話像是按下了核爆的按鈕,把她的心髒震得疼了起來。


    她的胸口很悶,心情也有點煩躁。


    其實從進入安居苑以後,如果不是秦澤洋一直找話題,她坐在這裏根本就有一種無法融入的突兀感。


    他和她,


    ——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迴到家,景熙按部就班地換鞋子,做飯,吃飯,聽到手機裏的信息聲音,她拿起來看了一眼。


    上麵有一條信息,是正卿發來的。


    點開,上麵隻有一句話:迴家了好好吃飯。


    景熙盯著屏幕看了一會,迴了兩個字:好的。


    看起來很清醒的兩個字,她的心裏卻是茫然的。


    這兩年,她早就學會了自我催眠,不開心的事情會被她自動掃到某個角落,封閉起來,不去觸碰。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以麵對任何艱難困苦。


    她以為自己隻要不去揭開傷疤,就不會感受到被傷害的疼痛。


    直到正卿出現的這一刻,她所堅持的一切轟然崩塌,她不得不撕下偽裝,去直麵千瘡百孔的過往。


    ……


    景熙沒有時間傷春悲秋,今天她還得去醫院,晚上繼續去超市兼職。


    海瑤跟著她一塊去了醫院,她經常跟景熙借包,景熙很大方地借了,她覺得自己應該為景熙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走進病房,看到病床上的男人,腳步頓了頓。


    床上的男人,妥妥的病嬌美男啊。


    第一次聽到‘金興鵬’這個名字時,海瑤腦海裏浮現出的形象是個三十多歲的糙漢子。


    “你同事啊?”金興鵬仰著下巴說。


    “嗯,她叫周海瑤,跟我一塊進電視台的。”景熙放下手裏的東西。


    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唿。


    第一期手術做完,金興鵬身上的骨頭已經全部接迴去了,包著繃帶的地方有點難受,他好麵子,不好意思跟張嬸說。


    “鵬哥,你包著的地方肯定有點癢吧,我幫你撓撓?”海瑤坐到病床旁邊,很主動地說。


    金興鵬轉過頭,有些詫異地看著海瑤。


    女孩子長得挺可愛,一張臉圓乎乎的,從進來以後一直盯著他看,那眼神把他看的有些發毛。


    “不用。”


    “我奶奶摔倒的時候,就是我幫她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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