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來買布。”


    售貨員抬頭,是上午承諾要來買的女同誌。


    “哎呦,叫啥姐姐啊。”


    她瞥見阮青姝旁邊的男人,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新婚小夫妻一般。“這就是你要給做衣服的對象吧?剛才還來找你。”


    “你們倆站在一起,可真般配。”


    阮青姝有些尷尬,她記得上午這售貨員也沒有這樣八卦。


    “你來買布是為了給我做衣服?”


    阮青姝不自覺的攥緊了手,指尖還在摳自己手心,小聲“嗯”了一下。心中莫名帶著一些期待。


    “會做嗎?”宋聞硯的語氣帶著一點玩味。


    那害羞的感覺煙消雲散,


    阮青姝發現這狗男人是真的會氣人。


    “反正是為了還你人情,愛要不要。”要求這麽多,她阮青姝還不伺候了。


    聽見阮青姝的迴答,宋聞硯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這位男同誌,對象是需要哄的。你這對象長得這麽好看,可別把人氣跑了。”售貨員一邊在整理布,一邊八卦著兩人。


    這姐話可真多,阮青姝不想人誤會,“他不是我……”


    話剛說一半,宋聞硯就搶先了一步。


    “曉得了,謝謝姐。”


    售貨員一眼我早就將你們看穿的眼神。


    “這是錢和票。”


    宋聞硯這才注意到隻有黑、白兩種顏色,一看就不是女同誌喜歡的顏色。“怎麽不給自己做身衣服?”


    “我布票不夠。”阮青姝沒好氣的迴道。


    宋聞硯覺得阮青姝這是在委屈自己,


    “其實我不用的。買你自己喜歡的就好。”


    在這一刻,宋聞硯有些無能為力。沒票想要買點東西真是舉步維艱。


    “就要這兩種。”阮青姝抱著布,固執地說道。


    見阮青姝堅持,宋聞言沒再說話,隻是無聲的拿過阮青姝手裏的布。


    此刻兩個人站在供銷社旁邊等其他人,氣氛安靜到了極點。


    “對不起。”


    高大冷酷的男人此刻甘願在嬌弱的女人麵前俯首稱臣。


    “你又沒有錯,道什麽歉?”阮青姝說出口才覺得不妥,怎麽這狀態還真像對象之間鬧別扭。


    “就是錯了。”宋聞硯此時表現得很固執。之前為了他向鄒靜借錢,現在為了他不能給自己買衣服,種種都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


    “那你現在還覺不覺得我笨?”阮青姝好像很在意宋聞硯說的話。


    宋聞硯歎了口氣,他所說的話都被阮青姝記到了心裏,他也不知道該要高興還是不高興。


    “姝姝,你很聰明。”


    “比很多人都聰明。”


    這一本正經的語氣莫名有點兒好笑,“雖然我不笨,但也知道自己論不上很聰明。”


    “你找上我,不是聰明人的選擇嗎?”宋聞硯反問。


    阮青姝表情一頓,


    他那麽得意幹嘛?


    “青姝。”阮青姝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田蜜拉著鄒靜正朝她揮手。


    可憐的龔俊偉正提著包,又拿著包袱跟在後麵。


    原本龔俊偉眼巴巴的看過去,就遭了宋聞硯一個冰冷的眼神。


    龔俊偉:莫名感到委屈


    “哪包是你的?”


    阮青姝忍不住撇嘴,又是這樣!一到人前,這人就裝得端正。這時候怎麽不喊她姝姝了!


    哼,男人。


    見阮青姝不迴答,宋聞硯直接找上了龔俊偉。


    美曰其名幫龔俊偉減輕負擔,可實際上是他不想讓別的男人碰阮青姝的東西。


    田蜜見龔俊偉陪著他們等迴鄉的板車,也沒有要提前走的意思。“你跟我們一起?”


    “我去硯哥家玩兒幾天。”


    田蜜真當這人是無業遊民。但這次還真是誤會了龔俊偉。


    龔俊偉之所以跟著宋聞硯去,除了玩兒,最重要的還是想一起去看看守信村後山種的草藥。如果真能做成生意,這比在黑市倒賣的風險小多了。


    等上了板車,鄒靜看著宋聞硯手裏的布,忽而開口:“青姝,你有縫紉機?”


    嗯……


    阮青姝都忍不住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對啊,她就想著該怎麽做,全然忘了做的基本是要有機器。


    “交給我。”龔俊偉自告奮勇。


    “你真的可以嗎?”田蜜表示懷疑。


    “給我兩三天時間。我一定給你們弄來。”龔俊偉拍著胸脯保證。


    縫紉機是四大件的其中一件,可想而知其價格就不低。


    阮青姝剛拿到錢,目前小金庫充足。底氣十足,“那我先把錢墊給你?”


    “你的錢,自己收好。”宋聞硯這意思就是不需要阮青姝拿錢。


    “我自己要買的,當然我自己付。”


    在旁邊的鄒靜和田蜜明顯可以感覺到氣氛的劍拔弩張。


    龔俊偉下意識去看被下了麵子的宋聞硯,“哎呀。阮知青這縫紉機要從外地弄迴來,沒個具體說的。要不還是弄到了再說。”


    “就是,也不著急嘛。萬一他弄不到縫紉機怎麽辦?”田蜜從中緩和。


    田蜜給了龔俊偉一個眼神,龔俊偉連忙點頭。


    迴了村子,三人就從其他知青口中得知何招娣已經被帶走了。


    阮青姝表現得很坦蕩,也沒有打算多透露什麽,反正這幾個人都會有應有的懲罰。


    宋聞硯家主屋旁邊還有一個平時沒用的小屋子。龔俊偉此時正在小屋收拾,


    宋聞硯給人抱了床薄被。這床被子還是阮青姝第一次上門後,第二天和桌子、碗那些東西一起新置的。


    “那縫紉機,你抓緊找找看。”


    “上個月分的錢就不用分給我了。”宋聞硯將被子遞給龔俊偉。


    龔俊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們每個月在黑市倒賣,除開留下的流動本金,他們兩個人大概能分到一百塊左右。


    一百塊說多不是很多,但說少也不是很少。


    “硯哥,你喜歡阮知青吧。”龔俊偉小心翼翼地開口。


    宋聞硯警告性地瞥了龔俊偉一眼,“做你的事,別操心我。”


    “阮知青一定會喜歡那種溫柔體貼的。”雖然硯哥很好,但龔俊偉覺得這兩個條件,硯哥還真沒一個符合的。


    “說得你好像處過對象?”


    龔俊偉一哽,在一旁小聲嘟囔道:趕明兒我就去找個對象給你們看看。


    另一邊,今天上午接到電話的阮母一直沒放下惦記女兒的一顆心。家裏的保姆又休假了,以至於心不在焉的餘麗娟做得飯菜鹹得齁人。


    下班後迴家的阮軍也沒怪餘麗娟,熟練地握住了妻子的手,“可是有什麽心事?”


    餘麗娟看著溫潤的丈夫,“是青姝。”


    她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囡囡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張家那小子在鄉下和別人處了對象。”


    “那青姝怎麽樣?很傷心?”阮軍的眉頭早已皺得老高,顯然對此事很是不滿。


    “聽語氣是真的放下了。我擔心的是鄉下條件也不好,囡囡還要經常和張言打照麵,簡直是雙重打擊。”


    思索片刻,阮軍開口:“等明兒我托人找找關係。看看有沒有機會今年就讓青姝迴來。”


    雖然阮青姝當時是為了張言下鄉,但無疑主動下鄉這個舉動贏得了不少口碑。街道逢人就誇阮軍養了個好女兒,原本虎視眈眈盯著阮軍這廠長的人也安分了不少。


    可對於阮軍來說,他此生最重要的就是妻子和女兒。為了妻子和女兒,即便口碑差一點兒,他都無所謂。


    “囡囡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我們,現在竟然都已經下鄉了幾個月。”餘麗娟看著丈夫苦笑。


    阮軍不想妻子如此憂傷,進而安慰:“女兒迴不來,咱們不是還可以直接去鄉下看她嗎?”


    “但那張家人也是絕。囡囡可是囑咐過我,以後別再給他們家開後門了。”


    阮軍生氣的“哼”了一聲,他原本就對張家印象不好。八字沒一撇的事兒,廠裏竟然有不少人都已經認定青姝要嫁到張家去了。“他們家真以為我阮軍的女兒好欺負?要不是之前青姝喜歡,我何苦對張家多些照顧?”


    聽丈夫這麽說,餘麗娟也放下心。她家可不是冤大頭,張言做的事,不給張家點教訓,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另一邊張言的母親楊萍可不知道阮家的想法。


    今天張言也給楊萍打了個電話,讓楊萍把阮青姝之前送來的東西都還迴去。楊萍根本沒聽進去,隻以為是阮青姝的脾氣又發作,一個勁兒的勸兒子在那邊多哄哄。


    兩個人對話牛頭不對馬嘴,張言最後也沒把自己已經和戚窈窈處對象的事告訴楊萍。


    要不是電話裏不好明說,楊萍真想把那計劃直接告訴兒子。這鄉下多好的機會,阮家那夫妻也管不住。要張言爭氣點兒得了阮青姝的身子,再讓阮青姝肚子裏揣一個,阮家到時心急嫁女兒,那不是任他們拿捏。有了阮家的幫助,兒子的工作也不用愁。而且阮家隻有阮青姝一個,以後她家的財產這不都是他們張家的。


    楊萍不禁搖頭,覺得兒子還是過於單純。即便阮青姝現在脾氣大又如何?現在忍忍讓她進門,以後成了張家人,還收拾不了她?


    想到日後的好日子,楊萍有些坐不住了。她決定要寫封信寄給兒子,教教他怎麽把人“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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