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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烈在三天後的晨練中,又遇到了被他稱為瘋婆子的顏如玉。


    範烈在家裏呆了三天,這三天他沒有去擺他的水果攤,晨練也沒有去。到了第四天,他騎摩托到了公園門口,放好車子後,就進入了園子。


    園子裏的人有常見的,有新來的,各自做著自己認為的最好的鍛煉方式。範烈按他的固定路線前行。


    他走到園子裏的湖邊,湖邊有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正唱著京劇戲文,老人唱的是霸王別姬。聽著老人聲情並茂的曲子,範烈恍惚間似是來到了戲文中的古代。


    範烈聽著戲曲,漸漸走遠。不知為何,範烈心中突然有一種大醉一場的衝動,他想喝酒,想喝醉。範烈想起父母在的時候,他們家每到杏花開的時節,都在家裏的杏樹下吃些點心,喝些紅酒。紅酒是父母的最愛,範烈卻是要喝烈酒,半斤八兩,不在話下。


    父母到底去了哪裏,這麽多年了:媽媽還好嗎,爸爸還好吧…………


    繞行三圈之後,範烈身上已經出汗,他站在那杏樹林中,看著飄落的杏花,一動不動。


    範烈看著飄落的杏花,不覺感到有些憂傷。他心中思量著,就哼了一首詞出來,這詞調寄一剪梅:


    花飄香殘人漸瘦,四季轉換,光陰難留。園中誰唱古戲曲,時空更迭,歲月悠悠。夢迴舊時杏花落,滿飲百盞,細說從頭。一別天涯久未見,心中掛念,欲說還休。


    詞作好後,範烈輕聲的念了兩遍,一時情難自禁,不由的高聲的唱了起來:“花飄香殘人漸瘦,四季轉換,光陰難留。園中誰唱古戲曲,時空更迭,歲月悠悠。夢迴舊時杏花落,滿飲百盞,細說從頭。一別天涯久未見,心中掛念,欲說還休。”


    範烈本是一個性情中人,這些年父母的離去,讓他很是痛苦,他常常借酒澆愁。如今那酒已經是一年不沾了,不知為何,聽了老人唱的霸王別姬,他突然有了飲酒的衝動——他知道大夫說的對,他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飲酒了。


    範烈十歲的時候,經常感覺身體無力,同時頭暈腦漲。父母帶他去檢查,大夫告訴範烈的父母,這個孩子天生一側的頸動脈狹小,這無力和頭暈就是供血不足造成的。大夫告訴範烈的父母,這個孩子不能做重活,以休養為好。


    範烈賣水果的這十幾年,是常常要喝醉的,在他的感覺中,這喝醉和頭暈是一樣的,既然頭暈,那就喝醉。直到一年前,丈夫給他下了禁酒令,並讓他鍛煉身體。按大夫的說法,如果再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範烈想等著父母迴來。他要把身體保養好了,一定要等到父母迴來。他怕萬一父母迴來,見不到他這個兒子會傷心難過。


    看到飄滿的杏花,範烈添了首詞後,一時控製不住,在這杏林中大聲的唱了起來。


    顏如玉今天也來到了這個公園內散步,她是陪著她的老板肖紅來的。


    肖紅今年三十六歲,長得端莊大方,她的身材比一般的男子還要高些,肖紅是京都名牌大學的學生,畢業之後,自己創業,進入了互聯網行業,如今也算是做的風生水起。


    肖紅的老家就在這個江南小城,她把他的公司也開到了這裏,她的公司主要的業務是從事網絡技術、信息技術、電子產品等領域內的技術開發、技術服務、技術諮詢、技術轉讓。還有電腦產品及配件等產品的銷售,以及從事企業管理諮詢等諮詢服務類業務。


    肖紅從做了這一行開始,就把她的全部精力投入了進來,等到事業有成了,她的年齡也三十好幾了。


    通過別人介紹,肖紅也見過幾次男人,但是這些男人給她的印象太差,一來二去,一直就到了現在。


    肖紅今天帶顏如玉到這個公園裏來,是有著她的心思的。對男人失去了興趣的肖紅,卻對公司的這個做了她兩年助手的顏如玉有了一番心意。


    肖紅做為一個公司的主事者,漸漸有了一種成功人士應有的領袖氣質,這氣質是陽剛的,陽剛的氣質讓肖紅的心態也有了變化,她發覺,她對於漂亮女人的喜愛遠遠大過英俊男子。


    從見到顏如玉的那一天,肖紅就喜歡上了她,當然開始她的喜歡是一種形而上的喜歡,並沒有什麽身體上的舉動。


    但是這半年多,肖紅卻感覺到了自己對顏如玉的喜歡不單單是純粹的喜歡了,她想撫摸她,她想抱著她,她想親她。


    如今的社會,對於同性戀情倒是開放的,肖紅知道自己很可能成了一個喜歡女人的女人。


    這也沒有什麽,但是肖紅不知道顏如玉是什麽想法,她想試探一下,昨天下班的時候她約顏如玉今天清晨來這個公園散步。


    自從打了那個流氓之後,顏如玉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太好。想起那個小販,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太下流了,怎麽讓自己遇到了這樣下流的人。


    顏如玉知道自己長得不錯,可是這是天生的,她有什麽辦法,男人女人的眼神她也見過很多,不過就是愛慕,羨慕,嫉妒等等,卻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這樣對她


    。


    他竟然撫摸她的手,這個臭流氓,他竟然恬不知恥的撫摸她的手!


    這幾天每每想到範烈撫摸她手的情景,顏如玉就忍不住想大聲叫:臭流氓!


    肖紅和顏如玉在公園內走著,肖紅邊走邊和顏如玉說話:“如玉,這園子裏的人可真多,現在衣食無憂了,都知道身體健康的重要了。”


    顏如玉點頭隨口說道:“是啊,如今的生活大都不錯,雖說不能大富,但也算小康,這也是國家的政策好啊。”


    顏如玉陪著肖紅散步,心中卻不時的想起那一天她和那個水果小販發生的事情——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看著顏如玉的麵容,肖紅心中讚歎。像顏如玉這樣美麗的女子有很多,卻都是經過整容的。有些人比起顏如玉來,看起來還要美,但肖紅就喜歡顏如玉,她知道顏如玉是天生的麗質,這可是最難得的。


    現在的女人,隻要打扮,都挻漂亮,尤其在這整形術大行其道的時候,六七十的女人經過整容,看上去也隻是三十來歲。古時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早已經是滿大街的跑了。


    肖紅和顏如玉兩人在公園裏走著,時不時的說上一兩句,就在肖紅想著怎樣拿話試探顏如玉的時候,她們聽到了前麵杏林裏傳來的歌聲。


    顏如玉看了一眼肖紅,她的眼神肖紅明白:看看去。


    兩人悄悄的向範烈所在的地方走去,走進杏林裏,她們看到三十米外,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們正在唱一首詞,那男人翻來覆去的唱,就是那六十個字兒。


    肖紅聽了,對顏如玉說道:“是一剪梅,不好,韻不準,不過意思還行,看來這位有什麽心事兒,唱的很透入。”


    顏如玉仔細的聽了兩遍,一時之間,不由的呆了。


    “花飄香殘人漸瘦,四季轉換,光陰難留。園中誰唱古戲曲,時空更迭,歲月悠悠。夢迴舊時杏花落,滿飲百盞,細說從頭。一別天涯久未見,心中掛念,欲說還休。”


    範烈反複的喝著自己的這一首詞,他的聲音並不怎麽好聽,卻是用心來唱。


    肖紅看著發呆的顏如玉,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說道:“怎麽了?”


    顏如玉從發呆的狀態下清醒過來,搖頭說道:“好奇怪的感覺,這首詞我像是在夢裏麵聽過,不錯,我確實在夢裏麵聽過這首詞。這是一剪梅嗎?”


    顏如玉大學裏學的是理科,對於這些詩詞大致了解,卻不甚精通。肖紅卻是以文課狀元考進名牌大學的,對於範烈所做的這首一剪梅,她自有評論的底氣。


    “韻壓的不對,勉強算是,好在意思還行,倒也難為他了。”


    背著她們兩個唱詞的範烈現在已是淚流滿麵。這首詞讓他感觸太多,情緒實在是難以自控。


    範烈感慨自己四十五歲,成為沒有父母的孩子已經十七年了。範烈感慨自己生活的實在太過委屈,賣水果養活自己,哈哈,他要靠賣水果養活自己啊。他是一個沒有爹娘的孩子,四十五歲的已經十七年沒有爹娘的孩子。前幾天,他還被一個瘋婆子打了。


    “媽媽,爸爸,你們倒狠下心走了,留下我一人,你們好殘忍!你們真得好殘忍,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你們的兒子這些年是怎樣過來的!媽媽,爸爸,我想你們啊,我心裏想你們啊,卻不知道你們在哪裏……,卻不知道你們在哪裏……”


    肖紅和顏如玉聽到這個唱一剪梅的男子突然不唱了,卻低聲的說著什麽嗚咽起來。


    兩人驚訝的互相看了一眼,就想轉身離去,因為現在的情景有些尷尬。


    就在兩人要離開的時候,範烈轉過了身子,他看到了顏如玉,顏如玉也看到了他。


    肖紅看到了範烈麵容,她仔細一瞧,心中不由一驚:怎麽是他?


    顏如玉驚詫的大叫:“原來是你,你這個臭流氓,你還有臉哭,又被人打了吧!”


    轉過身來的範烈看到顏如玉心中也是一驚:怎麽這麽晦氣,又見到這個瘋婆子,還讓他看到自己囧樣了。


    一個大男人,在樹林裏哭,卻被別的女人看到了,看到他的還是一個讓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女人:這個世界,也真他媽的小。


    範烈用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他可不想再去惹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女人。


    看到範烈轉身離去,顏如玉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肖紅拉住了:“走,這個人我認識。你怎麽說他是……,你和他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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