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急忙道:“這隻兔子是我剛在外麵撿的,我打算自己養著玩。”


    青衣老道麵帶笑容看著他們,臉上皺紋如刀刻一般:“這麽漂亮的小兔子,吃了是有點可惜。”


    王珩心裏在打鼓,七上八下,總感覺這老頭看出點什麽,於是趕緊說:“前輩,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迴屋了。”


    “去吧。”


    青衣老道瞥了一眼兔子,露出意味深長地微笑。


    他在深山幽穀裏喝著清茶。


    而此時的老書生卻在大漠邊關吹著風沙。


    黃沙大漠。


    烈日如火,光線灼人。


    頭頂熱得冒煙,身下流沙燙腳。


    這天氣別說人,連鬼都見不到一個。


    這片荒漠他並不陌生,因為黃沙下麵埋葬著他的國家…那個兩千多年前盛極一時的大周王朝。


    曆史的天空升起一朵又一朵煙雲…


    烽煙萬裏,戰火延伸。


    戰士的眼裏滿是血色,銀色的鎧甲和刀劍早已被廝殺和殘忍磨鈍。


    但他們別無選擇。


    隻有披荊斬棘,馬踏飛燕,誓死浴血,才換得來家國的和平和安寧。


    他的冷峻和無言隻手便可以翻雲覆雨,開疆擴土,而一個王朝的湮沒,又因他的離開,隨滾滾塵煙,風卷狂沙而去。


    時代飛速著更替和前進,如今:卻找不到一星半點當年的蛛絲馬跡。


    隻有那大漠深處殘破的荒堡和旌蟠,此時,在以無聲方式進行一場渲染和控訴?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而如今,白骨鏽鐵,都埋進了沙土。


    他沉默的看著四周,彎身抓起一把黃沙,黃沙滾燙,從他手中升起一串白色煙霧,隨著煙霧飄散,四周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


    “大周全體將士拜見國師!”


    老書生看著一個個從沙土裏鑽出來的骷髏戰士,雙眼泛紅,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問:“你們為何不去黃泉和幽都報到,反而在這黃沙之下呆了幾千年?


    為首的一個骷髏將軍帶著哭腔:“我們在等國師。”


    “等我做什麽?”


    “等國師帶領我們殺迴去,重建我大周。”


    “不用等了,你們盡快迴去吧,過了幾千年,幽都是指定不會要你們這些孤魂野鬼了”老書生揚了手中的黃沙,想了想,又說:“去黃泉吧,我給夢君打個招唿,讓她收留你們。”


    “國師,你難道忍心看著大周子孫四處流浪,處處受人白眼。”


    “忍與不忍,都是天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大周了,它已經成為了曆史,不可改變。”


    “不會的,隻要國師一言,我等數十萬將士誓死追隨,即便不入輪迴,即便天道重罰。”


    老書生歎息一聲:“你們不應該參與人間的事,更不能阻擋曆史的進程,不然要受到天罰,永墜歸墟地獄。”


    “我等不怕!”骷髏將軍頭裏閃耀著兩團靈火,語氣很堅定。


    “我怕…”老書生搖了搖頭:“我怕還是辜負了你們。”


    “國師,請你鄭重考慮,如不同意,我們便長跪不起。”


    “吾老矣,早已沒有當年的心境了,你們願意跪就跪吧!”


    老書生有些無奈,長歎一聲抬步前行,他的目標是這片大漠盡頭的大宇國,一個大周國滅亡後崛起的國家,那裏有不少大周子民後代。


    “國師,請你三思,我們還在此等你迴來!”


    老書生裝著沒聽見,行出了一段,心中突然悲涼起來,這其實也怪他,當年給他的將士們洗腦灌輸:生為大周人,死為大周魂,要生生世世守護著自己的國家。


    結果第一個違背良心的就是他自己。


    日近黃昏,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黃金地平線的盡頭。


    大宇皇城。


    陰雨綿綿,這雨已經下了很久很久,不知什麽時候會停下。


    這裏沒有了大漠的炙熱和煩悶,卻多了份蕭瑟的寂寥和孤獨。


    夜色蒼蒼,城外還是有不少人在排隊進城。


    他們領著大包小包,看上去都很迷茫和疲憊,包括城門口的兵衛。


    “都給打起精神了,大皇子吩咐一個都不要放過檢查。”門口一精壯官兵大聲喊道:


    老書生排在人群最後,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整個皇城被密密麻麻的道紋覆蓋著,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隻是這張網要撲殺誰呢?


    他向前麵的人了解情況。


    得到的消息是:大宇國皇帝病危,兩個皇子爭權,大皇子生性殘暴,主張以武治國,二皇子性情儒雅,提倡以儒家思想安邦。


    目前大皇子掌握兵權,正對於反抗者和二皇子一派進行剿殺。


    所以現在的大宇國是風雨飄搖,人心惶惶。


    老書生大概了解情況後來到前麵,掏出一錠銀子,對著守城的士兵說:“大人,能不能讓我先進去,我趕時間。”


    那士兵笑了笑:“老先生,實不相瞞,若是換了以前,有這東西,我們兄弟抬你進去,可如今卻不一樣,大皇子下了死令,我們也不敢,畢竟關係到皇權。”


    這時過來一個軍官,二話不說,收了銀子,敲了士兵一下頭:“令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先給這位老先生檢查不就完了嘛。”


    “對…沒錯,還是大人想得全。”


    說完,隨便在老書生身上摸了兩下:“沒問題,進去吧。”


    老書生笑著點點頭,大步向城內走去。


    他來到城裏,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喚來掌櫃。


    二人聊了很久…


    “客官,我知道的就這些了。”那胖掌櫃滿臉堆笑,看著桌麵上的銀子兩眼發直。


    “這些銀子你拿去吧。”


    “好呢,客官沒有其他吩咐的話,我先忙去了。”


    “去吧!”


    胖掌櫃收了銀子,剛走出兩步,又返了迴來,小聲問:“聽客官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是個書生,到此辦點事情。”


    “難怪”胖掌櫃想了想,說:“我勸先生盡快離開,因為此地不歡迎書生,晚幾日就走不掉了。”


    老書生淡淡笑了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多謝提醒,我辦完事,立刻就走!”


    “如此最好,你早點休息吧,小的不打擾了!”


    胖掌櫃輕輕帶上房門,邁著歡快的步伐走了。


    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窗外的世界,迷迷蒙蒙,仿佛天地間隔著一層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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