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


    一聲急促的唿喚,如同一道破空的風,從林蒙的身後追了上來。


    林蒙與張信等年輕後生,步履匆匆,仿佛腳下生風。在這官場之中,雖有不言而喻的尊卑之序,年輕官員出行,理當恭謹跟隨年長同僚,步調一致,不敢有絲毫逾矩。


    然而,林蒙卻似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路疾行,張信等人亦步亦趨,不敢有絲毫懈怠,畢竟,林蒙不僅是他們的上司,更是他們的引路人。


    忽聽得身後有人唿喚,林蒙停下腳步,迴首望去,隻見兵部尚書馬文升,氣喘籲籲地追至眼前。


    “新建伯,且慢行啊。”


    林蒙眉頭微蹙,目光銳利地盯著馬文升,疑惑地追問:“馬尚書,可是有何急事相商?”


    馬文升一邊喘息,一邊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麽,他最終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新建伯,我心頭縈繞著一股莫名的疑雲……”


    “……”


    “這玉米與珍珠米,果真如你所說,能為朝廷帶來福祉?新建伯,若朝廷一旦啟航西洋,這其間所需的耗費,豈是區區小事?”


    林蒙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馬文升,語氣堅定而不容置疑:“馬尚書,你這是在質疑林蒙的誠信嗎?”


    “……”


    “你將林蒙視作何人?”


    林蒙的話語間,透露出幾分冰冷的質問。


    “……”


    “林蒙一生,以誠信為準則,此乃天下共知。你如此質疑,豈不是對我人格的極大侮辱?”


    馬文升心頭一緊,他深知此言的分量,頓時語塞,尷尬地笑了笑。


    “新建伯,本官……”


    “不必多言。”林蒙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緩和了許多,“你既已明了,兵部自當全力以赴,製定出萬全之策。”


    馬文升點頭頷首,心中略感歉意,隨即鄭重承諾。


    “是,本官定當竭盡全力。”


    林蒙微微一笑,釋懷地繼續前行,突然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便轉過頭來,目光銳利地問道: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未解之謎。劉大夏,他當真將所有的海圖都付之一炬了嗎?他身為朝廷重臣,焚燒這些珍貴資料,看似是斷絕了下西洋之路,但劉大夏絕非愚者,他此舉,不過是掩人耳目,為的不過是留下後手,以備不時之需。”


    馬文升心中一震,頓時恍然大悟。


    不錯,焚燒海圖隻是手段,而非目的,其中定有深意。


    馬文升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掠過林蒙,點頭間,他那笑意盈盈的麵容猶如春風拂過湖麵,泛起層層漣漪:“林蒙啊,錦衣衛的探秘之才,定能為我們揭開謎團。若那海圖與秘籍尚存,實乃我大明之幸事。你林才為何不早些在朝堂之上高聲陳詞?”


    林蒙淡淡一笑,語氣輕鬆卻帶著一絲神秘的意味:“今日,林才忽有所悟。”


    事實上,那悠遠的史冊中,對這段往事爭論不休。原因無他,東南沿海的走私風潮肆虐,那些既為商人又為海盜的走私團夥,其船隊龐大,技藝高超。至明朝末年,這些走私團夥已演變為強大的倭寇,幾乎壟斷了東林海域。


    百年之後,繼承了走私團夥的海盜首領鄭芝龍,率領艦隊與荷蘭霸主激戰,一戰成名,重創荷蘭艦隊。


    這便是佐證。


    林蒙之所以未在朝堂上直言,原因無他,隻因劉君子尚在錦衣衛的嚴刑拷打下,怎能輕易揭露?他林蒙,講究的是君子之道,這份功勞,豈能與錦衣衛爭鋒?畢竟,他林蒙乃是有原則的男子漢。


    馬文升精神一振,眼中閃爍著羨慕的光芒:“如此,錢糧之損耗,便能降至穀底。新建伯,你獻紅薯立下奇功,陛下造石坊以彰你的功績,真乃令人豔羨。”


    他的目光中滿是敬仰,臉上洋溢著羨慕的神色,石坊,那是每一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榮譽,猶如婦女們以立貞節牌坊為榮一般。


    馬文升望著林蒙,滿臉通紅,喃喃自語:“新建伯,你的石坊,真是令人羨慕啊。我,這兵部尚書,怕是今生無緣了,死後能否賜個諡號,也未可知。”


    林蒙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內心暗自歎息,石坊有何用?不如直接封賞來得實際,心痛得他幾乎無法唿吸。


    他強忍著怒氣,轉身離去,留下張信等人,獨自背影拉得老長。


    馬文升尷尬地站在原地,心想:我到底說錯什麽了?這家夥,怎麽還是傳說中那般無禮?不過……倘若他林蒙有禮貌,那就不是林蒙了。馬文升對林蒙的期待本就寥寥無幾,如今這期待值已經低到了塵埃,與禽獸無異。


    眼見林蒙帶著人離去,馬文升捋著胡須,遠遠望著那背影,搖頭晃腦,居然也不生氣,反而喃喃自語:“這林蒙,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啊,至少……偶爾……還是能好好說話的,外頭那些閑言碎語,真是以訛傳訛。”


    走遠的林蒙,恐怕也想不到,自己的無禮和傲慢,竟得到了馬文升的讚譽。


    這...


    ...


    林家頓時熱鬧非凡。


    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座巍峨的石坊如同巨龍般昂首而起,它不僅是林家榮耀的象征,更是工部匠心獨運的傑作。這座石坊,似乎在無聲地宣示著它的主人——林蒙——那無與倫比的忠誠與智慧,它的巍峨壯麗,幾乎將林家門前的街道一分為二,對麵的院牆也不得不低頭退讓,為它讓出一片天地。


    石坊之上,鐫刻著“忠貞膽智”四個大字,那是武將榮耀的巔峰,是無數英勇之士夢寐以求的至高榮譽。這座石坊,非立下赫赫戰功,無人敢奢望。


    隨著石坊的揭幕,一場盛大的慶典隨之而來。順天府府尹親臨現場,宮中的宦官也雲集於此,英國公張懋更受陛下之命,親自宣讀旨意,聲勢浩大,舉世矚目。


    林蒙,這位曾經的風雲人物,此刻卻有著幾分“金榜題名時,衣錦還鄉日”的尷尬。他背著手,望著這座石坊,心中五味雜陳,既有些哭笑不得,又覺得這榮譽虛無縹緲,不禁歎了口氣:“這東西,能吃能喝嗎?不過是塊招牌,好歹也給點實惠啊。”


    然而,他的身後,王守仁等人卻如同看到了靈魂的燈塔,激動得熱淚盈眶。這座石坊,不僅是對恩師的最高讚譽,更是他們心中的楷模。年紀輕輕便獲此殊榮,從此名聲遠播,四鄉八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些都將被載入史冊,流傳千古。


    唐寅淚水橫飛,掩麵而泣,他的哽咽之聲,如同晴天霹靂,震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林蒙被這突如其來的哭聲驚得呆住,皺眉問道:“你哭什麽?”


    “恩師獻紅薯於民,救萬民於水火,陛下龍顏大悅,賜予恩師此石坊,以旌表其功績。天恩浩蕩,恩師……學生為恩師高興,高興啊……”唐寅的哽咽之言,如同催淚彈,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深深的感動。


    這石坊,如同古代大臣們的諡號,是他們一生功業的見證。林蒙雖然有些無奈,但心中也不禁湧起一絲暖意。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三好學生的獎狀”嗎?陛下,能否給點實際的獎勵呢?


    就在林蒙心中感慨萬分之際,他的眼角也不禁泛起了淚光。旁人看了,紛紛點頭,議論紛紛,感歎著這份深厚的師徒情誼,真是感天動地。


    英國公張懋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突然一拍身旁的宦官,蒲扇大的手掌拍得宦官直往地上倒去。


    “劉公公,你還記得老夫當初怎麽對你的林家公子說的嗎?”張懋樂嗬嗬地問道。


    宦官揉著肩膀,強顏歡笑:“奴婢記得,公爺,可是奴婢實在不懂。”


    “罷了,說了你也不懂。”張懋淡淡一笑。


    那宦官小心翼翼地看了張懋一眼,低聲說道:“奴婢恭喜公爺,張家又添了一位小伯爺,這滿京師,誰不羨慕哪……對了,公爺,若是您修書一封到開封,周王殿下……”


    張懋的臉色如深秋的烏雲,沉甸甸地籠罩著不悅。那所謂的開封之地,原本是自己的姻親周王的地盤,而今,他的兒媳竟如風中殘燭,被人偷偷拐走。周王這等行徑,實在是讓人齒冷。前幾日,張懋心急如焚,國公府的顏麵,竟被如此羞辱,可如今,他卻隻是雙手環抱,冷眼旁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修書?修什麽書?咱們張家男兒,何愁無妻!周王若真想一刀兩斷,那就來吧,有膽子就把人送迴來,公開休妻!”


    張懋咬牙切齒,冷笑連連,仿佛要將這怒火傳遞給四周的每一個人:“我張懋,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欺辱的!”讓這股怒火在空氣中沸騰,讓所有人都知道,上次的事,他絕不會就此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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