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的身影依舊佇立宮闈深處,卻似是咽下了滿腔的話語,臉上掛著一絲難言的糾結。


    “還有何事,竟讓爾等如此難舍難分?”太皇太後目光如炬,一眼便洞穿了宦官的心事,語氣中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詢問。


    宦官猶豫了片刻,終是忍不住,輕咳一聲,才緩緩開口:“那……南和伯子林蒙……”


    “他?”太皇太後微微挑眉,那南和伯子林蒙的名字,她雖不甚熟悉,但近日宮中傳聞,他似乎頗有幾分醫術,連皇帝都曾提及。


    宦官沉聲道:“正是,上次陛下親臨問安,便提到了這位南和伯子。他竟在覲見皇後娘娘之際,意外撞見了壽寧侯與建昌伯。”


    “說下去。”太皇太後輕輕抬了抬眼皮,似乎對這話題並無太多興趣,卻依舊耐心傾聽。


    宦官深吸一口氣,這才繼續道:“南和伯子林蒙,他聲稱壽寧侯與建昌伯,竟然……患上了腦疾!”


    “……”話音未落,太皇太後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彩,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宦官,如鷹隼般銳利。


    宦官一驚,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太皇太後沉吟片刻,麵無表情地道:“既如此,此事便放下吧。”


    宦官恭敬地應了一聲,轉身退去,腳步輕盈,仿佛怕打擾了這份宮中的寧靜。


    殿內,一時寂靜無聲。


    周勤見太皇太後神色有變,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娘娘,這是……”


    “此事,就此罷了。”太皇太後輕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什麽?”周勤麵色微變,忍不住怒道:“就這樣算了?”


    “你尚未明白?”太皇太後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深邃:“張家兄弟若是真有腦疾,這等病患,我們周家,還有哀家,又豈能隨意踐踏?周家素來講究顏麵,難道真要為了爭一口氣,將名聲掃地?”


    周勤聞言,滿臉震驚,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他似乎明白了太皇太後的深意,此事原本周家占理,但若因此對病患咄咄逼人,反而顯得周家得理不饒人。


    太皇太後,身份尊貴,曆經滄桑,世人皆敬仰她如斯,又豈能因一時之氣,去為周家出頭?


    “人死為大,人病亦然。”太皇太後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周勤憤憤不平:“那林蒙,分明是偏袒張家,他怎敢斷言張家兄弟患病?”


    太皇太後望向周勤,淡然一笑:“若是他說了,便是真病。林蒙救過哀家之人,他言醫術,誰敢質疑?唉……”說罷,太皇太後長歎一聲。


    周勤無法反駁,心中卻是憤懣不已:“這林蒙,當真是可恨,娘娘……”


    在這金碧輝煌的皇宮深處,太皇太後輕輕揮動著她那略顯斑駁的手指,一聲歎息,仿佛攜帶著歲月的厚重:“你啊,曆經風霜,依舊不諳世態炎涼。那林蒙,不過是孩童之輩,哪來那麽多心機?他與哀家無冤無仇,提起張氏,不過是一時衝動。孩子間的爭執,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再者,他提及張氏兄弟之疾,倒是巧妙地解開了這結,周家得以保全顏麵。這林蒙,心思靈動,太子常讚其才,哀家原以為他隻是太子身邊的小玩伴,如今方知,事情遠非表麵那般簡單。”


    是啊,張家與周家的這場紛爭,早已結下了深仇大恨,為了麵子,恐怕不是一日兩日能化解的。朝堂之上,外戚爭鬥不休,後宮之中,兩位貴婦又豈能坐視不理?


    盡管周家暫時占據上風,但太皇太後畢竟年事已高,誰又能預知未來?林蒙這一舉動,無疑是給周家留下了一條退路,畢竟張家兄弟的病症,誰又能說得準呢?與病患爭執,又何必自討苦吃?


    太皇太後麵露疲憊,淡淡說道:“此事,就此放下吧。”


    “就此放下?”周勤心中不甘,忍不住開口:“娘娘……”


    太皇太後微微抬手,製止了他的話語:“你啊,未曾曆經波折,總以為攀附權勢就能穩如泰山。你可曾想過,哀家為何要你們多讀書,少惹事端?宮中生存,不比江湖,一步失足,滿盤皆輸。哀家不過是宮女出身,周家昔時也不過是寒門,今日雖得一時富貴,更應謹慎行事,切莫滋生驕縱之心。哀家終將歸天,你們又當如何自處?德不配位,終將自食惡果。眼前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麽?周家根基未穩,未來的路還長,眼光要放遠,不可目光短淺。你……迴去後,讓人給張府送去些藥材,就說聽聞他們兄弟患病,特來探望,這不過是鄰裏間的互助,何來仇怨?張氏心中自會明鏡高懸。”


    周勤聽後,唯有歎息一聲,默默點頭:“臣遵旨。”


    太皇太後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的笑意:“那林蒙,頗有意思,擇日讓他來見一見也好。哀家年歲已高,其餘事務都不再放在心上,唯有太子,才是哀家心中牽掛。太子身邊之人,定要摸清底細。今日林蒙化解這場風波,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周勤心中暗自嘀咕,這林蒙分明是張皇後的人,怎的聽起來,倒像是周家沾了他的光。


    …………


    而在這邊,林蒙已經踏入公主殿下的居所,身邊跟著幾位宦官,他已習慣了這樣的宮廷生活。


    在這個風起雲湧的年代,無論男女,都得小心行事。即便是身懷絕技的醫師,也得有人相伴左右,以防旁人胡亂猜測。林蒙踏入大殿,步履間透著幾分謹慎,似乎早已知曉公主的等待,她端坐於高位,眼神中透著期待,仿佛早已為他備好了這場交鋒。


    林蒙目光一掃,殿內除了他,還有幾位宦官和一位嬤嬤靜默而立。他深知,今日的這場把脈,未必是真正的醫術較量,更多的是一種權力的試探。


    隻見公主眼波流轉,似乎在迴憶著上一次的教訓,那場麵可謂是鬧得滿城風雨。此刻,她不禁有些羞赧,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林蒙捕捉到這微妙的變化,微微一笑,行了一禮:“殿下,林蒙有禮。”


    抬頭之際,角落裏的嬤嬤和宦官們依舊如石像般靜默,林蒙心中暗笑,把脈?這分明是催他早點離開的信號。他大大方方地坐在椅上,悠閑地喝了一口茶,讚道:“這宮裏的茶,真是好喝,比我家那破茶可強多了。”


    如此隨性的開場,竟然讓公主的尷尬有所緩解,她不禁輕笑道:“是嗎?本宮倒是沒覺得。”


    “我也是。”林蒙故作深沉地歎了口氣,“林某不過是略施小計,裝模作樣罷了……”


    公主顯然對這個新詞感到好奇:“裝逼?”


    “哈哈,就是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心理。”林蒙說得毫不客氣,“總覺得這宮裏的狗,都比外麵的威風凜凜。哈哈,不過是個不太恰當的比喻。”


    林蒙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厚臉皮的生活。而一旁的公主,卻忍不住臉頰泛紅,輕輕皺眉:“這宮裏,哪有什麽狗?”


    “那麽……”林蒙想了想,突然來了靈感,“換個說法,宮裏的女子,個個都比外麵的嬌豔動人,尤其是……”


    話音未落,那嬤嬤已是氣得咳嗽不止,仿佛隨時都要噴血而出。


    林蒙卻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尤其是公主殿下。”


    公主聽罷,先是愣住,隨即耳根通紅,連忙轉移目光。嬤嬤終於忍不住,怒斥道:“林蒙,你好大膽子。”


    在這幽深的宮廷深處,公主的臉色忽轉驚恐,似有一絲寒意自脊背蔓延。那老嬤嬤,她是母後的心腹,宮中的隱秘勢力,任何人都不能小覷。公主心中雖有幾分忌憚,卻也無奈,因為老嬤嬤在母後麵前的話語,往往能左右一切,她雖不懼,卻唯恐林蒙無辜受害。


    然而,林蒙卻如閑庭信步,輕輕呷了一口香茗,慢條斯理地道:“我,林蒙,膽大心細,豈知世間險惡?別忘了,我身患不治之症——腦疾!”


    此言一出,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公主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她的明眸瞪得大大的,瞳孔緊縮,眼中交織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既有驚訝,又有幾分戲謔,似笑非笑。


    “……”嬤嬤一時語塞,這才迴想起,那位所謂的“大夫”果然是腦疾纏身。而且,這病症奇特得不可思議,若他未發作,那便是對誰都不放在眼裏,囂張跋扈;而一旦發作,便如癡如醉,渾渾噩噩,仿佛換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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