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厚照那不悅的眉頭微皺間,林蒙卻從容地拿起一個布滿神秘色彩的包袱,輕輕擱在了他案幾上的文房四寶之間。


    包袱緩緩開啟,一枚枚閃爍著微光的棋子如同流星般墜落,落在案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究竟是什麽?”朱厚照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卻好奇地捏起一枚棋子,細細端詳,隻見上麵赫然寫著朱紅色的“大都督”三個大字。


    林蒙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笑著說道:“這是軍棋,殿下。排兵布陣,以棋子為兵,在這棋盤上布陣,捉對廝殺。殿下,這裏有都督、將軍、遊擊、副將,還有千戶、百戶、總旗、小旗,乃至士卒,更有神秘莫測的炸彈……來,讓我來教殿下如何布局。”


    林蒙深知曆史上的朱厚照,自從登基後便對自己授予了大都督之職,他對軍事的熱愛溢於言表。此刻一聽是棋盤上的排兵布陣,怎能不興趣盎然!


    林蒙所製的軍棋,不過是將司令換成了都督,班長、連長、排長、營長換成了小旗、總旗、百戶、千戶,簡單易學,非常適合朱厚照這樣的“軍事愛好者”,模擬的又是排兵布陣的精彩。


    林蒙簡明扼要地講解了規則,朱厚照如饑似渴地學習,小雞啄米般點頭,便迫不及待地趴在案幾上:“來吧,本宮熟讀兵書,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真本事!”


    於是,兩人便在棋盤上展開了激烈的角逐。朱厚照竟然忘記了騎馬的事,對這軍棋的興趣越發濃厚。


    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正午的陽光也已被夕陽的餘暉取代。劉瑾在殿外點亮了燈火。


    這一局,又是林蒙技高一籌,將棋子一推,露出了疲憊的神色:“殿下,夜已深,臣該下值了。”


    沒有加班費的下值,當然要趕緊溜走。


    朱厚照卻堅決地說:“不成,不成,再下一局,本宮已經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戰術!”


    林蒙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暗自想:“這棋可不能無休止地下下去。”於是堅決地拒絕:“明日再說,殿下,臣先行告退。”


    這等事情,一定要有底線,不然依著朱厚照的性子,隻怕今晚是別想離開了。


    等到次日一早,林蒙精神抖擻,又來到了東宮。剛剛踏入詹事府的門口,便有宦官迫不及待地迎上來:“林總旗,您可來了,殿下等您等得急死了,快,快……”


    林蒙隨他進入偏殿,便見朱厚照正在痛斥劉瑾:“不會下就滾開!”


    劉瑾委屈地退到一邊,朱厚照卻興奮地朝林蒙招手:“來了,快,快,本宮終於想到了戰勝你的方法!”


    劉瑾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提醒道:“殿下,時候不早了,該去左春坊讀書了,否則楊侍讀……”


    林蒙心中暗自歎了口氣,這朱厚照,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就像一道迷霧,讓人步步為營,卻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場棋局的結果,卻在心裏暗忖:“本少爺還真不是陪你朱厚照日複一日地沉迷於棋局的人。”


    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麽尋常角色,他是大明朝的未來天子,林家的護身符,更是老朱家賜予的寶貝。若是他朱厚照出了岔子,那林家可就真的完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這道理林蒙豈能不明白?


    林蒙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光,他深知,不能再任由這種頹廢的生活繼續下去。他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的決心。


    “罷了,不下這無聊的棋了。”林蒙話音剛落,朱厚照便是一臉錯愕,那神情,簡直像是在看一個外星人。


    “以後,咱們不下了。”林蒙斬釘截鐵地宣布,轉身便要離去,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你這是怎麽了?不講義氣啊?”朱厚照眼見林蒙要走,立刻慌了神,他可不想失去這位棋友。


    林蒙心中冷笑,他可不想被人看作是那種無所事事的敗家子,他林蒙自有他的抱負與誌向。就在這時,林蒙靈機一動,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心頭。


    “殿下,不如我們來玩個新花樣?”林蒙試探性地問道。


    “什麽遊戲?”朱厚照立刻來了興趣,隻要是有趣的事情,他朱厚照都不會錯過。


    林蒙微微一笑,緩緩道來:“光下棋太無趣了,咱們得有個彩頭。我若輸了,就給殿下三百兩銀子,如何?”


    “好!”朱厚照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金山銀山。


    “那殿下輸了,也得給我三百兩銀子。”林蒙緊接著說道。


    “這……”朱厚照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一言為定,本宮若是輸了,也給你三百兩。”


    林蒙卻是一臉不屑:“殿下,你難道以為我是缺銀子的人嗎?”


    朱厚照一愣,隨即苦笑:“那本宮輸了,便……”


    “那就讀書!”林蒙話音未落,朱厚照便急了:“這什麽意思,你這是要本宮的命嗎?”


    林蒙卻是一臉輕鬆:“殿下莫非不敢?”


    朱厚照一拍胸脯:“誰說不敢?”


    林蒙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他知道,這一局,自己已經穩操勝券。


    現在,林蒙開始享受起當值的生活,每天清晨,他都會前往詹事府,而朱厚照呢,要麽懶洋洋地在左春坊讀書,要麽裝病,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和林蒙膩在一起,下棋、讀書。


    朱厚照雖然頑皮,但也是個有擔當的人,隻要一提到賭注,他便會立刻認真起來,他那驚人的記憶力,往往讓林蒙都自愧不如。


    …………


    這一日清晨,林蒙被小香香伺候著穿戴整齊,正準備去當值,卻聽見鄧健說:“少爺,老爺說了,您今天可以晚些再去。”


    “為什麽?”林蒙皺眉,不滿地問道。


    鄧健輕聲細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少爺,您這模樣,伯爺說,好似大病初愈,精神頭兒頗有些不對勁。少爺不必憂心,不過是府中老大夫稍作把脈,無大礙的。”


    難道是自己的狀態太過正常,反而引來了不必要的猜疑?


    林蒙臉色一沉,怒火中燒地斥道:“本少爺自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他一腳踢向鄧健的臀部,力道之大,竟將鄧健踢得倒飛而出,摔得四腳朝天。林蒙心中一驚,本想急忙上前查看,但轉念間,又強忍笑意,嬉皮笑臉地調侃道:“你這狗東西,竟這麽不經踢。”


    鄧健在地上翻滾了一圈,迅速爬起,帶著一絲假裝的痛苦和感激,笑著說道:“少爺踢得真好,真是手到病除,小人感激不盡。”


    林蒙卻是一臉的不耐煩:“怎麽,又怎麽了?”


    “其實……”鄧健拭去眼角的淚花,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無奈:“其實小人心裏明鏡似的,少爺您的病早就康複了。看您這踢人的氣勢,哪還有半點生疏,小人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


    林蒙凝視著鄧健,沉默了許久,最終隻是輕輕一拍他的頭:“神經病!”


    說完,他轉身欲離去,口中還說著:“當差去了,那庸醫滾蛋。”


    可就在他即將踏出門戶之際,林景隆卻從門外闖了進來,差點撞個滿懷。林景隆急忙扶住林蒙,關切地問道:“我的兒,沒撞著你吧?走路可得小心,別磕著碰著。且慢走,孫大夫來了,隻是例行把脈,哈哈……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林蒙被他攔住,無奈地坐迴原位,懶洋洋地說:“把什麽脈,那大夫,我一見就煩!”


    林景隆微笑著點頭:“是啊,討厭,討厭,別生氣了,都是為了你好。”


    就在這時,林景隆似乎想起了什麽,好奇地問道:“兒子,前些日子,你從賬上支了五十萬兩寶鈔,這可是大手筆啊,五萬兩現銀,不是小數目。你手裏還剩多少?我想,你手裏這麽多銀子,恐怕不安全,以後直接去賬上支取不就行了,何必隨身攜帶這麽多?”


    “花了啊!”林蒙懶洋洋地攤開雙手。


    “花了?”林景隆瞪大了眼睛:“五萬兩銀子,就這樣沒了?”


    林蒙一邊計算,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送了太子殿下一點小零花錢,是三萬兩,和他下棋又輸了一些……”


    林景隆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仿佛跌入了一個冰冷的深淵。


    在林家的靜謐院落裏,曆經滄桑的林家終於積攢了一筆厚實的家底,林景隆的目光如同獵鷹般銳利,每天都是滿懷期待地翻閱著家中的賬本,夢想著再添一筆橫財,好去拓展那片象征著權勢與財富的土地。然而,今日,當他親眼目睹林蒙揮霍出一大筆銀兩,心中那顆期盼的心髒仿佛被重錘擊中,五十萬兩的寶鈔,那便是五萬兩沉甸甸的銀子啊……就這樣,化為烏有。


    林景隆那曾經堅實的身軀在瞬間仿佛失去了支撐,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眼角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終於忍不住滑落,他的麵容扭曲,痛苦地揪住胸口,聲音嘶啞地喊道:“敗家!這真是敗家子!先父在天之靈,列祖列宗在上,我林景隆,林景隆……對不起你們啊……天哪……”


    林蒙目睹著這位昔日豪情萬丈的族長如今如此悲痛欲絕,心中一緊,立刻拔腿就跑,仿佛身後有惡魔追逐,不一會兒,便化作一道疾風,消失在院落的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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