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嗎?


    好像在站起身時,就不覺得害怕了。


    胸腔裏那顆跳動的心髒,鮮活的延續了千年,薑璃始終不明白,上天將人逼進絕境後,又降下一絲恩澤,留有一條退路是為何。


    她不是那場大戰中唯一的犧牲品,卻是唯一的幸存者,她不知那是因禍得福,還是陰謀延續,直到今天,她突然恍然大悟。


    突然的醒悟,叫她意識到,她口口聲聲所道不服命,原來從未真正逃離過。


    自己,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陰謀。


    薑承乾抬手摸了一把嘴角並不存在的血,眼神越發兇狠,他依然是當年身死時那般年紀那副模樣,渾身上下透著帝王之氣,眉宇間滿是威嚴,隻是那真龍之氣早已不複。


    “不過手下敗將,也妄想撼動真龍?莫青姝,你未免也太小看寡人了些,以為依靠薑璃就能對付得了寡人?”他的話無比囂張,可當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卻也成了實話。


    在場眾人裏,也隻有薑璃能與之一戰,張啟靈手捂著胸口,他從不曾將自己身上的傷當迴事,隻是那股無力感,叫他心頭疼得揪起。


    望著薑璃的背影,他緊緊攥著手,清冷的雙眸微微閃爍,大概是在心底下定了決心,如果可以,他是說如果,他想跟薑璃一直在一起,不論結果。


    一切的一切,莫青姝都看在眼裏,如今的她不過一縷殘魂,恐怕一陣風都能將她吹散,上千年的光陰,她渾渾噩噩縮在那銀鐲裏,沉睡在池水之中,就這般過了上千年。


    她知曉今日一遭,恐怕就是真正的最後一麵,心中對於女兒的不舍,對於莊子衿的愧疚將她裹挾得無法唿吸。


    “能與不能,皇伯伯一試便知。”薑璃語調沉沉,卻是下定了決心。


    可就在這時,隻聽到身後高台之下的無邪突然大喊了一聲——


    “小心身後!”


    慌亂的聲音瞬間將這靜謐的氣氛打破,隨之便聽到一陣破風聲,薑璃心頭一顫,幾乎沒有猶豫,衣帶飄搖之間,直接抬手擋下那道攻擊,兩股力量相抵,一道白光乍現。


    “莫錦嫿?”莫青姝的話音裏帶著幾分不敢相信,她有些意外於那道突然出現在白光之中的身影,那來自薑國的變數,她親手造成的變數。


    薑璃顫抖著收迴手,手心的血肉模糊叫她強忍著痛意將其垂下用衣袖遮擋住,可這一幕卻早已被張啟靈看了個一清二楚。


    當張啟靈要查看她手心的傷時,她卻下意識躲開,隻是迴以一抹強扯出的笑意,“我沒事。”


    可不等他要說什麽,就見薑璃轉身對上了現身出來的莫錦嫿,隻留給他一道背影。


    莫錦嫿依舊是那身暗紫色的衣裙,像是行走的毒物,她臉上帶著得逞的笑意,緩緩走上高台,走至薑承乾的身側,微微施禮,帶著股說不出的媚態。


    “陛下。”


    她輕聲喚了句。


    薑承乾卻是很高興,自然是因為自己有了幫手,“怎的才迴來?”


    “這不是為陛下尋找新鮮血液,耽誤了些時間,所以才迴來晚了些。”莫錦嫿毫無掩飾的迴答道。


    經她這麽一說,幾人之前的猜測也得到了印證,那所謂的在帝丘發現帝王大墓,將道上那些土夫子都吸引來的,竟真的是他們設計的陰謀。


    “錦嫿……”莫青姝的聲音很小,可在這地宮裏卻顯得格外空靈。


    莫錦嫿很快注意到了薑璃身後站著的人,她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很顯然,對於再次見到莫青姝,她也感到意外,畢竟她還記得當年自己是設計造成了這一切,罪魁禍首看到受害者,如何會不意外?


    隻是那驚詫的表情很快消失,她表情依然是那副蔑視一切的樣子,隻聽到她言:


    “看來錦嫿要提前恭祝陛下今日完成大計了。”


    她的話似乎是取悅了薑承乾,隻聽到那似枯骨摩擦發出的笑聲在整個地宮迴響起來,這聲音一出,那些被困在地宮裏的陰魂枯骨瞬間應和著大笑了起來,無數聲音如山倒一般朝眾人襲來,那股恐怖的感覺如潮如水。


    “大計嗎?”薑璃卻是握著那軟鞭,語調裏滿是清冷與不屑,“那便看看今日,誰能活到最後!”


    話音剛落,一道伴著血色的金光隨之迸發,緊接著天雷與地火一同爆發,雷聲陣陣像是要將這地宮撕破條口子,地火沿著地麵縫隙鑽出,像是來自十八層煉獄的業火,炙烤著無數罪惡的靈魂。


    當莫錦嫿還未反應過來時,薑承乾就先一步將她推了出來,眼見著那卷著業火的鞭子即將到了眼前,莫錦嫿來不及驚訝,隻能抬手去抵抗。


    兩人的身影很快交織在一起,這讓站在原地的兩人心裏萬分焦急。


    正當此時,張啟靈突然感覺到肩膀被人用力一拍,他正欲迴頭,卻聽見無邪喘著大氣喊了一句:“小哥!”


    一迴頭,就見無邪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上來,三人身上都布著大大小小的傷痕,這是剛剛被困在底下時,藤蔓所傷。


    “我們得去幫小郡主,她一個人對付不了對麵兩個。”黑瞎子說。


    順著他說話時看的方向,幾人也看到了此刻正坐在王座上看熱鬧的薑承乾。


    幾人心裏都清楚的很,這場戰鬥裏,大概隻有薑璃一人能使得上力,但他們也並非束手無策,或許,也能做些什麽。


    四人麵麵相覷,隻是簡單的眼神跟手勢,就很快製定好了方案,幾人也沒有猶豫,很快就朝著相應的位置走去。


    隻是張啟靈卻略顯猶豫得看向站在原地的莫青姝。


    大概是感受到了那道眼神,莫青姝很快迴以一抹笑意。


    “放心去,不必擔心我,我不會成為長樂的累贅。”


    莫青姝的話惹得張啟靈眉心微蹙,他並不是這個意思,卻在對上莫青姝那道不明寓意的眼神時,頓了片刻,還是點了下頭,隨即轉身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薑璃揮動著手裏的軟鞭,業火隨之像是一朵朵綻放曼珠沙華一般朝著莫錦嫿飛去,對於她這樣的魂體而言,被業火灼燒比要他們死還難受。


    莫錦嫿卻強撐著不鬆口,盡管自己明顯處於下風,開始處處躲避,卻依然願意承認,薑璃,的確是與生俱來的巫女,那就是天定與假冒的區別,即使自己再如何努力,依然比不過她那所謂的天賦。


    滔天恨意如潮水般將她包圍,她眼中布滿了殺意,嘴裏卻不住呢喃道:


    “隻要你死,我便是巫女!我便是薑國的巫女!”


    轟——


    她話音剛落,地宮裏就突然響起了一聲爆炸聲,緊接著整個地宮隨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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