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沒去屋裏打擾她。


    可說是都不去看,讓她自己靜一靜,但其實每個人都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時候進屋去,看上一眼。


    胖子總趁別人剛走的時候溜進屋裏看小姑娘的情況,還偷摸摸給揣點兒小姑娘喜歡的零嘴。無邪黑瞎子那進來都是碎嘴子,不是勸慰的話,卻吵的人頭疼,最後沒辦法,叫小姑娘給趕出去了。張啟靈那進來像是個木樁子,瞧著更是心煩,張日山跟解宇臣就屬於三過屋門而不入,幾人中最守規矩的了。


    從天亮,到天黑,世間又恢複一片寧靜,幾人商量著,明天把小姑娘帶出去轉轉,小姑娘不是都喜歡逛街的嘛,去購物去花錢,心情肯定就好了。


    於是,幾人在臨睡覺前將明天所有的出行計劃製定好,誰能想到,幾個天天墓裏亂竄的大老爺們,會圍在一起猜測小姑娘的喜好,幾人就著先吃飯還是先逛街的問題爭論的樣子,實在有些好笑。


    最後沒辦法,還是解宇臣給霍繡繡打了電話,得到了她來自北京的遠程援助。


    夜深人靜,悄無聲息,薑璃才像是迴了神一樣,她摸索著下了床,站在窗前望著外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天邊的月亮依舊明亮,同千年前是同一輪明月。


    她換上了先前那件鵝黃色的長裙,又從衣櫃裏翻出了一件鬥篷,將人裹得嚴嚴實實。


    半晌,隻聽見院子裏響起了一聲淺不可聞的開門聲,隨即就見著一道羸弱的身影站在大門前愣了神。


    大門居然從裏頭上了鎖?


    哪個好人家大門是從裏頭上鎖的?


    小姑娘望著那鎖,臉上掛著一抹死亡笑意,她明天一定要問問,這是誰的傑作,真是值得“表揚”!


    大門出不去,小姑娘就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院牆,院牆得有兩三米,看著還挺高,但對於她而言,那就是小菜一碟。


    隻見薑璃比劃著高度,隨即後退了幾步開始助跑,一躍而起扒住牆沿,“誰家出門,不走正門,翻牆出去?”她嘴裏一邊吐槽,一邊使勁扒著牆往上去,簡直費老勁了。


    此時屋簷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人,他將小姑娘翻牆的動作盡收眼底,眼中滿是詫異,他環著手靜靜看著她翻上牆後,又一躍而下,隨即聽著那院牆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誰能想到,小姑娘居然會翻牆?


    薑璃從院子裏出來之後,沿著記憶裏的路往前走著,月光與路燈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長,鬥篷將人緊緊裹著,像是來自不同次元的人,卻又慢慢融入了周圍的古道街景。


    張啟靈在聽到腳步聲漸遠後,就跟著從院牆翻了出來,遠遠跟在小姑娘身後,他不知道人要去哪兒,隻知道不能叫她一個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薑璃突然在一處公園門口停了下來,就再沒有其他動作,張啟靈遠遠看著覺得有些奇怪,順著她看的方向看了過去,夜晚的公園寂靜無聲,甚至帶著幾分詭異,其餘的就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了。


    隻是有個想法在他心頭緩緩升起,他左右看了幾眼周圍,腳下步子卻不由慢慢靠近,幾乎沒有一點動靜,可走近時卻聽到小姑娘聲音淡淡道:


    “有沒有覺得這裏很熟悉。”


    她發現自己了。


    張啟靈心裏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有意壓低的腳步聲,卻不知道人其實早就發現了自己,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失誤,還是在小姑娘麵前。


    等他站到小姑娘身旁時,才看清楚那兜帽之下的麵容,很平靜,沒有一絲悲傷,隻是目光一直打量著麵前的公園,他心中所猜想的名字幾乎快要唿之欲出時,就聽到小姑娘說道:


    “我順著記憶找到迴家的路,但是,好像沒有家了,王府變成了一座公園……不過這裏環境似乎還不錯,平日裏應該有不少人,先前那邊是有一棵很大的樹,年幼時阿娘總喜歡抱著我在那乘涼,然後看阿爹教阿兄練劍。”


    是的了,這裏原本應該是有一處很大很大的宅子,叫景陽王府。


    “還有那邊,我記得有一處池塘,不大,但是裏邊栽著我最喜歡的荷花,阿兄之前為我尋了好些稀罕的品種,我照料了許久才開花。”


    “王府後院還有一座亭子,夏日裏最好乘涼了,藏書閣裏都是阿娘的書,我一個人在府上時便喜歡窩在那兒。”


    小姑娘口述的迴憶,卻像是一副副畫麵出現在自己眼前,幻境中從小奶團子一點點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幾乎她的一切,他們都通過這種方式見證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小姑娘再談起那些美好的迴憶時,竟覺得裏頭藏著無盡傷懷。


    “本來還想著能不能跟昨日一樣,趁著天時再看一眼王府的,哎……”


    薑璃的話說得格外平靜,就連那一聲歎息,都隻是像是在訴說著可惜,沒有一點昨天夜裏表現出的瘋狂。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隻是側過身仰頭望著身旁的人,天上的繁星都比不上她眸中的明亮,隻見她板著個臉,一本正經得問道:“張啟靈,你剛剛怎麽出來的?”


    “翻牆。”


    張·義正言辭·啟·麵不改色·靈。


    薑璃瞬間想起自己剛剛翻牆出來的場麵,實在有辱郡主斯文,她緊張兮兮得問道:“那你剛剛是不是也看見我……”


    “沒有。”小姑娘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學會搶答的人,張啟靈微微閃爍垂眸看著小姑娘臉頰上泛起的微紅,腦海中卻滿是她剛剛翻牆的畫麵,不知道怎麽的,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單是這一下就被薑璃看在了眼裏,她瞬間明了,張啟靈居然哄騙自己!


    隻見她氣哄哄得靠近了幾分,墊起腳手指戳著張啟靈揚起的嘴角,兇巴巴得說道:


    “騙人,你還取笑本郡主!”


    張啟靈身子微微一僵,望著近在咫尺的人心髒止不住得跳動,眸光微閃,緩緩將小姑娘的手放了下來,聲音卻是同往日一般清冷。


    “沒有。”


    “切,我不信。”小姑娘頭一瞥,十分傲嬌道。


    望著小姑娘的背影,張啟靈默默抬手撫過自己的唇角,那一處現在依舊帶著幾分炙熱的灼燒,仿佛隻要小姑娘觸碰到的地方,都會忍不住變得燥熱,心跳加快,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為什麽隻對她有這樣的感覺。


    薑璃環著手,腦子裏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主意,隻見她突然轉過身,正對上還在愣神的張啟靈,樣子帶著幾分刁蠻道:


    “我剛剛走著來太累了,腳快斷了,不然你背我迴去吧。”


    張啟靈臉上浮現出幾分詫異,“你之前說,男女授受……”


    “我比你年長上千歲,算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小姑娘立馬反駁說,直接將張啟靈的話給堵了迴去,隻見她麵上帶著一抹狡黠的笑,“你若是一定要想個關係的話,我勉強能算得上你……祖宗,我並非要占你便宜,奈何年歲擺在這裏,你就當背個祖宗如何?”


    張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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