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憲的視角看來,這黃裳簡直就是一個可惡至極的狗官,先是勾結慕容複造反,辜負了皇恩。


    他就不信了,慕容複都把蘇州四大家族殺完了,黃裳能不知道?


    一定是慕容複勾結官府目無天,搶人大屋奪人田!


    而慕容複勾結的官府中人,肯定是黃裳這個狗官!


    他都承認他是慕容複的弟子了!


    師生,可是這世上最親密的關係之一,天地君親師嘛!


    李憲卻不知道,因為江南地區承平日久,官府對於地方的掌控,顯然是不像京畿路那麽強的。


    原本的西夏一品堂的征東大將軍赫連鐵樹來杏子林和丐幫約架,帶著大量的西夏士兵在大宋國土橫衝直撞,當地官府都沒有察覺,別說了慕容複還是本地人了。


    整個大宋的重點,都放在陝西爐對峙西夏,河北河東路對峙遼國。


    江南各路,甚至連禁軍超過一萬的都幾乎沒有。


    蘇州隸屬於兩浙路,兩浙路布防了多少禁軍呢?


    四千禁軍!


    整個江南,幾乎都是這樣的情況。


    江南各地武備廢弛,文弱已久,官府對於地方的掌控隻能說是近乎聾啞人的狀態。


    加之錦衣衛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而且林高手出手狠辣,四大家族覆滅的太快,黃裳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恩師慕容複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封建王朝和現代國家不同,封建王朝即便是和平時代,境內土匪山賊橫行都是很正常的。


    甚至京城附近出現大波土匪,乃至於出現反賊在京畿造反,都不稀奇。


    主要就是地方的統治成本非常高,能勉強把皇權延伸到縣,就已經不錯了,還想皇權下鄉嗎?


    滿清是皇權最為強勢的王朝,嚴控地方秘密結社,結果不僅出現了公開活動的漕幫,而天地會白蓮教等組織,也是此起彼伏,此消彼長,根本掐不滅。


    到了嘉慶時,出現了滑天下之大稽的兩件事,一是天理教竟然能夠勾結宮中太監,打到皇宮之中,一度打到皇後寢宮前。


    嘉慶皇帝被氣哭了。


    另一件事情,就是嘉慶皇帝上街出巡,在京城當街被一個精神病人刺殺,當時的侍衛大臣反應遲鈍,甚至有直接逃跑的,嘉慶皇帝又被氣哭了。


    最後說是和珅的餘孽報複,其實就是個精神病,心血來潮,殺個皇帝玩玩。


    隻可惜大清沒有3d打印,老百姓也不會做火槍,不然嘉慶皇帝說不定就和安倍桑一樣樂開懷了。


    這就是封建王朝!


    即便是皇權最至高無上的封建王朝,也是如此荒謬!


    北宋其實也是根子上爛透了,哲宗是有為天子,可徽宗上位後,在靖康之恥時期的一係列神操作,也暴露了北宋的腐朽和無能。


    荒唐程度不亞於後來的滿清。


    朝廷官府,說白了也是草台班子,他們這個草台班子遇到慕容複這個更強的草台班子,就暴露出反應遲鈍的一麵。


    隻是封建王朝,往往會被個別的明君暫時帶飛,這也是慕容複有心鏟除哲宗,趕緊換徽宗上台的原因。


    就比如這次,要不是哲宗皇帝實在是太聰明了,能從童貫的文案的蛛絲馬跡裏察覺到不對,恐怕慕容複日後虎踞東南半壁,朝廷中樞還不知道慕容複已經造反。


    李憲長期在大宋最精銳的西軍之中與西夏對峙,西軍是大宋執行力最高的武裝力量,李憲推己及人,實在是高估了黃裳這個剛到任的地方官,因此誤解黃裳是慕容複在朝廷的保護傘。


    而現在,李憲見黃裳的武功明明堪稱天下一流,內功有幾十年的火候,對出手時機的把握簡直出神入化,根本不相信黃裳是練拳才三個月。


    在他看來,黃裳這是明明武功很高,卻故意裝瘋賣傻,在這裏戲弄他。


    瞬息間,這黃裳便如猛虎下山,殺了他三個義子,然後還在這裏假裝落淚,這顯然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是耍自己!


    這狗官,該死啊!


    “反賊黃裳,你跟著慕容複造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早早束手就擒,否則萬劫不複!”李憲一邊搶攻,一邊嗬斥道。


    “狗閹賊,你厚顏無恥,栽贓陷害!你不過是一個被罷免的宦官,現在沒有聖旨,居然敢如此誣陷本官!本官與你勢不兩立!”黃裳現在也很硬氣,見招拆招,與李憲對戰。


    黃裳此時的實戰能力,大約持平原本的天龍四絕,因為他把太極拳練到了爐火純青之境,而他的內力也穩紮實打,是正宗的玄門內功。


    且他也領會了自在極意,實戰能力無師自通。


    別人要與人交手數十年的成就,黃裳三個月就達成。


    離譜嗎?


    很離譜。


    但放在黃裳的身上,卻很正常。


    因為原本的黃裳,編修完《萬壽道藏》,就在不懂任何武功的情況下,自己研發了一套武功體係。


    並且被徽宗派去鎮壓明教的過程中,此前從未有實戰經驗的他,一出手就殺了明教的法王,方臘率眾傾巢而出圍攻他,他也能逃走。


    被打成重傷,還順勢就能創造出九陰真經的療傷篇,令後世的五絕都能受益。


    三十年後的方臘和明教全體高手出動,還加上這些高手的同門師兄弟,如此陣容,是什麽概念?


    比喬峰麵臨的聚賢莊可怕十倍!


    說實話,巔峰時期的喬峰遇到這個陣容,也必死無疑。


    可黃裳居然隻是被別人一擁而上,他打不過了,隻能逃走。


    一個文官出身的老邁官員,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情況下,出道就殺了法王級的高手,被明教這個實力遠超少林的大派高手集體圍攻,還能跑掉,並且苦思冥想出破解對方一切武功的《九陰真經》,雖然耗時太長,從北宋末年研發到了南宋初年。


    現在的黃裳,學了慕容複的太極拳,那更是如虎添翼,丐幫長老一級的高手,一招就能擊殺。


    實在是慕容複創太極拳的時候,武功實質上已經天下無敵,後來練成逍遙禦風,更是不斷優化太極拳,去蕪存菁。


    他這一套太極拳,千錘百煉,直指武學最高境界,其實是比六脈更加神奇的武功。


    六脈威力強,但真正的武學理論高度,還不如一陽指,本質上是靠渾厚內力欺負人。


    所以一陽指四品,就能練六脈神劍,隻要內力夠,就能練成。


    而太極拳是武學理論太高深了,高不可攀的那種。


    在它麵前,一陽指都是弟弟。


    太極拳,實際上就是慕容複武學理論體係的匯總。


    用勁的剛柔變化,出招的虛實變化,內功與外功的協調,這一套太極拳,普通人領會不到真意,但黃裳卻短時間練到爐火純青。


    此時的黃裳,相當於是丐版的慕容複。


    因此竟然和李憲這個葵花寶典的創始人打的不分勝負。


    創出葵花寶典以來,李憲幾乎找不到能與自己動手的人,暗暗自負武功實乃天下第一,可如今他和黃裳動手,越打越是心驚。


    黃裳的這套拳法,剛柔並濟,陰陽輪轉,混元如一,本身是毫無破綻,並且能夠不斷找出敵人的破綻,為敵人製造破綻。


    在內力,速度,狠辣程度,戰鬥意誌,實戰經驗都遠不如李憲的情況下,黃裳硬是靠著這套太極拳,硬撼天人化生水平的葵花寶典。


    兩人交手幾百招,不分勝負。


    李憲心驚:這太極拳當真是一門了不起的武功,簡直堪稱是完美的武功,一招一式蘊含的武學至理,是如此深邃!我的葵花寶典,勝在奇詭精絕,但是論真正的博大精深,卻遠不如這太極拳!逍遙派的武功我都知道,何時有這太極拳了?莫非是逍遙子晚年所創?是了!一定是逍遙子晚年所創!逍遙子,真不愧是神人也!


    兩人交手到上千招,李憲仍然拿不下黃裳,但他已經看出黃裳的種種缺陷,知道再有個一千招就能占到上風,又一千招,就能靠葵花真氣比對方的內力雄厚而壓製對方,最後再一千招,就能拿下對方。


    可這也太折騰了!


    李憲又不是來比武的,他也從來不講武德,當下對一眾義子道:


    “去,把這狗官的家眷抓出來!謀反,是要誅九族的,先抓了這個狗官的家眷!”


    聽聞此言,黃裳果然急了,招式散亂開來,想要去後院救自己家人。


    他剛剛上任,子女還沒有帶過來,但是夫人卻帶過來了。


    他與他黃夫人是少年夫妻老來伴,恩愛異常,關心則亂。


    而那些太監,都是滅絕人性的東西,自然不在乎什麽“禍不及家人”的潛規則,當下衝向後院。


    黃裳有心救人,卻被李憲攔截,更因為心神大亂,落入下風。


    不多時,一個青衣女子被那些太監押了出來,花容失色,錯愕不已。


    “閹賊,你卑鄙無恥!”黃裳大怒。


    “對你這樣的反賊,就要卑鄙!”李憲不以為然道。


    李憲說著,心中焦急,雖然黃裳招式散亂,落入下風,但是他短時間仍然難以拿下黃裳。


    李憲是個真正的狼滅,現在又把黃裳得罪到死,知道無論黃裳是不是反賊,這個謀逆之罪,自己也得給他落實了。


    謀逆誅九族未必,但是殺全家是一定的。


    想著,李憲直接吩咐:“殺了他的夫人!”


    “是!”


    一名太監抽刀,一刀照黃夫人當頭劈下,黃夫人慘叫一聲,橫死當場。


    這些太監被黃裳殺了三個弟兄,本就對黃裳懷恨在心,現在能報複,自然是非常果斷。


    看到黃夫人身死,黃裳呆立當場,幾乎丟了魂,旋即才脫口而出道:“夫人!”


    而趁黃裳失神的功夫,李憲趁機發動“偷襲”,封住了黃裳的周身大穴。


    “你這個狗官,任你武功蓋世,也難逃我的計謀!”李憲冷笑道,“殺了我三個義子,我可不會便宜你!以後,還有你的苦頭!”


    此刻,黃裳悲痛至極,看著李憲,咬牙切齒道:“李憲,你這個閹賊,我殺了你!殺了你!”


    李憲不屑道:“狺狺狂吠罷了,先讓我廢了你的武功!”


    說著,李憲伸手,一掌打向黃裳的丹田。


    砰!


    就在李憲打中黃裳丹田的刹那,卻感覺一股螺旋勁炸開,排山倒海的勁力襲來,李憲直接被彈飛出去,瞬間就受了內傷。


    “這是?”李憲大吃一驚。


    而黃裳,在這刹那間,太極拳更上一層樓,自行領悟了太極拳的進階----太極神功!


    太極神功是基於太極拳的內修延展,但能練太極拳就能自行學會太極神功,黃裳這資質,現在還沒有對太極神功入門的木婉清,恐怕都不相信世上有這種天才。


    可黃裳雖然衝開了穴道,反彈了李憲,但是李憲那一掌,也結結實實的落在黃裳的丹田上,黃裳也同樣身受重傷。


    “殺了他!”李憲見狀,知道不能放走黃裳,不然就是縱虎歸山,會多出一個心腹大患。


    一群太監和李憲一起攻向黃裳。


    黃裳一招“攬雀尾”,逼退李憲,又一招“衝天錘”,殺死了一名攔路的太監,抱起黃夫人的屍體,足下用力,嗖的一聲,消失不見。


    速度之快,風馳電掣。


    李憲麵色難看至極,咬牙道:“此人,當真邪門,被我點中周身穴道,還能衝開穴道,還能武功大進!慕容複的一個弟子,都如此邪門,這慕容複本人,又當如何了得?天命不垂青我皇宋,竟然讓反賊如此神勇!可恨!可恨!”


    李憲半蹲在地上,掏出療傷藥,服用之後,平穩內息。


    而黃裳,抱著黃夫人的屍體,衝出衙門。


    他雖然不會輕功,此時卻無師自通了一套基於太極神功的輕功,身輕如燕。


    他一路跑出蘇州城,隻覺得失魂落魄,天下之大,竟無處可去。


    就在此時,前方卻出現兩名身穿飛魚服的人,其中一人道:“是黃知府嗎?我們是慕容公子的人。我們是吳先生派來給你通風報信的,誰知道我們晚來了一步!黃知府,吳先生請您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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