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轉念一想。


    盧雲又把曆史玩笑心思放下,望著從整個妖清運朝,透過高牆磅礴湧入的香火和氣運,陷入深思。


    “按照目前香火湧入的速度來看。”


    “天庭的位格已經莫名有一方黑水龍庭運朝的妖神氣運支持。”


    “而且淤積在紫禁城上空的香火和信仰,短時間內會呈現井噴姿態,源源不絕。”


    “接下來的計劃,諸位愛卿有何調整?”


    盧雲開口。


    妖清龍庭遍布九州的妖族虔誠香火信仰,讓他措手不及,喜上心來,原本施展的針對計劃或許可以適當調整。


    “迴稟陛下。”


    “五行德始學說,妖清歸屬黑水龍庭,九州各地【水眼】繁多,其中水汽異常充沛。”


    “臣以為計劃不妨再大膽激進些,起幽州苦海海眼……”


    頓了頓。


    “水淹紫禁城!”


    東郭指著妖清運朝九州最大的一方水眼,環視一周,斬釘截鐵的開口。


    “水淹紫禁城……”


    九天采訪使深深的看了一眼東郭,心中震動。


    沒想到。


    平日裏在大殿如同透明人一樣的內閣首輔,一開口便是要海水倒灌九州,直接淹沒一方龍庭核心中樞。


    “說說你的看法。”


    盧雲眼神微微一愣,隨後把近日裏,北方玄天星宿觀測出的妖清堪輿,水脈動態圖找出,擺放在大殿中。


    “仰則觀象於天,俯則法類於地。”


    “敕令,天則有日月,地則有陰陽,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


    盧雲口中振振有詞。


    恍惚間,天庭裏的大臣們看到隱約的七彩星點,不時閃爍,漫天星光交織,透過星宿在妖清山川地域勾勒出一幅堪輿圖。


    分野圖,既描繪天上的星宿與地上的邦國、州郡之間對應關係的地圖。


    一念間。


    二十八星宿照盡妖清地脈、水脈,以及無數妖廟所屬位置。


    “傳聞清庭紫禁城下方,曾為舊時浩瀚苦海,地下常年有海波浪起,直至妖清太祖定都於此,水波平息。”


    “每年時逢桃汛,紫禁城城牆依然會感應天下水患,泛起層層水霧……”


    “不妨蠱惑幾頭孽龍作祟。”


    “即使不能斬斷國祚龍運,卻可憑此一舉重創,原本妖清運朝節節攀升的國運走勢。”


    東郭顯然胸有成竹,將計劃全盤托出,娓娓道來。


    “甚好。”


    盧雲當機立斷。


    利用剩下六天的時間,重新調整應對天庭晉格挑戰,所部署的作戰計劃。


    很快龐大的天庭和地府領地如同精密的暴力機器,在盧雲一紙調令下,整個高速運轉起來。


    ……


    清庭。


    日出三竿春霧消。


    環山而建的連綿長城城牆下。


    似螞蟻一樣數之不盡,身軀骨瘦如柴的清奴,被身上殘留妖特征的清吏,揮起長鞭,狠狠鞭撻驅使。


    “快點,別墨嘰。”


    “耽誤了長城換防,爾等賤民可擔得起?”


    滿臉橫肉的熊妖露出森白大牙。


    抓起最近的一個身材矮小發育不良的清奴,一腳踹飛。


    那被空寧一腳踹飛的賤奴。


    眼睜睜的看著天空倒旋,撲通落地後,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


    “狗官,我和你拚了!”


    幾個卑如塵埃的清奴,麵目猙獰,再也忍不住繁重徭役,和身體饑腸轆轆的雙重折磨。


    咆哮著衝過來。


    然而他們那枯瘦的身體、雞爪一樣的雙手,根本碰不到熊妖。


    “滾。”


    熊妖正要再來一腳,了解清奴的性命,反而被身旁隨行的綠營兵抬手製止。


    “放他一馬吧。”


    傳令兵魯靈合上眼,伸手從口袋中摸索一陣,提溜出一串銅錢。


    半空一拋,穩穩落在熊妖手上。


    剛才動手的熊妖官掂量幾下錢重,放在鼻翼前嗅了幾次,滿臉陶醉。


    “香火紅塵錢,壓在香爐下麵有些年頭了,好物件。”


    “你救得了一個人,又救得了這渾濁世道嗎?”


    “長城下三萬萬苦命奴,你又怎救得過來。”


    熊經武心情極佳,難得將奴稱作人,隨後獰笑著,轉身離去。


    “唉。”


    魯靈長歎一聲。


    一個個伸手攙起剛才嚇得拚命的搖頭、嘴唇顫抖著哭喊,眼淚鼻涕流了一地的人。


    “謝過大人,謝過大人。”


    幾個清奴跪在地上虛弱開口,聲音沙啞的幾乎要冒煙,頭上的金錢鼠尾辮早就斷掉。


    他們是命卑低賤的螻蟻,自己都覺得自己稱不上人字。


    魯靈神色怔住,久久未能再次說話,留下四枚銅錢,任由幾人瓜分後。


    轉身離去,聲音越來越遠,小到細不可聞:


    “下次別衝動了。”


    仙家樓上。


    柳暖夢透過窗戶,伸出纖細玉手,摸了摸臉上的蛇鱗,泛起細微的刺啦聲,舔了舔尖舌開口:


    “邊疆清奴出身的兵,可是很少會有心疼奴的。”


    “他倒是個例外。”


    胡雲到了城樓的窗前,一把關上了窗戶,嘈雜蜂擁的聲音頓時從自外界消失。


    “理會奴兵做甚?”


    “他也永遠隻是旗人選出來,在牧民黎場裏麵為老爺們圈養放牧的狗奴罷了。”


    柳暖夢剛才在窗外匆匆一瞥。


    看到長城腳下又有幾起清奴暴動,可惜更多的綠營兵持兵是前來暴力鎮壓奴仆。


    雖然各地群情激憤的清奴反抗,放眼龍庭時有發生。


    但是放在道法顯聖的妖清。


    這些連煉氣期小妖都打不過的清奴,又掀得起什麽浪花?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胡三神色認真,用毛筆很是用功,一筆一劃的溫習著老狐狸布置下的功課。


    “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身後幾頭小妖搖頭晃腦,一起捧起詩書跟著胡三在仙家樓側房念叨幾句。


    一陣寒風吹動了起來。


    把窗戶的扇葉刮得唿啦啦作響。


    城牆下,那些頑強挺過凜冬,早已枯黃的樹葉像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膏肓病人。


    終於脫離了枝幹,四散著飄飛了起來。


    隻是畏縮在長城牆角下。


    人擠著人抱團取暖的清奴幼童,嘴唇泛青紫,有太多太多奴撐不過春寒。


    早在雍正192年。


    清庭大肆追加繁重徭役,一步步剝奪牧民黎場清奴學習的權利,隻準習淺顯清語用來祈神。


    高冠博帶的妖,比清奴更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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