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副本。


    東海龍宮內。


    “我的兒,我的兒啊!”


    東海龍王敖廣捧著幼龍骸骨嚎啕大哭,龍鼻處朝外噴湧劫氣。


    唿。


    陰風旋起,所有水眾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龍王爺,還請節哀。”


    龜丞相佝僂著龜背,上前勸解。


    “我要陳塘關,為我兒償命。”


    敖廣一雙豎瞳猛然一厲。


    海上霎時大風唿嘯,頭頂天空中都有烏雲開始瘋狂翻卷。


    蚌女、蝦兵、蟹將、龜丞相這個時候卻依舊感到唿吸艱難,連心髒都驟然慢了半拍。


    “龍王爺,我等這就去點卯召將,東海億萬水眾自會為三殿下討迴公道!”


    龜丞相連忙點頭哈腰應下,諂笑。


    “還不快去。”


    整個龍宮迴蕩著敖廣的怒喝,珊瑚石、宮殿簌簌落下砂粒。


    吹的龜丞相連滾帶爬,飛出龍宮。


    很快,偌大的龍宮隻剩下敖廣一龍。


    “卡阿爾赫……敖丙。”


    “不,我是敖廣。”


    “小小心魔,也敢擾我心智。”


    東海龍王敖廣出現短暫的認知錯誤,又動用龍族血脈傳承的力量將他一閃而過的錯誤認知壓下去。


    隻是這真的是錯誤認知麽?


    似乎東海龍王的身份對卡阿爾赫來說才是錯誤認知。


    ……


    三日後。


    陳塘關。


    城牆高至百丈,東西各七百二十裏,南北四百五十裏,城上百步有一樓櫓。


    龐大渡口形成熱鬧的集市,往來桅檣如林、白帆如雲,大小船隊穿梭陳塘關。


    這裏又有東海第一關之稱。


    “哞…哞…昂吼……”“轟隆隆……”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龍吼,在天際響起,也引得城中不少百姓望向天空。


    看到東南西北天空中各有一圈雨雲,時如巨獸嘶吼時如老牛哀的怪聲在天際響起,同時也夾雜著電閃雷鳴。


    祂們不像是氣勢如虹的龍吟,更像是沒有蛻變完全的蛟龍嘶吼。


    一條條類似大蛇一樣的陰影閃過,雲海穿插著身軀。


    “李靖!”


    “你出來,你把哪吒交出來!”


    “不然四海龍王齊聚,大水淹了你這陳塘關。”


    轟隆。


    海水水位越漲越高,頃刻間,百丈白色大浪拍下來,淹沒數十裏樓櫓。


    待到大浪退去。


    樓櫓上的軍卒、百姓全然不見蹤影。


    “嘻嘻,吃肉勒,吃肉勒。”


    瘦小的水猴子伸出比身體還長的手臂,就要抓起落水撲通的百姓。


    陳塘關千裏田地。


    一個個稻草人帽子跟隨頭顱轉動,紮出來的人臉上,露出兩個漆黑的窟窿,他們好像活了過來。


    “吱吱吱,吃糧,吃糧。”


    灰黑色的耗子眼睛泛起綠光,成群結隊,越來越多的鼠精結成灰色浪潮,鋪天蓋地湧入糧倉。


    孤魂野鬼穿牆而行,欲要生啖陽世百姓。


    怪誕、荒謬的非人景象遍布陳塘關內外,似乎天地世界已經淪為妖魔的樂園。


    惡念人道身上凝聚的秩序越發渾厚,世界主流善惡觀念逐漸偏向為惡。


    李府私塾。


    盧雲拍了拍桌子,走出學堂,仰頭看向頭頂滲出屍水的黑雲,以及亂做一團的渾濁世道,眼神逐漸冷漠。


    “哪吒的傳說。”


    “自有哪吒一人去譜寫,我不會過多幹涉。”


    頓了頓。


    盧雲的眼神落在陳塘關外,與軍民一起在搶險救災第一線的李靖將軍身上,歎息一聲:


    “但……陳塘關內外黎明蒼生……事關人道善惡變遷。”


    “敕令,北陰地府所屬,鎮壓各路魑魅魍魎。”


    陳塘關陰世擠滿了北陰鬼卒。


    “喏。”


    為首的鬼官們轟然應諾。


    一隊隊身穿玄甲的北陰緹騎,手持長戈、利劍蜂擁而出,大隊大隊的北陰鬼卒早有預料,朝著鬧得最兇的幾處邪祟區域殺過去。


    陳塘關上。


    親眼目睹眼下黎明百姓慘狀的李靖心如刀絞。


    “逆子,你到底做了什麽。”


    “為什麽四海龍王會鬧過來?!”


    “陳塘關四百萬百姓,因你闖下的彌天大禍,死傷慘重!”


    李靖站在城牆上,遙遙和家將簇擁歸來的哪吒對峙。


    “父親……他們身為神靈卻魚肉鄉裏,陳塘關附近的九灣河畔,憑空誕生一座吃人鬼蜮。”


    “哪吒何錯之有?”


    哪吒愕然,恍惚間反問。


    他第一次覺得慈愛、威嚴的父親有些陌生。


    “你是說我兒乃是吃人妖魔?”


    “堂堂東海龍王之子,坐享龍宮無盡榮華,生來含著符詔降生的龍族貴胄,難道還需要去吃羸弱不堪的凡人?”


    東海龍王在雲海穿梭,聲如雷鳴。


    “對啊,那可是天地真神,享受萬民香火的東海龍王。”


    “陳塘關七年大旱,多虧有東海龍王的庇佑,我等萬民才不至於餓死、渴死。”


    “多謝龍王爺,多謝龍王爺。”


    “龍王怎麽會有錯。”


    ……


    聽著陳塘關內外沸騰的民意。


    哪吒心中五味雜陳。


    世界上哪吒除了父母,隻有師父最親近。


    七年大旱,普降甘霖。


    分明都是師父的功勞,這些和四海龍王有半毛錢關係?!


    可是誰會信呐。


    誰會去相信七歲的稚子之言?誰又肯會信李府私塾的夫子擁有改天換地的神通。


    “父親,你知道的,這些都和龍王沒有關係。”


    哪吒深吸一口氣,含著期待向李靖詢問。


    那是他的父親,是生他養他的人。


    李靖閉上眼,腦海裏滿是治下百姓發生的妖魔慘案,他握持劍柄的手越發用力,直至露出青筋。


    他隻是一個初學仙法的凡人。


    既不能無視四海龍王的逼迫,更不沒有能力阻止妖魔肆虐陳塘關。


    許久後。


    李靖睜開眼,在自己七歲兒子與陳塘關數百萬百姓之間,心底正要做出一個無比痛苦的取舍。


    家國大義,父子親情。


    對於愛民如子的李靖來說,究竟是舍棄百萬百姓性命於不顧,還是舍棄自己孩子的性命,換陳塘關黎明百姓的安危。


    結果顯而易見。


    這場符合傳說故事,即將造成中父子反目的人世慘劇大戲。


    錯不在哪吒,更不在李靖。


    到底是誰給了哪吒殺人利器,傳授了一身仙法武藝,讓孩子創下父母罩不住的大禍,最終造成父母反目,割肉還親的人倫慘劇?


    “或許傳說中那位太乙真人,才是造成一切悲劇的源泉。”


    “你們隻不過都是由神仙降維打擊玩弄中,沒有任何選擇的可憐人。”


    “可惜,現在哪吒的師父可不是太乙真人。”


    盧雲眼神逐漸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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