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患難知己,為了所愛的人,澤寧已經別無選擇。


    “叭!”澤寧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吼道:“迴京城!”


    澤寧的決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玉尖,也怔怔的看著他,以為他要拋下她而不顧。


    “不許走!”玉尖的態度很堅決,一張小臉飽含著不舍和依賴。


    澤寧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說:“無論去哪裏,我都不會丟下你。”


    玉尖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今天,是她一生之中最不可能忘懷的日子。


    “額,伯爺,就這麽迴去,實在太危險了,可有什麽周全之策?”


    “皇太後對你可有什麽交待?”


    興安定了定神,迴答道:“皇太後下了嚴旨,務將斬下伯爺的人頭,還有……”


    興安掃了玉尖一眼,神情開始緊張起來,繼續說:“要將伯爺的人頭傳於沿途省州府縣……”


    “這個女人太狠毒了!”玉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殺人不過頭點地,皇太後確實太多分了。”劉永誠不顧君臣之禮,囔囔道。


    “額,劉公公,皇太後……不可以……她畢竟是皇上的娘。”興安說的吱吱唔唔的。


    這些人常年呆在宮裏,要他們一下子站到皇太後的對立麵,確實難為他們,並沒有介意。澤寧看著地上的那具屍體,說道:“這位兄弟不能白死,迴京後,找到他的家人,多給些撫恤銀子。”


    興安和劉永誠都沒明白澤寧是什麽意思,這人是興安帶出來的,興安覺得這是份內之事,點頭道:“伯爺說的是,老奴迴京就把這事辦了,天氣炎熱,屍身沒法帶走,隻能就地埋了。”


    “恩,把人頭留下。”


    興安跟澤寧多次打交道,多少知道一些他的為人,這名錦衣衛都已經死了,砍了人頭幹什麽?


    澤寧看到眾人驚訝的神色,連忙解釋說:“此次迴京,不能讓京城裏的人知道,這位兄弟的人頭借用一下。”


    興安和劉永誠立刻就明白了,都連連點頭:“伯爺考慮的周到,咱家出宮辦差,將人頭傳於沿途省州府縣,這是示威,警告不軌之人,誰敢真的打開來檢查,皇太後也沒有這個旨意,這一路下去,一定能把這事瞞得死死的。”


    澤寧把他迴京城的打算和盤托出,對興安全不見外,興安十分感動,這是以命相托,眼圈不禁有些紅了:“伯爺,咱家是奉旨來殺你的,你對老奴有救命之恩,還如此信任老奴。”


    “安公公,你在宮中辦差,身不由已,誰不想好好的活到死,如果你真的把真相稟告皇太後,那也是澤寧命該如此,決不怪你。”


    興安身子一軟,撲倒在地上,連連叩頭:“爺,老奴是服了您了,您別再說了,老奴以命相報,如有背叛,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如若爺再不相信,老奴就自刎在這裏。”


    “安公公,快起來!”澤寧再次上前把興安扶起來,“來,坐下說話。”


    “爺,您有什麽打算,老奴一定給您安排妥當了。”興安挪動著肥胖的身子坐下,關切的問道。


    ……


    在炙熱的太陽暴曬下,數匹快馬急馳而過,街道上揚出一片灰茫茫的塵土,王振焦急的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不停的催促著:“狗奴才,快點!”


    幾個小太監抬著一頂小轎,汗流浹背,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誰也不敢吭一聲,苦著臉奔命的跑。


    轎子在景陶坊的大門前停了下來,一個小太監急忙掀起轎簾:“公公,到了!”


    王振一躍而起,跳出轎子,一把推開擋在麵前的小太監,雙手拎起袍子,直奔大門而去。


    “王公公!”一個年輕的夥計忙迎上來,王振又熱又急,一把推開擋道的夥計,直奔內屋去了。


    劉老板正坐在內屋喝茶,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王振急了,吼道:“劉老板,你咋跟沒事人似的,答應我的貨呢?”


    看到王振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劉老板忙笑臉相迎:“公公,大熱天的,坐下來說話,來人,上茶,再來一塊冰淇淋,要雪梨味的。”


    朱祁鎮不得勢,王振跟著倒黴,這貨現在唯一的進項就在景德鎮的陶瓷生意上,已經快到京城的這一批貨,突然變卦了,王振一直苦苦盼著,眼見交不成貨,豈能不急。


    “咱家現在什麽也吃不下,到底貨到哪兒了,給句準信成不?”


    劉老板嗬嗬一樂,拉住王振的胳膊,安慰道:“王公公,別急,明天上午一準交貨,決不食言。”


    王振感到莫名其妙,十分不解的看著劉老板:“咱們打交道十多年了,這批貨,一會說有,一會又說沒有,眼看著咱家不得勢,你也開始欺負咱家了,是不是?”


    “哎!”劉老板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上前把門關上,壓低了聲音解釋說,“公公,這不是找個借口把您請來嘛,有人要見您。”


    王振更感到驚怪了,瞪著劉老板,不知道又在耍什麽花招:“要見咱家的人多了,有什麽好躲躲藏藏的,直接說一聲不就得了嘛,有你劉老板的麵子,咱家也值得來一趟啊。”


    “王公公,數月不見,發福啦!”內屋的門簾掀起,一個玉麵俊朗的年輕人走了出來,王振嗷的叫了一聲,便癱在地上了。


    這一天夜裏,一個神秘的身影悄悄的從後門溜進了英國公府,張輔書房裏的燈一直亮了一夜,第二天,已經在府裏養了將近一年病的張輔,終於從病塌上爬起來,由一眾仆從抬著,奔午門而來,跪請皇太後召見。


    堂堂英國公,張輔的父親張玉是成祖皇帝朱棣的救命恩人,而張輔屢立戰功,四次南征交阯,功勳卓著,又是太皇太後欽定的托孤重臣,任由他跪在午門外,不僅與禮製不合,也會引起眾怒。


    雖然不想見他,皇太後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令人抬著張輔進宮。


    皇太後學著太皇太後在世的派頭,在慈寧宮的正殿擺下禦案,召見重臣,處理朝政。


    不到一年的時候,張輔麵色蒼白,已顯老邁,一向健碩的他,走起路來,也已經有些顫顫巍巍,要不是有太監扶著,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吹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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