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清寧宮的時候,澤寧由於緊張,加上興安誠心搗亂,這些太監仗著有金英和興安的護佑,欺負澤寧是新人,尤其了解到,這個粉麵少年剛到京城才一天多時間,完全沒有根基。


    在他們看來,這個乳牙還沒長齊的少年,即使有太皇太後和皇上護佑,又能怎麽樣,無論是前朝,還是內廷,得到太皇太後和皇上喜愛的人,無辜慘死的多了去了,這些太監根本沒把澤寧放在眼裏,全當他是木偶。


    這一位,鼻青臉腫的就前來上任,顯然被人欺負過,這完全就是一個慫蛋嘛,有什麽了不起來,宮莊裏的管事太監在四鄉八裏的可以橫行,誰敢對他們動手,相比起來,這位新來的莊子,根本就一個軟蛋。


    尤其是昨天晚上,本想給他接風洗塵,竟然給臉不要臉,打算故意刁難他,沒想到,這小子的心眼還蠻多,直接重新挑選家丁,方才感覺不妙,連忙前來阻止。


    興安帶他前來上任,敷衍了事,除了程倫,其餘的太監,澤寧連一個名字都不知道,他好奇的看著這二位太監,問道:“你們是誰?”


    程倫連忙上前要向他介紹,澤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程倫打了個機靈,渾身哆嗦了一下,他原本就是想做好自己的本份,澤寧的那一眼,看似普通的怒視,卻讓他感到驚懼,這份驚懼,打心底裏透了出來,至於為什麽,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澤寧不再理會程倫,而是死死的盯著最後來到的二個太監,敢最後趕來的太監,多半是最有權勢的,也隻有足夠的權勢,才能擁有傲慢的資本。


    澤寧的內心越發緊張,這是到了決戰的時候了,他臉色不再平靜,而是換成一副冷酷的神情。


    二個太監沒想到澤寧會來這一套,僵在了那裏,官場上是講究規矩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比的都是身份和實力,絕大多數情況下,爭鬥雙方先排好身份,擁有比較高的身份,便擁有了更多的權威和發言權,除非,有一方的實力足夠強悍,強悍到足以能以實力壓製對方的身份。


    澤寧是天子的侍讀,從五品官隊,又是清寧宮莊的新任莊主,無論是那一點,在身份上都超出這二個太監,二個太監自持是金英的人,順帶著興安又賞了臉,以他倆在清寧宮十多年經營,以為在實力上超過了這位粉臉小生,當雙方真正交鋒在一起的時候,卻發現,他們並不占優勢,也完全沒有把握讓這些家丁們聽他倆的指揮。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們三個人,咣當,哈銘又把繡春刀抽了出來,怒道:“狗奴才,見了莊主,膽敢不跪,找死嗎?”


    袁彬感覺落了後,有些慚愧,為了彌補,表現得更加兇猛,抽出刀,就奔二個太監來了,二個家丁頭目雖然一向橫行鄉裏,仗宮莊的勢,沒人敢跟他們對抗,可從沒見過今天的陣仗,並發現被挑走的二十個最精壯的家丁,沒有一個人看他倆,而是全都看著那二個錦衣衛的眼神。


    顯然,他們的心思已經放在那個二錦衣衛身上了,再迴頭看了一眼剩下的家丁,雖然人數略多,根本沒有把握打得過那二十個壯丁,況且,這些留下來的家丁,一定就會聽他倆的話,跟新任莊主死磕拚命嗎?


    在此危急關頭,二個太監的目光向場裏的同伴們救助,發現一向對他倆阿諛奉承同伴們,目光遊離,誰也不敢正視他們,隻好又把目光投向二個家丁頭目,發現這二個人同樣是目光遊離,低下頭不敢看他們,更不敢吭聲。


    二個太監這才慌了神,再向四周看去,隨著他倆一齊來的五個仆從已經躲得遠遠的,不敢上前,其餘的一百多號人十分寂靜,除了少數人向他倆投來同情的目光,絕大多數的目光十分陌生,二個太監感到十分絕望,大勢已去了。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院子裏漸漸熱了起來,有幾點小鳥在空中飛翔,輕脆的鳴叫聲十分悅耳,二個太監額頭上淌下來的汗水,跟前院裏的溫度似乎並不相襯,臉色慘白,仍然僵在那裏,這個時候再認輸已經遲了,新莊主上任,就給對方如此難堪,一定會報複的,隻是輕重而已,關鍵是,向新莊主認輸,等於就跟金英和興安攤牌,那二個主子,一個兇狠貪婪,一個笑裏藏刀,得罪了其中任何一個,都沒有好下場。


    前院子裏的氣氛已經漸漸偏向澤寧,清寧宮莊隻不過太皇太後的莊園而已,沒有武力支撐,無論如何經營,都無法組織起與外界對抗的力量,一道口喻便可以變天,隨遇而安才是長壽之道。


    除了輕微的咳嗽,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澤寧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占據了上風,看了一眼遲到的另外三個太監,其中一個太監眼明腿疾,宮莊裏最有權勢的二個太監在劫難逃,這一位看上去十分靦腆而又稚嫩的少莊主,開始尋找新目標了,雙膝一腰,撲通就跪下,跪得太猛了,膝蓋頂到堅硬的青磚地麵上,感覺膝蓋都快碎了,忍住痛,叭叭叭,一雙胖乎乎的手狂扇自己的耳刮子:“奴才豬油蒙了心,怠慢了莊主,求莊主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一定誓死效忠莊主,莊主要奴才幹什麽,奴才絕不敢違抗。”


    早起的鳥兒有食吃,早點下跪認慫的太監有好果子吃,他要率先向新任莊主表達忠心,不就下跪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他是特殊群體中的一員,不用整天在嘴上掛著“男子漢大丈夫”這句話,活命才是硬道理。


    另外二個發現被人搶了先,十分後悔,撲通撲通跪下求饒:“奴才就是莊主的人了,一切聽從莊主的吩咐,莊主要奴才往東,奴才絕不敢往西。”求饒聲,拌著叭叭的扇耳光。


    這三個人並沒什麽什麽立場,隻是為了活命,看到越來越多的太監向他認慫,澤寧的自信開始增長,他並不想為難他們,以眼下的形勢,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必須讓他們感受到足夠的疼,牢牢的記住這個教訓,否則,指不定他們又會搞什麽名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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