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後宮的一座宮殿內,裏麵布置的非常異域,大殿分前後幾重進深,中間主殿高大莊嚴,頂部透空,下邊是個祭台,中心有個燈塔狀的神壇,塔頂燃燒著常年不滅的火焰,正是火天教的教堂。為數不多的西域胡人教徒正在裏邊忙碌而虔誠,這些人身披白抹布縫製的聖衫,前後的圖案不同,分別象征過去和未來,有含追思祖先、嘉惠子孫之意。此外他們還腰上圍著三圈用72支羊毛線織成聖帶,據說代表正確的方向,並隱喻《阿維斯陀?耶斯那》的72章,3圈指善思、善語和善行,聖衫和聖帶要終身佩用,以示不忘。


    神壇之上,火焰燈塔的下邊一位穆貝德正雙手舉天吟唱著讚歌或者偈語什麽的,祭壇之下,胡太後由鄭儼、徐紇和李神軌陪著正匍匐在地,虔誠的禱告著。火神教在西域屬於國上之教,因此教徒按僧侶、貴族、仕官和貧民分四等,其中隻有僧侶充當教內的職務。他們的最高級別為教王稱大穆貝德,其次的法官稱大葉爾勃,再次是儀軌師稱瓦爾達伯,以及戒律師叫達斯特瓦爾。這些都是總壇的神職人員,再往下是分壇的如區域主教穆貝德,區域牧師葉爾勃,以及法師穆格等等。蔥嶺以東火神教傳播並不廣泛,尤其進入中原,更是少之又少,胡太後因族人信奉胡人的火神教,便在京都建廟,結果主教的級別破格設立的挺高。


    這時廟外進來幾個火教僧侶,其中一個人捧著一個盒子,他們來到主教的跟前,跪倒在台階之下,道:“穆貝德,聖物取來了!”


    區域主教點點頭,讓他上來,旁邊有人打開盒子,裏麵呈現一個金光閃閃形狀像龜甲的東西,主教念了幾聲讚歌,雙手捧起聖物,對著周圍的法師道:“祭神做法!”幾位法師立刻在神壇邊緣圍著聖火站成一圈,然後雙手高舉,虛指著聖物。主教念動不知什麽咒語,聖物竟然緩緩升起,慢慢的飄入聖火之上,台下教徒跪倒一片開始詠唱讚歌或經文。


    過了許久,金光龜甲開始傳出爆裂聲音,火焰之中金光繚繞,主教仰天讚道:“偉大的光明之神,您賜予您的仆人無限的智慧與祝福,我們要以您的名義,把光明傳播給信仰您的外族仆人,願他們得到您的啟示,得到您的庇佑,擁有永遠敬仰您的永恆之心。”


    這時,隻見那片龜甲徐徐從火焰中飄離出來懸到半空,表麵依舊裹挾著火光,不過能看出來幾道裂縫貫穿其中,裏麵冒出來道道金光影射在半空,凝成幾行起伏不定的胡文或者符文一類的讖語。主教擰眉注目,好像看著極為深奧的東西,半晌才點點頭又搖搖頭。


    胡太後鳳冠霞帔、熠熠生輝、明豔動人,她注視良久,此刻才問:“國師,讖語怎麽說?”


    主教一擺手,手下的法師、弟子等收了聖物,慢慢退了出去。然後主教才說:“迴稟太後,讖語深奧,曲折漫長,大意是,先有將星隕落,後有群星起伏,不過主星雖然暗淡,但暫時無憂。我推算問卜結果,主此次出征不利,領軍之人將有性命之憂。”


    太後聽罷一驚道:“如此,那這趟北行,還是不去也罷。”


    元徽聽罷暗暗高興,衝太後施禮道:“太後,國師推讖,乃為天機,常言道,天機難以泄露,況驃騎大將軍元淵為三軍統帥,加上元融和裴衍輔佐,陛下後軍坐鎮,必然保佑我大魏三軍平安,即便損失個稍許大將,那也是兵家常事,若因此換來北疆太平,何必患得患失呢。”


    太後看了一眼元徽,心裏知道,元徽巴不得盼著元淵死了才解恨,因此瞟了他一眼沒理會,迴頭對元悅、鄭儼、徐紇等人問道:“你們怎麽看?”


    元悅痛恨的酈道元、元順等人都在軍營,他也恨不得立刻讓他們出征:“微臣認為城陽王說的有理,何況三軍已經在北城聽候聖旨多時,太後該下決心了。”元悅是清河王元懌的弟弟,太後對元懌思念至今,對元悅另眼相待,因此太後聽了他的話雖然不滿,但沒說什麽。


    徐紇看出太後的顧慮,道:“陛下是不是擔心大將軍,甚至陛下的安危?微臣以為過濾了。在臣看來,六鎮暴亂,烏合之眾罷了,莫說是元淵征討,陛下親臨,就算隨便一個將軍早晚也會取勝,隻不過賊勢迅猛,朝廷防範不及,些許折個人馬,待亂軍後勁不足,早晚可破。而趁這個當口,殺一殺元淵、元順、高謙之等一幹人的銳氣,實際上是消除那些還政黨的氣焰,消減他們的勢力,省得他們成天在太後眼皮子底下吵鬧。”


    胡太後聽了略微笑笑,她看看徐紇,心想看徐紇的口氣,根本沒把六鎮叛亂看在眼裏,實事真像他說的那樣?太後心裏一點底兒可沒有。不過,眼下無論是小皇帝派,還是她的太後派,一致主張小皇帝親征,看來應該勢在必得。可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她是當家人,必須權衡利弊。於是,再看看鄭儼道:“中書令,你怎麽想?”


    鄭儼也拿不定主意:“微臣覺得還需再深問問把握些,菩提流支法師侯旨多時,不妨---”


    太後聽了,正合心意,心中稍安,道:“季然,大國師現在何處?”


    鄭儼暗暗鬆了一口氣,道:“正與陛下和丞相等人,前殿等候。”


    太後道:“既如此,我們去大殿詢問。”說著一擺衣裙出廟,大主教不便上殿,施禮道聲恭送太後,一行人伴著鳳儀鑾駕來到八寶金殿。


    小皇帝元詡正在丹陛之下來迴走綹,可下看見太後從後麵轉出來,立刻率領幾位大臣跪倒:“兒臣恭迎母後,母後,為何您在後宮呆到這般時候,兒臣還出發麽?”


    胡太後道:“陛下,禦駕親征非同兒戲,你尚且年幼,娘親不放心,所以一直在後宮占卜問天,剛才讖語預示,此次出征不吉,我這心裏實在放不下,因此再來找大國師問詢。”說著她看向菩提流支,並讓眾人平身。菩提流支曾經做過大都統,不過是名義的,不久前他找個理由推掉,由少林寺的慧光接任,不過他的密宗法術無人能及,胡太後十分寵信。


    別人都跪倒,菩提流支因為是出家人,有特權,可以見君不拜,因此他合掌稽手道:“善哉,迴稟陛下,貧僧得知太後召見,也曾推衍一番,不過迷霧重重,貧僧也無法窺探天機,所以無法給太後和陛下答複,貧僧實在慚愧。”


    真的假的?菩提流支可是高僧,他的道行要比火神教的主教高許多,此外佛主也至少不輸給光明神,連火神都已經給與啟示,佛祖難道不賜予一些暗示什麽的?在座的好多人都認識菩提流支,因此都不太相信,或許這件事情還是小,佛主不值得點播?


    胡太後有些著急道:“大國師,陛下親政事關國運,您難道真的不能透露一點天機?”


    菩提流支道見狀:“貧僧雖然不能參透天機,不過可以舉薦一人,他必能窺探一二。”


    是誰?眾人來了精神,鄭儼道:“大國師請講,不知您推薦何人?他還有您的法術高深?”


    菩提流支道:“此人也不是外人,就在我們洛陽的佛寺中,主修禪法,是頂級的高手。”


    徐紇道:“國師說的莫非是達摩法師,他可是南梁過來的。”達摩因為見過梁武帝,因此雖然他也是天竺高僧,並且法術高強,但北魏頂層權貴都有些忌諱,不願和他直接接觸。


    菩提流支早知道這點,緩緩道:“非也,達摩不在洛陽,貧僧舉薦的是白馬寺寶公。”


    寶公?眾人恍然大悟,他的大名京城很響亮,深得士大夫以至平民百姓的擁躉,每天到他那裏算卦的不計其數,寶公和尚從來不收費,但每天的出卦寥寥無幾,所以人們更是趨之若鶩,紛紛早早排隊等候。不過他最大的問題在於,雖然他能夠獲得讖語,卻從來不解釋,都是應驗的時候,人們才醒悟,但是迴想起來,卻格外的精準。


    這個人絕對沒問題,而且白馬寺屬於佛門第一寺,在佛教界有著不可替代的位置,所以寶公本人的成份絕對沒問題,至少不會威脅到皇家的安全以及秘密隱私。李神軌看了看太後的眼神,胡太後果然心動了,於是李神軌道:“既然如此,那煩請國師著人請寶公法師進宮吧。”


    菩提流支道:“李將軍言之差異。我這個道友脾氣有些古怪,給人推算從來不登門,若太後、陛下真的想要求解,隻有禦駕蒞臨白馬寺,方可獲得。”


    李神軌有點不悅,旁邊元悅攔住他,道:“李將軍,寶公和尚我認識,從來不登門到王公貴族的府邸,所以都是別人到他那求卦,而且還要排隊。不過,太後和陛下親往,我可以和他以及白馬寺住持說說,安排明日白馬寺閉寺,讓他專門給太後求福。”皇室當中元悅對佛教、道教、甚至火教等等的能人都有交往,而且他本人就不近女色、一心追求長生,所以對待這些僧侶、以及能人異士格外尊重,太後聽了立刻心動起來。


    元徽也愛好佛事,道:“汝南王說的極是,我也聽說這位寶公的確了得,能知三世,我們若想求問,需虔誠才對,否則寶公法師不悅,那求得的讖語也不會靈驗。”


    太後看看左右,有點猶豫不決,小皇帝元詡道:“母後,真要等到明天?那北營的軍隊怎麽辦?他們可是等了一天了,難道還要一直等下去?”


    胡太後突然迴過神兒,道:“陛下考慮的周到,徐紇,你趕快擬旨,解除全城戒嚴,讓驃騎大將軍迴北營待命,明天我與陛下擺駕白馬寺!”是,徐紇等人跪倒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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