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冰聽了一陣高興,道:“那麻煩你了,又耽誤你時間,等吃完飯我讓車送你早去早迴。”孫雲笑笑,反正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衣服,直接穿校服省得來迴換了。一行人出了校門,鄭家的馬車早就等候多時,一行人很快來到南市附近的扶桑酒家。


    扶桑酒家是東夷人開的,菜肴最大的特色是半生半熟甚至生吃,烤肉、煎肉要比蔥嶺酒店更適合中原的口味,尤其烤魚、生魚更具特色,好多南來的附民更喜歡這裏。門口外,鄭儼與夫人在一處櫻花下正喝茶等候。櫻花因為花色幽香豔麗、絢爛偉岸,比桃花更優雅,大官貴族更加喜歡,但因栽植難,所以官家賞櫻,民間種桃。自從大漢開放以來,東夷人多有來朝,沒想到他們也喜歡櫻花,把她看成可一種文化,所以東夷人更願意培植。


    夫婦身後的隨從中,那名小宦官有點牢騷道:“大人,這都什麽時候了,大小姐和二小姐怕是請不到那個孫雲了吧?大人您也真是好性子,請個太學生吃飯還要親自等候,他若不來,豈不是枉費您一片心意,這點您真不如李神軌將軍痛快,若是他便直接過去拉來了。”


    鄭儼道:“不急,天色尚早,我相信,冰冰肯定能把孫雲請過來。”


    小宦官還是搖搖頭,衛夫人道:“公公,你要是累了坐下休息吧,迴去也行。”


    小宦官忙施禮道:“奴臣不敢,奴臣還要伺候大人,奴臣隻是替大人不平而已。”


    鄭儼道:“沒什麽不平,禮賢下士應該的。”禮賢下士?小宦官還是不理解的搖頭。


    這時夫人道:“官人你看,那不是咱家的車子嗎?孫雲在裏麵麽?”


    睜眼起身笑道:“當然,來人,通知後廚傳菜。”有人立刻往酒店裏跑去,另有人跑去接車,夫婦倆依舊在樹下等候。果然車輛停下,後邊簾子打開,孫雲先下來,然後是抱下萍萍,最後是鄭冰,幾個人看見鄭儼夫婦,立刻走了過來打招唿。


    鄭冰道:“爹,娘,你們看,我和萍萍把大雲請來了,人家正看書呢,要不是為了萍萍康複,怎麽好意思麻煩他呢?再說大雲也有苦衷,他怕,他怕------”


    孫雲一聽鄭冰要提小月,立刻道:“無妨,無妨,萍萍好不容易高興,能保持最好。鄭叔叔好,衛嬸兒好,讓你們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


    鄭儼笑道:“來了就好,要不然今天點的太多,如果都讓萍萍吃了,那就更胖了。來,大雲,我聽說你白天學文早晚學武甚是辛苦,正好今天多補充點營養,順便咱爺倆喝幾杯。”


    孫雲靦腆,不過被鄭儼感染,也能應對,道:“多謝鄭叔叔,我不善酒力,喝不了多少。”


    鄭儼道:“扶桑的酒和我們上次在蔥嶺酒家的果酒差不多,醪糟度數低也很甜,我聽冰冰說,你隻喜歡喝甜酒,所以特意選在這裏。而且,他家的魚片製作工藝精湛,堪稱一絕,你學習很累,應該補補腦,來,我們進去,邊吃邊聊。”說著隨手搭著孫雲的肩頭並列而入,看得後邊的小宦官目瞪口呆。夫人也拉過萍萍,和鄭冰一起跟在丈夫的身後走進一個雅間。雅間很別致,是個推拉門,牆壁都是花布裝飾,大夥拖鞋進去席地而坐。


    看來事先已經安排好,酒菜上的很快,也很精致,萍萍見狀頭也不抬便開吃,無論鄭冰怎麽阻止,也不管不顧。鄭儼並不理會她們,熱情的陪著孫雲喝酒布菜。米酒很好喝,就著魚肉美味無比,鄭儼也很善談,即便孫雲口拙也不冷場,加上喝點酒孫雲也漸漸不拘束了。


    正吃的火熱,突然拉門一開,徐紇和李神軌脫靴彎腰進來,李神軌倒很正常,不過徐紇的臉色陰沉,悶悶不樂。鄭儼道:“二位賢弟,你們怎麽找來了?鼻子挺靈啊。”


    李神軌道:“兄長忘了?你不是前幾天就嚷嚷到這個扶桑酒家家宴嗎?沒想到是單獨請孫雲啊,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們爺倆嘮家常。本來我沒想來,可是武伯兄受了點氣,我一想正好你吃大餐,便匯他同來喝點酒解悶兒,順便請兄長給開解開解。”說著他又給衛夫人請了安。


    衛夫人起身張羅加餐具和菜肴,不過屋子沒那麽大,因此無法加桌子,孫雲起身給二位施禮,鄭冰順便把他的杯箸放到自己的桌上,並把徐紇、李神軌二人讓到孫雲的座位。店小二也很麻利,瞬間就把熱酒盛過來。


    鄭儼笑道:“二位賢弟來的正好,我們哥幾個也好久沒在一起吃頓飯了,來,請!大雲,你也陪一個。”孫雲一看,徐紇臉色不好看,不好掃興,喝下一盞。李神軌挺直率,端起酒盞還衝孫雲示意一下,看來他已經對之前的事情不再計較。徐紇為人從來謹慎,不過今天看樣子真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了,勉強端起杯對著鄭儼略微停頓一下便一揚脖灌進去,結果喝急了,弄得嘴邊脖子都是,還一陣咳嗽。


    衛夫人見狀趕緊遞過來手巾:“武伯平時不善飲酒,官人不要勉強才好。”


    鄭儼道:“青肫作證,這可不是我灌他的,武伯自己饞了,對吧,大雲也看著的。”


    李神軌道:“我作證,這叫借酒澆愁,嫂子您甭管,武伯兄喝點酒,氣就能消了。”


    衛夫人道:“堂堂小諸葛,誰敢給你氣受,又誰能給你氣受呢?”


    鄭儼道:“還能有誰,今天他去皇宮見聖,估計被罵了,而且還不輕,沒準官職要丟吧。”


    大夥諷刺著徐紇,徐紇不理不睬,悶頭給自己倒滿酒。李神軌道:“這個不像,我也去見太後,太後並沒什麽表情,還讓我和武伯兄一起迴來,說讓我安慰安慰他,說明不是太後的原因。”這哥仨輪流值班伺候太後,太後給李神軌放了假,他自然樂不得。


    鄭儼這才奇怪道:“哦,那我就不明白了,雖然武伯平日鋒芒內斂,可是即便元徽、元悅之流也對賢弟恭敬有加,滿朝大臣還有誰這麽不給你麵子呢?丞相也不至於吧?我說武伯,我看你還是說一說吧,別窩在心裏憋出病。”滿屋人都注視他覺得納悶兒。


    徐紇大概是米酒下肚,心情放鬆一些,又喝了一口,才道:“能有誰,還不是那個元順!”


    元順?孫雲心裏一動,這個人他有印象,早在他入學考試的時候就見過,後來在多種場合遇到,也聽酈爺爺等人介紹過,此人耿直,甚至在酈道元和崔庠等人之上,當然人家是宗親有資格。此人家裏沒有積蓄隻有藏書,按孫雲的判別標準,是個大大的清官。徐紇不用說,他們之間屬於兩個陣營,平時政見不合,不過少有交集,他倆之間會出現什麽矛盾呢?


    鄭儼聽了大笑道:“嗬嗬嗬嗬,武伯,是不是你和城陽王進言讓元順出京的事情太後批準後,元順也在太後麵前詆毀你們了?這有什麽,他有計策,你有對策,你怕他作甚?”孫雲一聽,讓元順出京?難道是放外?這可是大事兒,誰都知道地方官遠離政權中心,外放等於降級,尤其歲數大的,意味著再無出頭之日。


    徐紇道:“他要是跟我比智謀我何懼之有,可是他、他,竟然像個市井潑婦!”


    潑婦?所有人都是一愣,鄭儼更笑:“什麽?你說元順像個潑婦?失了臣工威儀沒了體統?來來來,快給我們聊聊。”這會兒店小二過來添幾道菜,衛夫人忙給徐紇李神軌布置。


    徐紇等店小二走了,又喝了一口酒才道:“真是氣死人了!今日上午他去找太後辭行,正巧我還在,誰想到他說著說著,便當著太後的麵大放厥詞說我是大魏的宰,魏國不亡,我終不死!簡直、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鄭儼聽了噗嗤一笑則差點把酒盞落地,徐紇滿臉通紅一口喝幹酒杯,李神軌看不過去忙伸手拍著徐紇的肩頭安慰。


    魏國的宰,魏國不亡,他終不死?這是什麽意思?值得生氣麽?孫雲不解,看著大夥滿臉疑惑。鄭冰見他沒明白,悄悄在他耳邊道:“說徐叔叔宰相,暗罵他是蛀蟲。”


    啊,是這樣啊,孫雲心中暗笑,挺佩服元順的直率,竟敢當著太後的麵斥責徐紇,真是大忠臣,不過這種場合孫雲得忍住立場。鄭儼扶住杯盞,道:“這個元順倒是率性,不過也沒什麽,我們本來就是小宰相,隨他說好了,你若惹不起可以躲得起呀。”


    徐紇道:“你以為我沒躲?我不想和他一般見識、逞口舌之力,因此故作大度的聳聳肩想離開。可沒想到,這個元順,竟然追著我的背影張口罵街!”


    李神軌道:“啊?罵街?他罵什麽了?”


    徐紇咬咬牙道:“他說,你的那點刀筆小才,隻堪供幾案之用,豈可以汙辱門下,敗壞我天地人之常道!你們說這是不是讓人忍無可忍”徐紇最近官運亨通,不僅是中書舍人,又加封給事黃門侍郎,總攝中書省和門下省事務,軍國詔書都由他起草,一時風光無二。


    鄭儼又笑道:“對呀,武伯,你可是小諸葛,善長舌戰群儒,你不能輸在氣勢上!”


    徐紇道:“我正想反唇相譏,可是元順卻拂袖而去,連太後的顏麵都不顧,我又不能當著太後的麵在背後罵他,正氣憤,正巧青肫過來,太後便準我們同迴。”原來如此,鄭儼又是一陣笑意,衛夫人見了,忙過來給徐紇滿酒布菜安慰幾句,徐紇喝了更是滿臉通紅。


    笑完,鄭儼探身一拍徐紇肩頭,道:“算了,你的一張利嘴把元順和酈道元一個外放一個遣家,罵幾句就罵幾句吧。”孫雲一聽,暗自一驚,酈爺爺難道也被免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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