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停在地窟大廳的盡頭,伸手取出一張符紙,念動真言,淩空一拋,口中說聲“祭!”一道金光打到漂浮的花傘上,花傘頓時搖曳不定,接二連三順著一個洞口飛進去。郭璞舉著燈籠來到洞口,抬手挑起燈籠,燈籠被吸力和潮氣鼓噪的搖晃不止,裏邊的火苗也跟著閃爍跳動,讓大家的心裏也跟著一蹦一蹦。鄭岩道:“我們要找的獵物在裏邊嗎?”


    郭璞沒迴答,但大夥的表情基本一致,鹽池盬宗廟裏鬧鬼,而且引發山洪爆發,一定有怪獸或鬼魅搗亂,至於是什麽隻有進去才能知道。可是真要進去了,鄭冰和小月不免有些心悸,臉色發白手腳發麻,渾身有些打哆嗦。


    鮑沐道:“小月、冰師弟,既然來了,就別想太多,隻要我們列好陣法,自保肯定沒問題。”


    到了此時,孫雲也不能退縮,於是他也鼓勵道:“是的,我們我們帶的符籙很多,還有眾多的齋懺法術,對付一個妖獸,即便不能鏟滅,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孫雲雖然不懂法術,但多少知道些名詞。小月和鄭冰聽罷都鼓了鼓勇氣,終於渡過緊張期,然後重重的點點頭。郭璞見狀帶頭走進洞道中。從空曠的溶洞走進狹窄的洞道,壓迫感成倍而來,大夥一邊走一邊克服壓力,靠著幾盞燈籠微弱的光線,保持彼此間的隊形。


    洞道不算淺,大夥斜向下走了一段,前麵終於開敞。大夥舉著燈籠遠望,同時郭璞又把金光花傘放出去幾隻,借著昏暗的燈光和花傘定位,終於看清楚,此處的空間要比剛才的金銀山小許多,也就一座宮殿大小,而且中間部位不是平地,而是像一個隆起的小土丘,又像一個小廟宇、或者法壇一類的東西。


    大夥小心翼翼的靠近,終於看清楚,原來地中央坐落的是一個巨大的雕像。雕像半趴臥在地上,身子好像是一隻羊,一身絨毛垂到地麵蓋住身體和四肢,不過更像四肢根本就不存在。而在羊身後背竟然隆起一對翅膀,每隻翅膀有身長的三倍,翅膀很厚因此並不是騰飛狀,而是兩頭搭在地上,使得整個雕像的形狀像在孵蛋,隻不過因為體形巨大,遠看才像一個土丘。大夥看著雕塑的樣子,都覺得奇怪。


    再走近些,便來到雕像頭部的下邊,抬頭望去,這隻羊的頭部竟是個人麵。隻見此人額頭寬大,寬鼻闊口,大嘴張著完全可以裝下幾個人身。同時大家驚奇的是,人首的頭頂上竟然長者兩支犄角,不過不是羊犄角,更像是牛的。


    大夥再仔細看,突然覺得牛頭人麵好像很別扭,鮑沐道:“我怎麽覺得,這個人頭雕像好像少點什麽吧?你們發現沒?”


    鄭岩相著麵道:“的確如此,哪塊呢?至少不是牛犄角,因為我覺得有了這個犄角,整個頭顱顯得很威風,有點像個戰神的樣子,但確實缺點什麽才顯得呆滯。”


    小月道:“這還不清楚,雕像沒有眼珠呀!你們沒注意嗎?”大夥一下子恍然大悟。


    郭璞道:“對呀!月師弟說的對極了,的確是沒有眼珠。沒了眼睛,這張麵孔看著空洞黑暗,甚至有些貪婪的意味。”說著他仔細的看著雕刻,思維似乎也被吸進去。


    鄭冰道:“我怎麽看它好像很眼熟呢?你們覺得不?”


    鮑月說:“別說,是好像在哪見過,而且感覺見過沒多久。”其它人也讚同但沒想出來。


    孫雲仔細看了看,想起來昨天的事情,頓時感覺不妙,忙說道:“你們忘啦,盬宗廟裏的神像不就這個樣子麽,除了缺少眼睛以外。”同時他越發覺得這裏的雕像不是巧合這麽簡單。


    鮑月也跟著附和道:“對對對,我也想這麽說來著,沒想到稚川師兄先我一步。”


    鄭冰道:“人家不提醒,你們哪會想到,我早想出來,正要說呢。”


    大夥一聽,鄭冰這是找葛洪和鮑月的別扭呢,因此都沒理她。鄭岩道:“確實像那個雕像,不過,稚川你不是一直睡覺了麽,什麽時候進廟看見的神像。”


    孫雲被問的一愣,因為自己醒來的時候是在外邊,之前的事情並不知情,所以也無法解釋。小月道:“你們忘啦,我們院裏院外堪虞半天,稚川師兄這麽久肯定有時間進廟看看的,我們的心思都在踏勘,而稚川師兄沒有雜事兒幹擾,所以看過神像記的便牢些。”


    鮑沐收迴話題道:“言歸正傳,這個雕像與盬宗廟的神像如此相近,意味著什麽呢?”


    郭璞說:“我記得道家典籍中有記載,蚩尤是天符之神,長相超出常人,據說是牛頭獸身,後背有肉翅。同時,他是彝族的首領,曾經是黃帝的大臣,不過此人貪婪成性,難以馴服,後來被黃帝戰敗。為使以後貪虐之人有戒,後世把他的塑像雕刻成大致如我們看到的形狀。後人也有把他比喻為左傳所說的饕餮。”


    孫雲聽了感覺奇怪,饕餮的形狀自己已經看見幾迴,而且聽別人介紹過,雖然不詳盡,但多少有些認識,今天郭璞的話還是聞所未聞,於是問道:“景純師兄,饕餮不是山海經上的神獸麽?難道左傳也有這種東西?”大夥也由此疑問,紛紛看著郭璞。


    郭璞道:“是這樣,據《左傳》上記載,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極;不分孤寡,不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兇,謂之饕餮。而《史記》又說縉雲氏為薑姓,炎帝的苗裔,黃帝在位的時候為縉雲之官。蚩尤薑姓,本與炎帝為盟或是同支苗裔,故此推測蚩尤就是縉雲氏的不才子饕餮。”


    哦!這裏麵這麽複雜呀!大夥聽完,都覺驚歎,對郭璞更加欽佩。鄭冰問道:“那為什麽說蚩尤貪婪,而且就是饕餮呢?他們容貌很像嗎?”


    郭璞道:“《山海經北經》上說過,鉤吾之山有一種怪獸,長得羊身人麵,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麅鴞。這種怪獸最愛吃人,而且十分貪婪,據說吃人吃不夠的時候,連自己的身體都吃掉,後來夏朝以後的鼎器,經常有它隻顯示頭但沒有身子的鼎紋,據多種典籍考證,此物正是《左傳》所謂的饕餮。”


    大夥聽了,更是一陣驚訝。孫雲則是一皺眉,左傳也好,史記也罷,包括春秋在內,這些都是炎黃子孫的文化傳承,其中對蚩尤的描述很多是不公平的。孫雲以前也抱這個印象,隻是到了蚩尤村之後,才多少了解一些真像。但這裏有個最大的問題,眼前的郭璞,與昨日看見的薑繼威十分相像,這多少有點迷惑。按說他如果真是薑繼威,那麽他就是蚩尤的後代,他應該不會指責自己的祖先才對。而且有一點,孫雲沒敢說,那就是雕塑的麵相與郭璞原身的薑繼威是有點相像的,但孫雲知道一旦說出來,問題會更亂,所以剛才大夥一說雕像好像很熟悉的時候,他立刻有些緊張,生怕大夥把焦點轉到郭璞身上,才提及盬宗廟神像。


    小月道:“怪不得這個雕像沒有腿腳,一定是它的腿腳被自己吃了。還有它的眼睛呢?不是應該在腋下麽,沒有腿也看不見他的腋下在哪呀。”


    鄭岩道:“不光饕餮的眼睛看不見,它的虎口也格外大,感覺一口下去,我們都不夠它塞牙縫。最詭異的是好像無論是它的眼睛還是大嘴,裏麵就像有空洞,感覺沒有底的樣子。”鄭岩觀察的很細,感覺也很對,雕塑的麵目讓人看一眼便有些空曠妖異,仿佛要吞噬著什麽,正是因為有眼無珠、有口無舌的緣故。


    鮑沐道:“算了,這個雕像太詭異,我們別盯著看他,還是往後麵走,找到妖物,趕快鏟滅,我們好早點迴去。”眾人聽了趕忙點頭,收迴視線穩了穩心神,準備往後走。


    郭璞則沒有動彈,大夥見狀忙喊他,他這才迴過神兒,一邊跟著走一邊迴頭說:“我總感覺,我們要找的妖孽,好像跟這個怪獸有關呢。”


    孫雲看他的表情,心裏略有擔驚受怕,總感覺有種不祥的事情會發生,可是至於會是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但直覺告訴他,還是讓郭璞遠離怪獸能好些,於是故意岔開道:“景純師兄說的有理,盬宗廟的神像很可疑,而且與殿後的石碑相互依托,一定是前人設置的某些封印陣法,如今我們利用道家的神通打開它,一定要小心與它類似的機關。或許封印中的怪獸有可能就是神像或石碑的原形,所以我們更要小心。”


    孫雲的解釋很合理,把大夥以及郭璞的注意力成功的轉移開,很快大夥來到此處空間的盡頭,可是盡頭處並沒有預想的深洞,所有金光花傘都是貼在岩石的石壁上,而沒有一個洞口。鄭冰道:“山洞這就到頭了麽?妖怪怎麽沒看見呢?”


    鄭岩道:“肯定不會。剛才我們進來之前,明明感受到很大的空氣吸力,說明這個洞穴一定另有洞天。進來之後洞裏陰氣異常活躍,也說明此洞的下麵另有有出口,隻是我們沒發現。”


    小月道:“可是我們明明從前到後已經走遍了,難道出口會隱藏在石頭下麵。”


    郭璞道:“說的沒錯,是在下麵,我知道在哪了。”說著他把頭轉迴去,大夥跟著迴頭,原來郭璞正看著饕餮怪獸的頭部,黑暗之中饕餮的大嘴突然張大一下,把眾人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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