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南岸,那個幢主領著駱子淵進了樹林,此刻已經正午,幢主陪著駱子淵一邊走著,一邊看看身後弟兄們有些距離,便問道:“這位兄長,尊姓大名?看你伸手不錯呀!”


    駱子淵扭頭看了看這位幢主,見他不到20歲比自己略小,長得英俊挺拔、虎背熊腰,一看就氣度不俗,多少有些喜歡,說道:“不敢當,在下姓洛叫駱伊駱子淵。剛問兄弟大名?”


    年輕幢主說:“小弟不才,我叫楊忠,主籍弘農(陝西)華陰。”


    駱子淵說:“怪不得將軍不但容貌俊秀,而且個子高大,原來是北方人,這麽說你也是隨著大遷徙來到南方的?”


    楊忠說:“此事一言難盡,我原本是將門之後,因前年偶到泰山遊玩,沒想到遭遇梁軍打到那裏,結果竟把我俘獲。後來我便在北府兵做一名小卒,直到今天的幢主。”


    駱子淵說:“既然你是北朝名門之後,為什麽不找個機會迴家呢?”


    楊忠說:“我的家族和家鄉已經被六鎮起義的戰火移滅,怕是已沒有親眷,再說我投降南軍已無法北歸。算了不提此事,對了,剛才洛兄過河的時候,究竟遇見的是什麽水怪?”


    駱子淵說:“我也沒看清楚,看外形都是淹死的水漂,不過渾身長滿長毛像是水草,這些水鬼主要是用長草來卷人,把人卷到水中不知道是喝血還是吞食。”


    楊忠說:“還有這等事?一會兒,你隨我到淮陽郡麵見陳將軍,把淮河的事情說一說。”


    駱子淵說:“好,沒問題,這件事情不涉及兩國機密,卻事關兩邊百姓安危,我一定直言。”


    倆人打馬來到樹林後的一座軍營裏,鎮守大營的是一位雜號將軍,同時兼任軍長姓胡,楊忠喊他胡將軍。胡將軍見到楊忠與駱子淵,駱子淵遞交通關文書,並對淮河發生的事情做了匯報,楊忠旁邊做了證實。胡將軍聽罷,大概多少有點耳聞, 便直接讓他倆到淮陽郡報告。


    倆人未做停留,帶了一點幹糧,然後直接領了一隊親兵,又往南進入淮陽郡。淮陽郡本屬徐州,淮北由北魏占領後,梁朝把淮南一帶稱作淮州,淮陽郡便隸屬淮州,治所在淮陵縣,過淮河不算遠很快就到。一路上有令牌在手並無阻礙。倆人進入縣城來到衙門外,通明報姓之後,來到宣猛將軍、文德主帥陳慶之的道台衙門中。


    上了堂上,駱子淵偷眼一看,主帥陳慶之歲數不算大也就四十剛出頭,文士模樣,身體文弱,一點沒有將軍那種粗獷的形象。兩邊有不少將軍謀士坐立都有,一個個盔明甲亮衣著鮮明。駱子淵來到彭城之後聽說過陳慶之,知道此人在元法僧投降南梁後,曾經率2000人送豫章王蕭綜入鎮徐州。今年五月安豐王元延明、臨淮王元彧率2萬爭奪徐州,陳慶之領兵進攻北軍營壘一度數勝大魏,隻是後來豫章王蕭綜投魏,梁軍才潰散。結果魏軍進入彭城,乘勝追擊梁兵,並重新奪取了之前被攻占的城池,一直到宿豫。而梁軍損失十之七八,隻有陳慶之斬關夜退,所轄的部隊全部完好,因此駱子淵心裏知道陳慶之絕對是個精通兵法的儒將。於是他不敢大意,上前捧著文書施軍禮道:“大魏什長駱伊駱子淵參見陳元帥,此為我國通使通關文書,請元帥過目。”


    陳慶之皺了一下眉頭,沒明白為什麽北魏遞交國書會排一個什長,而不是派個官員或者中軍官一類的職務。不過他畢竟是儒將,並沒有生氣,問道:“子淵小將軍,辛苦了。不知你們魏國為何派你前來下書?”


    駱子淵說:“迴稟陳元帥,原本末將隻是護送我營中軍官下書,因為渡淮河的時候,冰麵之下突然驚現水鬼,結果中軍官受傷,我與兵士冒險渡河送書至此。”說著把書信遞上去,旁邊有中軍官接過放到帥案上。


    陳慶之驚訝道:“哦?竟有此事?請洛小將詳細說說。”駱子淵便把經過講述一遍。


    陳慶之聽了問楊忠道:“楊幢主,你怎麽看?”


    楊忠聰明,知道陳慶之並不是問自己的看法,而是對駱子淵的話予以證實,於是說道:“迴大帥,末將在南岸確實看見,水中有怪物生出,並將北軍二十幾名軍校卷入河中。隻是那些怪物依托碎冰,不易看清。這位洛將軍,有些道法,可以用符咒變換火焰傷敵,這才僥幸逃脫水怪的圍攻。”


    陳慶之沉吟片刻,問兩邊的文臣武將道:“各位將軍、謀士有何看法?”


    側座有位將軍說道:“大帥,這個事情,好像城裏也有耳聞,聽說有不少人趁著冰封,夜間偷渡淮河至今下落不明。隻是事關兩國邊界,沒人敢聲張。”旁邊有個別的謀士跟著點頭。


    陳慶之對那個將軍說:“這麽說看來淮河鬧鬼確鑿無疑,成將軍,你派人調查一下,確認之後,嚴密封鎖河麵,貼上告示,不得讓百姓為了一點利益偷渡,然後與胡將軍換防後,通知他也是如此。”這位城將軍立刻點頭領命。


    陳慶之這才拿起書信,打開之後,詳細的看了一遍,然後說道:“江老將軍對換侍中元略之事,我已經知曉,江老將軍也是本官最敬重的將軍。請洛小將軍迴複安豐王和臨淮王,本官自會同意放行,並且本官還會親自陪同元彧副元帥,迎接老將軍迴朝。”說完在書信的下方用上自己的邊關帥印,表示可以放行。


    駱子淵見目的達到,心裏很高興,施禮道:“多謝陳元帥慷慨允諾,末將這就返迴北岸迴複軍令,告辭。”


    陳慶之擺擺手說:“慢,此刻迴去,天已經轉黑,夜間渡河,鬼怪在暗,多有不測。我看還是你在南岸駐紮一晚,放信箭通知你方,明日一早過去,讓他們也好接應。楊忠,你待我款待洛將軍,明早護送他迴營,下去吧。”


    楊忠施禮道:“末將尊領。”說完領著駱子淵迴到淮河南岸。等到了軍營,天色已經大黑。楊忠迴到自己的營寨,立刻安排士兵擺上酒宴,給駱子淵壓驚。子淵帶來的十個弟兄也在營帳的下邊坐好,楊忠安排幾個弟兄陪著,大家開懷暢飲。


    軍營喝酒無以為樂,無非是射箭摔跤擊劍角力,楊忠身先士卒,主動亮了一手祖傳的楊家槍,駱子淵看了也不住的稱讚叫絕。樊元寶更是讚不絕口,說道:“好槍法!楊兄弟這套槍法,在軍營中還真沒見過我們大魏的那位將軍有如此過人的武藝。聽說我們大魏六鎮邊關那邊有不少的英雄挺厲害,好像有什麽杜洛周、高歡、尉景之流,還有賀拔勝、賀拔嶽兄弟,秀榮爾朱榮等人很勇猛。而我看楊將軍的武藝絕對不在他們之下。”楊忠聽到這兒,把大槍的槍撰往地下一戳,歎道:“沒辦法,生不逢時,無法建功立業!對了,我正想打聽一下六鎮起義,尤其杜洛周,還有中山(定州)一帶的情況怎麽樣?”


    樊元寶說:“聽說杜洛周已經把大半個燕州和幽州都拿下了,兵峰直指居庸關。中山一帶也不太平,已成烽火燎原之勢,反正北麵西麵越來越亂。”楊忠聽了默默無語,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駱子淵說:“楊將軍的祖籍不是華陰麽?怎麽問起中山一帶的情況?”


    楊忠說:“子淵兄,你有所不知,我父親和我的家人正在那裏避亂,而我因為春季的時候在家呆著煩悶,來泰山遊玩,不行被南軍俘獲,無奈參軍,如此一來再不能盡孝。”


    駱子淵看看下麵的兵卒,悄聲問道:“楊兄弟,你我一見如故,很是投緣,如果楊兄弟信得過我,等我有空可以幫你打聽打聽你家人的下落,不知楊兄弟可否告訴我令尊名諱。”楊忠愣了愣,然後點頭端著酒碗走到駱子淵的桌案上,用手指沾著酒寫了兩個字“楊禎”。駱子淵見了似有所聞,楊禎的父親是龍驤將軍平原太守,楊禎早年也因為軍功封為寧遠將軍,後來因為六鎮起義討伐不利革職。這麽說楊忠真是將門之後,怪不得文韜武略槍馬純熟。


    駱子淵說:“失敬失敬,原來兄弟你也是將門之後,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打聽,若有消息我會盡早告知與你。”說著拍拍楊忠的肩膀。楊忠道:“如此多謝子淵兄,來,你我兄弟幹了此酒!幹!”倆人一口喝了一大碗。駱子淵道:“楊兄弟,除了你父母以外?家裏還有兄弟姐妹和媳婦麽?”楊忠臉一紅道:“我還有一對兄妹,至於媳婦麽,境遇尷尬,又身在兵營,還沒有呢。”駱子淵說:“楊兄弟,一表人才,堂堂美男子,不愁沒有妻室。”楊忠說:“子淵兄也是氣宇軒昂,儀表不俗,不知哪裏人?可有妻小?”


    駱子淵身份特殊,便道:“我是洛陽本地人,自由學習道法,所以暫時沒有成家打算。”楊忠說:“小弟懂了,子淵兄是方外之人,早晚要修仙成道,和我等軍旅之人不同。怪不得伸手奇異,明日子淵兄渡河,我雖然不能幫什麽大忙,不過我可以多支助你們箭隻。”子淵說:“這就足夠了。多謝多謝!”倆人喝的淋漓盡致,也不知道喝道半夜幾時。


    這時賬外有人喊道“快看,月亮旁邊那是什麽?”駱子淵和楊忠聽了一愣,來人出賬仰頭望天,隻見一顆星星正靠近月亮,轉眼被月亮吞沒,駱子淵一驚暗道:“不好,鎮星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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