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紅燭搖曳,把個數九寒冬鬧得熱火朝天。


    新房裏看熱鬧的人們,嘻嘻哈哈的吵鬧著,把屋內原本火熱的氣氛鬧得更加曖昧。


    她隻覺得手心汗濕,反複在裙子擦了擦。


    “大人來了,大人來了!”


    “大人快揭蓋頭,讓我們也瞧瞧江小二的新娘扮相唄!”


    “對啊,對啊,讓我們看看這廝穿上喜服,是像男人還是像女人,哈哈哈!”


    圍觀群眾等不及了,起著哄將人推到了她麵前。


    喜娘笑著邊說吉利話邊將秤杆遞了出去。


    “娘子,我要揭蓋頭啦!”沈大人的聲音有些緊張。


    她的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的失了控。


    但她等了好一會,頭上的蓋頭也沒有動,她著急起來,正想掀開蓋頭看看怎麽迴事,眼前卻突然一黑,隨著兩道清脆的碰撞聲響起,頭上傳來疼痛感。


    “唔……”


    江寒捂著頭睜開了眼,立刻迎上了幾道或驚愕或疑惑的視線。


    “哎喲,瞧你這丫頭,車還沒停穩,你幹嘛突然往前蹭?可有摔著哪兒?唉,幸虧眼下是冬日,身上的衣服厚實。”餘嬤嬤過來扶她,擔心地嘮叨。


    車廂裏的芸娘也接話道:“我明明瞧見你在睡覺,正想叫你呢,誰知你卻迷迷糊糊站了起來。”


    “哈哈哈,江小二,讓我說你什麽好?還以為這兩年,你能有些長進,原來仍是這般冒失啊!”


    囂張的取笑聲讓江寒徹底清醒。


    不及起身,她就狠狠盯著眼前笑得前仰後合的呂同,像是想撲上去咬他一口。


    真是尷尬,原來隻是做了個夢!


    還是個結婚夢……


    她一點也不恨嫁好嗎!


    正要爬起來,一扭頭就看見了無奈又無語的沈大人。


    “還趴著是為何?莫非撞傻了?”


    想到先前的夢境,江寒的臉登時燒得慌。


    她心虛地瞪了沈大人一眼,微惱道:“你才撞傻了!我剛剛……不過是在夢裏揍人而已。”說罷,避開他伸來的手,自己爬起來跳下了馬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做的雖然是白日夢,肯定也是你平日多思所致,既然如此……難道,有人太過不識趣,惹惱了你?”呂同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朝沈大人掃了眼,臉上的笑分外曖昧。


    呂同那句“平日多思所致”,讓江寒一張臉瞬間豔紅如血。


    她不由拔高幾分聲音,斥道:“閉嘴,不想見到你這張老臉!我可是來見小鮮肉的!”


    呂同一噎,繼而惱道:“再叫我兒子肉啊肉的,等你二人婚禮之時,我定要給你們,送一堆各式各樣的肉做賀禮!”


    聞言,江寒偷瞄了眼旁邊的沈大人,梗著脖強撐:“好啊,正好省了我們再去買肉!”


    “嘖嘖,平生不曾見過,如你這般厚臉皮的女子,真是不知羞!”


    “好了,次次見麵,都要鬥嘴,不覺無聊嗎?”沈大人拉住江寒,“咱們先進去,別理他!”


    ……


    呂府是座三進的宅子。


    雖然不如別的高門府邸的宅子氣派,但呂家人口簡單,住在裏麵倒是不大不小剛剛好。


    付思雨帶著丫鬟迎到二門,一行人進了正堂,一番寒暄後,江寒就問道:“小肉肉呢?怎麽不見他人?”


    呂夫人嗔了她一眼,笑說:“午後吃了幾塊點心,就睡了,到現在還沒醒呢!”


    “沒醒啊!”江寒有些失望,“我跟他芸姨,給他帶了好幾種新點心來了,正想給他瞧瞧呢!”


    “不著急,先拿給丫頭,待會他醒來,再拿給他便是。他最是喜歡你二人做的點心了!雖然,府城如今也有你們的店,但他是個嘴刁的,我們都覺得味道一樣,他一個話都不會說的小人兒,倒是能分辨出不一樣來。”


    “哈哈,這是咱們小肉肉天賦異稟啊!”


    “這算什麽天賦異稟?你用你的點心,把我兒子養得嘴這般刁,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呂同嗤笑。


    “好啦,都是當爹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喜歡跟人鬥嘴!”呂夫人白了呂同一眼,又笑著對付思雨說,“知道你們有私房話要說,晟哥兒他娘,你先領了她們迴去說話,待會晟哥兒醒了,我再讓奶娘給你們抱過去。”


    ……


    三人迴到付思雨住的芷蘭苑,先閑聊了幾句,待丫鬟們上完茶,就說起了鋪子的營收。


    從茶餐廳開始到現在,三人合作已有兩年多,之後又陸續在青河縣和府城各開了一家點心鋪,生意都還不錯,至於江寒心心念念的菜館,也於年初在落霞鎮開業了。


    兩年時間雖然不長,但江寒和芸娘的變化卻挺大。


    現在她們也算得上青河縣商會裏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按說就她們這幾家店,根本算不上什麽,手裏有三四家店的富商,在落霞鎮可不少見。


    她們能出名,全是靠著眼下,由韓乞丐統管的點子作坊。


    如今在青河縣裏,有錢人家若有紅白喜事,都會去尋點子作坊拿個方案,哪個大商鋪要開業,想要一炮而響,也會去點子作坊尋個主意。


    按說,套路就那麽些,早晚都會被人偷學完,但令人驚喜的是,就在江寒的點子快要枯竭時,韓乞丐卻異軍突起顯露出了出鬼點子的天份。


    接連成功了幾次之後,江寒就分了一層股給他,交給他放手去做,隻有金額高要求高的那部分,才會由江寒親自操刀。


    除了點子作坊,拌醬作坊也擴大了規模。


    而兩年前的火鍋節,更是作為了落霞鎮的固定商業節日延續了下來。


    現如今,江家和劉家都換了大宅子,養了幾個丫鬟婆子。


    另一方麵,芸娘與小安也於半年前,與餘嬤嬤一起,在劉大康的陪同下,迴了一趟賀州富縣的賀家,成功拿迴了被二老太爺霸占的鋪子和部分田地。


    這事說來也巧。


    許秀才不知行了什麽大運,竟然於第二年的春闈中了同進士,然後在李家的運作下,謀到了富縣縣令這個職位。


    劉大康得知消息後,糾結了三天,才老實交待,兩家人細細一商量,就決定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機會。


    而許秀才經過北門之戰一嚇,人倒是不呆不腐了,做起縣令來也有模有樣。


    原本他一個新上任不到一年的縣令,在盤根錯節的富縣,是不太可能不給謝家麵子,擅自插手謝家族裏的事的。


    但李家給他請的師爺很給力,因此在芸娘姐弟迴富縣時,他已經理順了一切,站穩了腳跟。


    謝家的問題解決後,芸娘又迴了趟府城,拿迴了她爹托人管理的產業。


    經過兩年的鍛煉,如今的芸娘管理起謝家的一攤事務來,已經是得心應手了。


    但是隨著財富與年齡的增長,她這婚事就有些麻煩了。


    劉大康的心思大家都已經知道,但是芸娘扭扭捏捏地推給餘嬤嬤,餘嬤嬤又一直沒有點頭,這讓劉大嬸十分惱火,眼下正到處托媒婆張羅說親。


    也因此,原本要跟著一起了給呂同的兒子慶賀周歲的劉大康,不得不留在家裏,尋機破壞他娘的計劃。


    三人恰好說完事,圓嘟嘟的晟哥兒就被奶娘抱了過來。


    江寒笑眯眯地湊過去,接過孩子,嘟著嘴就往他嫩臉上一頓亂親,隻逼得不會說話的小娃娃,手舞足蹈哇哇哭叫。


    芸娘十分無語,也湊上前邊嗔責,邊想要接過孩子,可惜小肉肉不給她麵子,睜著雙淚眼蒙蒙的黑眼睛,可憐兮兮地直往他娘身上瞟。


    “你也真是的,每次來都非要把他弄哭不可!”付思雨上前朝江寒肩上拍去一掌,接過兒子哄道,“哦哦晟哥兒不哭,娘親親,咱們不跟江家姨姨生氣,江家姨姨這是喜歡你呢,以後啊,江家姨姨生的小妹妹,可是要給你做娘子的。”


    “嗨,你這婚指得可真是隨意,我這還是未婚女青年一個呢,你竟然想就這麽隨口把我女兒給定下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付思雨將孩子遞給奶娘,撫平身上的衣服,重新坐下,問道:“正想問你呢,你跟師叔可定下日子了?”


    江寒臉色一僵,抿著嘴不吭聲了。


    付思雨又拿眼神問芸娘,芸娘瞟了江寒一眼,舉起帕子按在嘴角,輕咳一聲,附耳對付思雨說:“我也正想跟你說呢,臨行前,大叔讓我托你問問沈大人,他什麽時候去江家提親?這都兩年了,姐姐眼看著就要十九了,可再也耽擱不得了。”


    “誒誒,當著我的麵就說悄悄話,別以為我聽不見哈!哼,不提就不提,愛誰誰,我正好樂得輕鬆,還能到處跑跑,再開個家店!”


    ……


    隔天就是周歲宴。


    呂家請了相熟的好些人來,把個呂府搞得十分熱鬧。


    小肉肉很給力,抓周抓了一把小木劍,又摸上了小硯台,呂夫人樂得不行,抱著小肉肉不撒手,一張臉笑得跟朵花一樣。


    席上大家多喝了幾杯,江寒嬉笑湊趣來者不拒,還不到最後就迷糊了。


    付思雨安排丫頭扶著她下迴客院,芸娘便領著餘嬤嬤和小丫鬟跟著一起告了辭。


    幾人剛來到客院邊,就遇上了沈大人。


    芸娘等人行了禮,便問道:“大人是來尋姐姐的?”


    “嗯。”


    “姐姐喝醉了。”芸娘側身讓開,露出癱在餘嬤嬤肩上的江寒。


    迷糊中的江寒似乎聽到了,猛地躥直身,對著後方叫道:“誰說的,我沒醉……我,隻是有點暈。”


    “……”芸娘無語。


    餘嬤嬤趕忙將她拽正過來。


    “給我吧,吃顆解酒丸子,就好了。”沈大人走上前去扶江寒。


    江寒躲開他,“你,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不要你扶!”


    見狀,餘嬤嬤委婉勸道:“大人,她已經醉得不認得人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沈大人沉吟片刻,掏出一顆藥丸,不待糊塗的江寒反應,就往嘴裏一塞,待她咽下去後,才說:“給我吧,事情一完,我必送她迴來。”


    餘嬤嬤與芸娘互視一眼,想著沈大人一貫的強勢,勉強地點了頭,但還是囑咐了一聲,“大人,你們尚未成親,可不能做逾矩之事。”


    沈大人目光閃了閃,不再多話,扶著江寒直接告了辭。


    ……


    兩人離開客院,往呂府二門而去。


    一路上,江寒不僅沒醒,還有要睡過去的跡象,沈大人沒辦法隻好蹲下身,將她弄到了背上。


    才起身,背上的人就含糊地嘟噥:“你要背我去哪裏?”


    “你醒了?”


    “我沒醒,我在做夢。”


    “嗬,傻不傻?”沈大人輕笑一聲,大步向前。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咦,你背媳婦,你是豬八戒,我是孫猴子……變的媳婦……”


    沈大人動作一滯,唇邊的笑容擴大,“沒錯,你是我媳婦。”


    背上人沒了反應,隔了好一會,猛地一直身,叫道:“誰是你媳婦,我不是你媳婦!”


    沈大人一時不察,差點沒托住她,忙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輕斥道:“趴好,若掉下去,我可不管。”


    哪知過了片刻,卻聽到身後傳來啜泣聲:“你打我,你這個混蛋……你有了小三……我要休了你!”


    沈大人滿頭黑線,腳步微頓之後,決定先不管她,朝著二門方向小跑起來。


    二門外停著一輛青布馬車,初五與初一正守在車邊。


    “爺,都準備好了。”


    沈大人微一頷首,放下江寒,不顧她的掙紮,直接抱上了車。


    ……


    一刻鍾後,車子來到一處,門廊比呂府還小一半的宅子前。


    沈大人抱著江寒走進門,過了影壁便放下她,一手接過初五遞來的燈籠,一手拍拍她的臉,溫聲道:“咱們到了,我知你已醒,快睜開眼看看。”


    聞言,酒意已去了大半的江寒,賭氣地雙手捂眼,“不看,我為什麽要看!你剛剛打我,你沒道歉!”


    看著她這傻乎乎的動作,沈大人失笑出聲,也不理她的蠻纏,隻問道:“真的不看?”


    “不看,不看,就不看!”


    “是嗎?那真可惜,我本還覺得不錯,想將咱們的家,安在此呢。”


    江寒耳朵一動,唰地放下手,“什麽意思,咱們的家?我跟你可不是一家人!”說完,眼睛卻忍不住掃向四方。


    沈大人故意拉下臉問道:“這麽說來,你是不想,與我成親了?”


    江寒斜他一眼,見他似乎要惱,到了嘴邊的頂撞又咽了迴去,囁嚅了幾下,強辯道:“是你自己把我晾著的,可不是我不想要你。”


    “原來如此!”沈大人微提唇角,深邃的眼底閃爍著愉悅的光芒,“實乃小生之錯,請娘子原諒則個!”說著,他就對著江寒長揖了一禮,“小生給你賠不是。”


    江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作怪動作,搞得直愣眼,但是心底又不可遏製地生出歡喜。


    “咳,少,少跟我來這套,你對著我作揖有什麽用?你該對我爹作揖,不然他就要把婚書給你退了,到時候劉大嬸也不用再為我康哥的親事費心了。”


    “他敢!”沈大人臉一拉,佯怒道,“劉大康得不了逞,你也給我死了這心!”


    “誰讓你遲遲不給我爹遞個話的!”


    接收到她這似瞪似嗔的一眼,沈大人上前擁住她,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不遞話,是想給你個驚喜。”


    江寒扭了扭,沒掙脫,就隨了他去,嘴裏卻不饒他,“這是驚嚇!”


    “嗬,可嚇著你了?”


    “哼,我是誰?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若不貼金,我往後豈非成了,吃軟飯的?”


    “什麽意思?”江寒轉過身來看著他。


    “你看,你現在有三家店,兩個作坊,青河縣大名人,我呢,隻是九品芝麻官,還是被過繼的窮庶子,若不往上走走,外人怎麽看?”


    “你,你在意這個?”江寒不可思議,“你是不是搞錯了,你是官呢,哪怕隻是九品,也比我一個低微的商戶有地位,誰會那麽眼瞎,覺得你吃了我的軟飯?”


    看她認了真,笑意溢進了沈大人眼底。


    他輕點了一下江寒的鼻子,說道:“總有人會——不過,現在已無礙,文書已到,不日我就要調任,邵州衛七品把總。”


    江寒驚喜低唿:“七品?連升兩級?”


    “嗯。”


    江寒望著他自信的臉龐,眼中情緒翻湧,心中也一陣陣激蕩。


    不得不說,她真的被沈大人這幾句話給感動了。


    有個男人把你看得這麽重的感覺真不錯。


    雖然這個看重的想法有點奇怪——但那不是重點,她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沈大人捋了捋她的額發,躊躇滿誌道:“目前,隻能如此,以後定要給你,掙個夫人來做做……”


    還不等他說完,江寒就一把抱住他的腰,悶聲說:“做不做夫人我可不在意……總之,謝謝你給我這個驚喜。”


    沈大人嘴角翹起,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又問:“這宅子,你還喜歡嗎?”


    江寒望了望不遠處,屋簷下掛著幾隻燈籠的正堂,撇嘴說:“站在這看,還不錯,就不知道裏麵怎麽樣。”


    “我這就帶娘子,到裏麵仔細瞧瞧。”沈大人牽起江寒的手。


    江寒卻飛快掙脫,一撩衣擺,裝腔作勢地說:“夫君前頭開路吧!”


    沈大人無奈失笑,虛點她兩下,拎著燈籠側身一請,“娘子,這邊請!”


    江寒嬉皮笑臉地撲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便在這沒有月亮的晚上,就著燈籠裏朦朧的光線,逛起了宅子。


    宅子或大或小隻是一處安生地,最重要的還是你身邊那個在意你的人,雖然吃了不少苦頭,但江寒覺得老天其實對她挺不錯,至少讓她遇上了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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