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不停,屍骨未寒。搖曳閃爍的火光間,葉凡站在高處的暗影裏,靜靜的看著那戰場中的廝殺。


    人數差是恐怖的,遠遠看去,那些兵士,就像是洪水之中的小小空地,隨時都要被淹沒。


    啪嗒。


    時間過去一會兒,寧夢年醒來,鑽出麻袋,一眼看到了慘烈的戰場,緊接著,焦急的看向葉凡。


    “校長走了,其他人都逃了。”葉凡開口,沒有看寧夢年,“他們不願逃,或許是擔心你也學著他們死戰,把你打暈了交給我。”


    寥寥幾語,寧夢年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目光凝視著戰場,顯得有些呆滯。


    洪水終究會淹沒那一小片空地,可沒人畏懼,每一個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挺著胸口,揮著手中的刀劍,哪怕倒地,也要咬著牙將兵器往前再插入一個叛軍的胸口。


    這樣的場景是動人的。看了一會兒,寧夢年早已熱淚盈眶,忍不住的扭過頭去。


    “你該好好看看。”


    葉凡的聲音在此時響起,他站在陰影裏,看不清臉,聲音不起波瀾,帶著冷意。


    “看清楚那些叛軍的臉,下一次見到和他們相似的人,你就不會再問我為什麽總是對他們舉起屠刀了。”


    “仇恨,我要你永遠記住這樣的仇恨。”


    聞言,寧夢年停頓,但還是轉過頭,流著淚看著那些兵士的死去。


    時間過去了很久,天邊已經快泛起肚白,死戰的兵士將領已經沒剩多少,葉凡才再一次發聲:“我們該走了。”


    寧夢年沒有迴話,好一會兒,他轉過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此時,他的眼中充滿了堅決和狠厲。


    “如果有機會,我會親手捏碎惡人的骨頭。”


    “好。”葉凡答,轉過身去,“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我保證。”


    ……


    “叛軍攻破昭陽關,城衛軍和各方人馬殊死一戰,悉數陣亡!”


    “寧夏川被七王陣斬,葉凡死於亂軍之中!”


    “京都淪陷!朝廷破碎!”


    清早,叛軍大破昭陽關的消息傳向人族四方,而隨著消息的傳出,就像是跑道上的指揮槍打響,一瞬間,激起了各方的反應。


    北地王領兵百萬打著討伐叛軍的名號揮師南下,命王討伐王朝謀逆分兵四路進攻四省首府,修海葵起兵占領南海自立為王,任逍遙得綺羅總督任命收攏行省兵員……


    群雄並起,征伐亂起,人族,也就在此時進入了新的階段。


    “軍師,今天早上蔡袁傑又領軍隊在邊界和我們撞見了。”大廳裏,陳鵬匆匆來報,“他問我們天公是否有空,想見天公,被我迴絕了。”


    “沒記錯的話,最近七天,蔡袁傑已經和我們軍隊在邊界撞見三次了。”案前,算三生緩緩點頭,“他應該從什麽地方知道天公的身份了,現在,是想確定一下。”


    “葉謀的老部下張震顎有心反叛,現在南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那他邊,蔡袁傑應該看出什麽,想從南川下手了。”


    “那現在我們怎麽辦?”聞言,陳鵬有些焦急:“邱和那混賬出爾反爾,李平安已經帶著軍隊去討伐邱和,若是蔡袁傑也要對付南川,南川就三麵為敵了。”


    “三麵為敵並不可怕,南川並不弱,就算三方開戰,也能承下來。”算三生搖頭,扭頭看向牆上的地圖,眉頭慢慢皺起,“天公不在,南川無主,這才是真正的麻煩。”


    說著,算三生明顯也是有些苦惱。


    他得知葉凡的計劃,知道葉凡應該有打算,或許安排了替身替死脫身,可如今消息傳來,葉凡卻沒有歸來,也沒有任何消息。


    葉凡就是天公,這個消息,本就有些人猜測,現在相傳葉凡身死,而南川天公又遲遲沒有再現身……


    “確實是。”陳鵬迴答,他在軍中,自然明白一些門道,此時,聲音小聲了一些:“軍師,天公什麽時候才迴來啊。”


    “討伐軍那邊完全聽命葉謀老元帥,李平安那邊是獨立的,和我們,相處的其實都不算融洽,而且我最近聽說壁山城,馮興好像和其他人有勾結,幾次的號令,都是陽奉陰違……”


    “應該快了。”算三生迴答,表情沉著,正想囑托陳鵬兩句,李胖子卻是匆匆到來。


    “軍師,京靈那小子跑了!”


    “京靈跑了?”話一出,算三生的表情頓時變得不太好看,“他跑哪兒去了?”


    “我也不知道。”李胖子答,語氣有些焦急:“早上的時候他帶著軍隊說是去明心宗和我們的交界地巡視一圈,可到了中午也沒個消息。”


    “我帶人去尋,靈羅城的城主說京靈沒有進城,遠遠的看到他們往東麵去了,問了其他人,說是京靈率領軍隊進了俄雨的地盤。”


    “進了俄雨的地盤?”陳鵬也是臉色難看了起來,看了看算三生,“俄雨,好像是京靈以前的老師。”


    “對啊。”李胖子答,十分氣憤:“這個混賬,葉……天公對他這麽好,他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投敵!”


    “天公看重的人,應該不會幹出這種事情。”算三生臉色難看,不過此時也是冷靜,思索一會兒,又問道:“京靈養父武驚天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啊,他氣的要死,拿著棍子就走了,說是要打死這個逆子。”李胖子迴答,“他知道消息就衝出去了。”


    “然後呢?”


    “然後他也沒消息了。”李胖子答,縮了縮頭,“我懷疑他也有可能……”


    “武驚天受恩於天公,不可能的。”算三生斷然搖頭,可一句說出,卻是沉默了。


    受恩於天公,可如今,南川沒有天公。


    “再去打探打探。”沉默一陣,算三生開口,而此時,大廳裏的氣氛也稍微有些壓抑了。


    他們都願意相信葉凡沒有死,是葉凡的計謀,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裏。


    說到底,南川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葉凡匯聚起來,往日他不在南川,大家都聽算三生的,那是因為葉凡是存在的,天公也是存在的,如今天公不在,凝聚的核心缺失,讓他們光是憑借相信葉凡沒死來信任其他人和信服算三生,並不實際。


    “好。”李胖子也是明顯感覺到了不對,沒有再繼續吵鬧,答應了一聲,向著外麵走去。


    “陳鵬,你也帶支軍隊去幫助李由打探。”等李胖子走了,算三生再次開口,不過此時,卻是小聲了一些,“李由是葉凡摯友,若是將來事情真有變故,他很重要。”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陳鵬應聲,臉色嚴峻,向著算三生拱了拱手,單膝下跪。


    “軍師同樣也很重要,要保重自己。”


    語罷,陳鵬起身,向著外麵走去,剛剛走出,迎麵,李胖子卻是跑了起來,滿臉的興奮和高興。


    “軍軍軍師,迴來了!迴來了!”


    “迴來了?”看李胖子一臉興奮,算三生意外,很快,也欣慰到:“我就知道,天公不會看錯人,京靈不會……”


    “不是京靈,不是京靈!”


    “京靈沒迴來?”


    “京靈迴來了,我說的迴來,不是京靈迴來……”李胖子說著,可似乎激動過頭,半天說不清楚一句,看的算三生和陳鵬一臉疑惑。


    “到底是誰迴來了?”


    “是,是!是……”李胖子結巴依舊,而此時,一個頭顱卻是從他的腳龐滾進大廳。


    定睛一看,正是東部荊楚行省兩大霸主之一,楚雨的頭。


    眾人一愣,而下一刻,一道單薄身影出現在李胖子的身旁,開口,聲音如同往常一樣堅定而沉穩。


    “是我,葉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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